第28章 8奇妙夜（一）

莱姆斯回来了，这次又带着一身的伤，嘴唇苍白，显得很虚弱。

        “伙计，你要不要吃点补药？”詹姆刚刚从魁地奇训练回来，他满身泥泞，大汗淋漓，正在床边一边脱掉自己的队袍一边踢掉鞋子。

        “已经吃过了，不用担心。”莱姆斯坐在窗户边，正在写作业。

        詹姆看了眼挂在莱姆斯左上方的月历，他走了过去，在月历上点了两下，“嗯，满月过完了，时间真快，是不是？莱姆斯。”

        莱姆斯那只苍白无力的正在写字的右手被长长的袖口盖住了一些，詹姆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新的伤口。

        听到詹姆的问题，他只是笑了下，点头表示赞同。

        詹姆推了一下眼镜，又问道：“你觉得呢？西里斯。”

        “不错。”

        西里斯正躺在床上看书，他根本没听见詹姆在说什么，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

        于是詹姆故意把另一只鞋子踢过去，力气太大，那鞋就被甩到了西里斯的柜子上。西里斯嫌弃地用魔杖施法给詹姆扔了回去。

        “臭死了，詹姆！”他说。

        詹姆笑着脱掉里衫，随手把脏衣服丢在地上，“这是成年男人的味道，兄弟，你要学会接受。”

        “成年男人，是吗？”西里斯从书后抬起眼，看到詹姆在举着手臂想看一看今天会不会出现一些肌肉。

        西里斯说：“你不存在的肱二头肌好像不赞同你的话。”

        “会有的，会有的。”詹姆念叨着，又拿出镜子照着自己的下巴，但是那里依旧光溜溜的没有胡子。

        “我觉得你很不错，詹姆！”彼得永远是最捧场的那一个，他主动帮詹姆拾起脏衣服，期待地问，“今天的训练怎么样？进了几个球？”

        “说真的，彼得，我根本数不过来。”詹姆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头翻找着睡衣。

        这时莱姆斯打了个哈欠，似乎很困了，他站起来往床边走去，看到西里斯手中的书，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汤姆·索亚历险记？西里斯，这是什么书？”

        西里斯翻过一页，他已经快看完了，“麻瓜写的小说，安多米达寄给我的，还不错。”

        “你竟然还在看闲书，西里斯，我对你很失望。”詹姆猛灌了一大杯水，质问西里斯，“地图画的怎么样了？你这两天有什么进展？”

        “没有进展。”西里斯似乎突然失去了对书里故事的兴趣，他随手把书扔到柜子上，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你这几天都在忙着训练，一回来就睡觉，我不想一个人出去。”

        “所以你丧失了单独行动的能力了是吗？再说不是还有普丽姆吗？你为什么不找她？”詹姆问。

        沉默了两秒后，西里斯突然睁开眼，坐起来面对詹姆，认真地说：“我觉得她这几天有点不对劲。”

        “谁？普丽姆吗？”詹姆眨眨眼。

        “她话少了，一到晚上就见不到人，我喊她夜游也不答应……”西里斯的手指在半空一点一点的，“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她笑了，我想我也没干什么惹她生气的事，这是怎么了？”

        “不笑……”詹姆困惑地思索着，眼睛眯成缝隙，“她笑过吗？普丽姆罗丝不是不会笑吗？她反正没对我笑过。”

        “没有女孩子想对你笑的，詹姆。”西里斯翻了个白眼。

        詹姆不屑地切了一声，又说：“那你没问问她是怎么了？”

        “我问了！”西里斯有些着急，“但她就只说没事，还总是岔开话题，好像嫌我多管闲事一样，搞得我也没心情多问。”

        “有没有可能她也进入青春期了，开始叛逆了？”詹姆问。

        “又？你为什么要说又？”西里斯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詹姆咳了一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然后把话题扔给莱姆斯，“所以我们为什么不问问莱姆斯呢？他最聪明了，肯定什么都知道。”

        于是两双眼睛同时看向了已经藏进被子里的莱姆斯，他愣愣地眨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我想，这是女孩的隐私，我们还是不要再问了。”

        “看！”詹姆指着莱姆斯激动地说，“你肯定知道什么是不是？快告诉我们！”

        “你知道？普丽姆告诉你了？”西里斯的语气有些不悦。

        莱姆斯抬手示意他们小声些，“放松，伙计们，我和普丽姆的关系还没那么好，她怎么会告诉我，我也只是听到西里斯刚才的描述，这才有些不靠谱的猜测而已。”

        “那快说说。”西里斯催促他。

        但没想到，上课回答问题时能言善道的莱姆斯竟然开始结巴了，他低着头不自在地左看右看，耳朵都红了。

        “就是，她们每个月都要不开心那么几天。”

        “她们……女孩们吗？为什么不开心？”詹姆越听越不明不白。

        莱姆斯歪着脑袋叹气，一脸豁出的样子，眼里没有了波澜。

        “生理期，伙计，女性到了年龄都会有的一种身体上的变化。”

        西里斯和詹姆愣了两秒，缓缓对视，在对方茫然的视线中同时恍然大悟，立刻尴尬地别过头。

        “呃……这个……”西里斯有些无措地从床上下来走来走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詹姆面露难色，震惊道：“这太恐怖了！我听说会血流不止，她们怎么受得了的？”

        “所以……”西里斯装作镇定的样子，重新坐回了床上，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所以她是因为这个才不对劲的？”

        “有可能吧。”莱姆斯解释道，“这个时候她们因为身体上的不适会变得很烦躁，心情不好，听你的描述，普丽姆的症状挺符合的。”

        “那这个是每个月都会有的？你确定？”西里斯又问。

        莱姆斯点点头，“就像我说的，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

        “哇哦！哇哦！哇哦！停一下！伙计们！”詹姆挥舞着手臂，眉头紧皱，“咱们能不能不要在聊这个了？这像是在男生宿舍应该出现的话题吗？聊聊魁地奇怎么样？马上万圣节一过我的第一场比赛就要来了！激动吗？”

        西里斯和莱姆斯明显不是很激动，他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干笑了两声。新知识带来的冲击让詹姆有些头晕，他拿起自己的睡衣就走进了浴室，想用水洗掉这段记忆。

        他一边洗澡一边对外面大喊：“西里斯！晚上我们要出去！你最好先打个盹！”

        西里斯盘腿坐在床上，一只手撑在腿上捂着半张脸，面色凝重，还在消化刚才的内容。这时一直在安静地听他们说话的彼得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下。

        “我妈妈说，吃些巧克力会好一点。”

        莱姆斯听了也赞同地点点头，他现在已经完全摆脱了不适，只把这段对话当初单纯的知识探讨，“是的，我也听过这种说法。”

        西里斯突然想象到自己给普丽姆巧克力的样子：普丽姆疑惑地问他原因，然后西里斯诚实地说了，接着他就会被普丽姆一拳打死……

        他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还是决定装作不知道这些。

        他想这本来也不是他们男生该去管的事情，自己何必去找不痛快呢？而且莱姆斯说这只会持续几天，等过去了之后，普丽姆还是原来那个普丽姆……

        每个月都有，持续几天，身体不适……想着想着，西里斯在脑子里把这些词串了起来，看到对面已经躺下睡觉的莱姆斯，突然笑出声。

        这几个症状为什么这么符合莱姆斯？

        不会的，男生才没有生理期，要真说还有什么生物的身体能每月变化一次，那只有狼人了……

        狼人……西里斯突然收住笑容，他的心狂跳了两下，然后紧盯着对面的莱姆斯。

        他正闭着眼睛，看起来已经睡熟了，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和面部分布着几个长长的伤口，脸色苍白，呼吸虚弱。

        西里斯又看了眼宿舍墙上贴着的月历，昨天满月结束，莱姆斯是今天回来的，这个规律好像从一年级开始就没变过……

        有可能吗？西里斯带着困惑躺了下来，越是思考，他越是确定心中的答案。看来改天要和詹姆商量一下这件事了。

        西里斯这样想着，慢慢地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了暑假里的那辆摩托车，他骑着它在天上飞着。

        夜晚的月亮又大又圆，他飞得越来越高，离月亮越来越近。他看到了在月亮上站着的莱姆斯，莱姆斯奔跑着变成了一只活蹦乱跳的狼，詹姆骑着扫帚跟在小狼的后面放声大笑。

        西里斯觉得好玩，于是也跟了上去。等他落在月亮上后，摩托车突然变成了一个生长着花朵的灌木丛，树丛在悉悉索索地动着，他伸出手想去拨开枝条，看看里面是什么。

        然后一只小手从里面伸了出来，握住了他。他看到普丽姆笑着躲在树丛后对他眨眼睛，好像想告诉他什么事情。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罗茜，快出来。”

        罗茜只是笑着，握住他的手用力向后一拉，失重感突然袭来，西里斯的双脚一空，就要扑倒在花丛里，扑到在罗茜身上……

        “砰”

        跌落在床边的西里斯还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他感到自己的胳膊和肩膀在隐隐作痛，抬头看向墙上的钟表，竟然还不到十二点。

        “西里斯，你没事吧？”詹姆一边穿着毛衣一边走过来查看西里斯，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你在梦里和妖精搏斗吗？这么激烈？”

        “见鬼了。”

        这是他第一次梦到罗茜，还在梦里差点把她压扁。

        西里斯哑着嗓子骂了一句，在詹姆的催促下换好了衣服，他们披上隐形斗篷潜行出了宿舍。

        绘制地图这个主意其实最早来自于一句一年级时的玩笑话。当时詹姆和西里斯被费尔奇逼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之后，初到城堡的两人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回宿舍的路线，于是詹姆就对着这些变来变去的楼梯发牢骚。

        “霍格沃茨应该给学生发地图！”

        “干脆我们自己画一个算了。”

        没想到西里斯的一句无心之语却被詹姆变成了一个可行的项目，自那之后他便真的开始计划绘制地图的事情。不过一年级的时候他们还没有什么耐心和时间，当时他们对于捉弄费尔奇的兴趣更大一些。

        一年之后，刚刚进入霍格沃茨时的好奇心已经被满足，他们逐渐无事可做。但这座城堡还有很多秘密未被发掘。

        詹姆和西里斯二人秉承着格兰芬多的冒险精神和造福后人的奉献精神，决定正式开展绘制地图的事业。

        但说起来容易，霍格沃茨却不是一般的城堡，这项计划施行起来却需要大量精力和技巧，城堡的第一层还未记录完毕，俩人就已经感到枯燥了。

        “好了，上次走到哪里了？我记得在一楼的变形课教室拐角。”西里斯问。

        他们已经走到了三楼的楼梯口，夜晚的冷风穿过走廊，吹得墙壁上的火把呼呼作响。詹姆看向了窗外的空地，远处的禁林漆黑一片，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在看什么呢？”西里斯碰了一下他的肩膀。

        “没什么……”詹姆回过神来，继续往二楼走，头上翘起来的两束头发跟着一晃一晃的，他突然提议。

        “西里斯，我说，今天要不要去外面看看？”

        “你是说禁林吗？”

        “禁林旁边，你看……”詹姆指着窗户说，“我一直想知道那棵树那边有什么，我上次看到庞弗雷夫人带着一个小孩去那边了，我想那肯定有个密道，说不定通向另一个医院什么的。”

        “树？”西里斯回忆了一下，“你是说那棵长得有点古怪的柳树？你怎么突然想去那里？”

        “是时候发掘一些新鲜事物了，西里斯，我们都多久没去城堡外面了？”詹姆期待地看向他。

        西里斯看向了自己脚，略显无奈，“我随时欢迎新的冒险，但是，詹姆，下次改主意请提前告诉我，我穿的还是拖鞋！”

        “那你要回去换吗？”

        “我去扫帚间找双靴子好了。”

        詹姆迫不及待地东张西望着，“那你不介意我先去探路吧？”

        “随便吧，兄弟。”

        二人在楼梯口分开，西里斯往扫帚间走去。二楼的走廊在黑夜中显得空旷，行走之间，除了自己的脚步声，西里斯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不属于他的声音。

        脚尖点地，轻柔急促，听起来像是一只粗心的猫在疾步行走。西里斯看到尽头的女生盥洗室门前掠过一个黑影，他的动作一顿，在好奇心的趋势下，无意识地跟了过去。

        他放慢脚步，贴墙而行，一只手握住魔杖，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呜咽。他知道这是桃金娘的声音，还夹杂着模糊不清的细语，就在他要探身进入门后时，那个黑影却快速地窜了出来，狠狠撞在他的鼻梁上。

        “啊——”

        闷响之后，是两声凄惨的□□，西里斯捂着剧痛的鼻子艰难地睁眼，魔杖顶端的光照亮了一张熟悉的脸，她正揉着自己被磕到的额头，疼得眉头紧皱。

        “普丽姆！”

        “西里斯！”

        “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们一同说出这句话，西里斯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手心一湿，温热的鲜血已经从他的鼻腔内涌出，他感到自己可能断了鼻子。

        他抱怨道：“天啊，普丽姆，你的头是石头做的吗？”

        “你跟踪我干什么？”普丽姆把手里的纸张藏进袍子里，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红色的印子，隐约可以看出牙的形状。

        “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皮皮鬼！”

        普丽姆拿开西里斯捂着鼻子的那只手，伸出手指碰了碰他的鼻梁，还好没有真的断了，但这副样子实在是有些凄惨，她啧了一声。

        “来吧，给你清洗一下。”

        她牵着西里斯来到水池边帮他洗去脸上的血污，这时二人的身后响起一串诡异的笑声，桃金娘眨着眼睛飘了过来，盯着西里斯看个没完。

        “哦，可爱的西里斯，看看你可怜的漂亮鼻子，被这个小丫头撞坏了，让我帮你冰一下吧。”

        “不用，非常不用，请你离我远一点。”西里斯连连后退，表情厌恶。

        桃金娘“呜”地一声就飘走了，躲在马桶里抽抽嗒嗒，自言自语。

        “都是坏孩子，我真是白费心了，太善良了，要帮助她学习乐谱，但是他们却不喜欢我……”

        西里斯揉了揉鼻子，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并没有什么异常，他问：“你晚上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上厕所。”一个明显是谎言的答案脱口而出，普丽姆心虚地瞪大了眼睛。

        “所以宿舍没有厕所是吗？”

        “我下来活动一下筋骨，你管那么多干嘛？我还没问你呢，你出来干什么？”

        普丽姆的态度越是强硬就越是可疑，西里斯不禁怀疑她此刻正在处于莱姆斯所说的“心情不好”的时刻，于是他少见地耐下性子，没有继续追问。

        被桃金娘的哭声吵得头疼，西里斯走出盥洗室，“詹姆和我打算去禁林旁边的那棵树看一看，你要一起来吗？”

        “那棵大柳树吗？那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道，但是詹姆觉得那里好像藏着什么秘密。”

        西里斯用余光打量普丽姆的表情，暂时还没有看出什么蹊跷的地方。

        他又说：“所以要一起去吗？你上次和我们一起探险还是一年级放假前。”

        普丽姆心神不定地看了眼窗外的夜空，犹豫片刻，说道：“好吧，不过在那之前你要先去换双靴子。”

        “正有此意。”

        没有了隐形斗篷的保护后，他们行走的路线就隐蔽了许多。二人一路躲躲藏藏地潜行到大门口，借着晚上的月色往草坪走去。

        “你的鼻子怎么样了？”普丽姆突然问。

        “还在流血，但是死不了，你呢？额头被我撞得不轻吧？”西里斯一边擦去嘴唇上的血渍一边说。

        “我希望这个牙印明天可以消掉，不然别人会以为我被恶犬咬了。”

        西里斯笑了笑，目光来到普丽姆的口袋，那里鼓鼓的，露出一截羊皮纸。他跟在普丽姆身后，看到她的手在前后晃来晃去，不由得想起了刚才做的梦。

        “普丽姆，你……”

        他突然停下，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你身体感觉还好吗？”

        普丽姆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身，看向站在斜坡上的西里斯。或许是因为没擦干的血渍，他的两颊出现了隐约的红色。

        “我没事……你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西里斯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缓缓走下来靠近普丽姆，露出可靠的目光，“如果你有什么烦恼，其实都可以告诉我，我虽然不是女生，但是我能理解的。”

        普丽姆越听越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甚至对这个温柔过头的西里斯感到害怕，不禁怀疑自己刚才那一撞是不是也撞坏了他的脑袋。

        她不解地歪头，“我不太明白这和你的性别有什么关系……”

        “啊啊啊啊——”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二人一同向禁林边看去，熟悉的声音正是从那边传来，他们对视一眼，同时喊出一个名字。

        “詹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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