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卫致很奇怪的一点

卫致年少以才貌之名冠绝京城，虽然许多人说他无非就是靠显赫的家世才得“京城第一公子”之称，但祁甚却觉得不全是。

        家世固然重要，却也只是锦上添花。否则若以显赫论名声，那祁甚这个集万千宠爱的皇室太子不是更能得这个称号？

        祁甚少时便明白这个道理。

        因而听闻父皇委任“第一公子”担任他的太傅时，他还是十分乐意的。

        当然，后来卫致的种种才华表现也很让祁甚敬佩。然而长久相处，祁甚发现了卫致很奇怪的一点。

        ——他讨厌别人跟他亲近。

        即使是靠太近也不行。

        从前祁甚很多时候一激动就会忘了分寸，对卫致做出诸如拍肩拥抱之类的亲密举动，那时卫致总会面无表情的后退三步，再道一句：“臣请殿下慎行。”

        因而当卫致说出“臣觉得不妥”这句话时，祁甚又一次想起了从前那些尴尬非常的场面。

        他将卫致扶至一旁的断木上坐下，自己则用理了理茅草，企图让茅草覆盖的范围更大，让卫致不那么排斥。

        可即使他尽力分散茅草，也只足以让两人刚好并排躺下。

        他有些烦躁的踢了踢这张“茅草床”，正寻思着去哪里找些茅草时，卫致突然出声道：“陛下…”

        祁甚抬头看向卫致，卫致才道：“臣可以用那个扑在地上睡——”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对面不远处的那尊佛像上破洞满满的红布。

        闻言祁甚走过去扯下了那块布，抖了抖尘灰，把他呛得直打喷嚏。

        “罢了，你伤还没有好。把这块布铺在地上也硌人的很，你睡茅草我用这块布好了。”

        话毕他就收拾出一块可以铺上布的空地，把红布平整的铺在了地上。

        卫致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祁甚只当没看到他的表情，快步走到庙檐下抬头看了看天，边往回走边道：“天色不早了，我们睡吧。”说完看也没看卫致，便走到破布上背对着卫致和衣躺下。

        卫致见此，只得拢了拢茅草睡下。

        正是月上柳梢的时候，月光从没有门扉的空处照进来，刚好照在了祁甚的身上。他的衣服看起来并不合身，想来应该是那个少年的，卫致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和他的颜色布料差不多。

        ——是小七没日没夜的照顾了你三天，半夜里一边劈柴烧水一边给你擦身子。

        脑海里忽的冒出来方才那个壮汉所说的话，卫致放下了手。

        他盯着祁甚的朝向他的后背，忽的想起自己之前听到祁甚让宁昀带兵去猎场埋伏的事后，就以为是他要刺杀自己。

        ……根据那天的状况以及现下的处境，卫致对祁甚的疑虑已经全消，只是他想不通那天的第三波刺客是谁所派。

        至于第一波……

        “是皇叔。”卫致看着祁甚的背忽的道，“不是我。”

        话毕半晌，祁甚也没有回答，只有破庙外不知名虫子的叫声响起，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你在怨我。”卫致又道。

        月亮似乎被云层遮挡了，洒在祁甚忽的消失，卫致眼前一片黑暗，似乎是这黑暗给了他勇气，他抿了抿唇：“那天我的确派了刺客埋伏，却不是为了刺杀你，而是为了自保。”

        “因为一开始听到你派宁昀带了人往猎场去之时，我以为，你要刺杀的，是我。”卫致想起那日皇叔祁霖对他说的话，想来祁甚对当年北疆一战并不知情，但他也不会去告诉祁甚此战的事，毕竟他不想让祁甚卷入事非。

        “没曾想，你让宁昀带人也是为了自保。”卫致顿了顿，“第四波刺客是我让王付安排的，除此之外，不是我。”

        卫致说完，静静等待着祁甚说话。沉寂半晌，他才听到一个略沙哑的声音传入耳中。

        “知道了。”

        卫致听此稍稍放心，正要再开口时，忽的听到祁甚又问：“第一波要杀我的刺客，是皇叔？”

        “是。”卫致答到。

        “你如何判定？”

        卫致问：“你信我吗？”

        又是一阵沉默。

        卫致正想再开口解释，却不想此时云开雾散，月光又照回到了祁甚身上，而他抬眼，便看到祁甚已转过身来，此刻正看着他。

        他忽然觉得这目光有些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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