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到家后，孟阿婆已经做好晚饭，今晚阿婆炖了鲍鱼排骨汤，她给每人都舀了满满一大碗，“喝碗热汤，万事无忧。”每回喝汤前她都要说这么一句。

        端着热气腾腾的汤，每个人都喝出了一身汗，仿佛毛孔都通畅了许多。只要孟阿婆在家，每天一锅靓汤是必须的，晚饭时一家人守在电视机前一边喝靓汤一边看电视别提多幸福了。

        电视里播放的是晚间新闻，说的是有对夫妻不知哪儿来的兴致，竟然大晚上的跑到山顶去露营，露营也就算了，还在车上一边开空调一边吃烧烤，窗户闭得紧紧实实。第二天被晨练的市民发现时候，夫妻俩已经双双一氧化碳中毒。丈夫中毒较浅，抢救后已无大碍，妻子中毒较深，经抢救无效死亡。

        这对夫妻露营的山顶正是h市有名的景点，风动石景区。两块巨大的石块垂直叠在一起，仔细看两块石块的接触面是弧形的，风一吹，位于顶部的石块会顺着弧形的接触面来回滚动，仿佛分分钟就能被甩出山崖。但神奇的是，石块从未甩出过山崖，而且如果是人力推动石块却纹丝不动。

        “在车里烧烤？天气还没冷到那种程度吧？”孟阿婆感到很不可思议。

        “所以人家开了空调么……”晨旭搭腔。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可理解，户外烧烤吹吹自然风不好吗？非得搞什么猎奇。”

        “密闭环境烧炭，并且只发动空调制冷，这确定不是有预谋的么？”晨旭开始分析道：“保险公司不知能赔偿多少？”

        “你的意思是这对夫妻不想活了？自杀？”孟阿婆反问，“当丈夫的不没死成吗？”

        “那得看最终受益人是谁了……通常大部分人能看到的所谓事实只不过是别人想让他们看到的。”晨旭说完瞟了一眼安茜，发现她正脸色煞白地盯着电视。

        电视里正播放热心市民砸窗抢救时被拍的视频，抓拍者手机拿得不稳，画面有些晃动，但也偶然间抓拍到了一幕丈夫的画面。

        正是安茜梦里怨恨至极的那个男人！显然梦是妻子造的，照这个逻辑，这根本就是谋杀啊！明明跟他脱不了干系，怎么最后成了夫妻二人双双一氧化碳中毒，仅丈夫一人获救？安茜感到窒息，她记得那个男人还伸手探她（妻子）的气息，他巴不得妻子死吧，也因此她到现在都还能够感受到妻子强烈的恨意。

        “这是谋杀。”安茜开口道，“我们得报警，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报警？证据呢？”晨旭开口道。

        “我下午梦见了，他们还喝酒了，酒肯定有问题，这个男的肯定有问题，他是半途上车的，上车后还试探了我的呼吸，所以他没事，但是妻子却死了。”安茜有些语无伦次。

        “试探你的呼吸？”晨旭问道。

        “我说不清楚，大概是附在妻子的意识里了。反正我当时恨死他了，他肯定是蓄意谋杀然后伪造意外事故。我们得报警将他绳之以法。”

        “警察不会单凭你的梦就给他定罪，现在是法治社会。”晨旭泼了一盆冷水。

        “这人心隔肚皮，朝夕相处的人也难保同床异梦，人性还是挺复杂的。”孟阿婆对安茜说道：“如果他是有罪的，警察会查明真相，你只是个学生，抓犯人不是你的义务。”

        “也许……我能试着找找证据？”安茜喃喃道，“她肯定还会再来找我的。”

        晨旭没有说话，妻子既然找上了安茜，得不到完满的解决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安茜就好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油灯，灯要亮没有油怎么行？像妻子这样无处安置的魂魄就是油，油越多火越旺，火越旺灯越亮，灯越亮就更容易被找到，那么自己迷途中的父母的魂魄，是不是就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呢？那就来吧，你们这群飞蛾，付出代价给我真相。

        孟阿婆也没有说话，做个梦而已，谁不做梦呢？能醒过来就行，横竖晨旭在身边出不了什么差错。

        饭后安茜洗漱完毕，早早地上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晨旭也搬了躺椅侧在她旁边。

        安茜拍拍躺椅，觉得挺硬的，于是邀请晨旭到自己床上来一起睡，遭到了晨旭无情的拒绝。

        “我床大，一米八，睡两个人绰绰有余。”安茜非常热情。

        “两米八也不去。”

        “你那躺椅多硬啊，我的多软啊，我有预感这对夫妻的故事肯定很长，一时半会醒不来，还是过来一起睡得舒服点。”

        “不要！”

        “小时候不也一起睡吗……你还搂着我一起数星星来着……”

        “你烦不烦啊，说了不要了啊！”晨旭背过身，他感觉有点燥热，以至于说出来的话都有些烦躁。

        “……”

        晨旭感到很有些郁闷，他想安茜是不是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小时候和现在能一样么？男女的生理差异，初中的生物课就教过了啊……难道生物课都睡着了吗？难不成在她眼里，我都不算个男的？想到这里，他更郁闷了。

        一转身却发现安茜已经睡得四仰八叉了，他苦笑不已，也许她真的没长大吧，或者在她心里，他也没长大吧……晨旭怕耽误时间不敢再多想，于是赶紧拉住安茜的手也沉沉睡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晨旭发现自己躺在山顶的碎石块上，旁边是风动石，看起来比电视上的大了一圈。安茜正在煞有介事地研究那块风动石。她顺着圆弧的接触面用力往外推，风动石却纹丝不动。正当她想再次尝试时，突然感受到地面的传来的微微震动，紧接着响起了有节奏的‘哒哒哒’声。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晨旭一把拉住安茜闪身躲进旁边的树丛中。尽管是他们进入的是别人编造的梦，但梦境的逼真程度往往因造梦者的能量而有所不同。越逼真的梦境，越具危险性。

        在梦中，他们有时作为旁观者丝毫不受梦中人和景的影响，也影响不了梦境的进展；有时却会作为梦中的角色之一，能够影响梦境的进程，以至于梦中如果下起了雪，他们就会感受到冷，如果发生了车祸，他们就会受伤。而这一切都取决于造梦者的能量大小以及意愿。

        很显然，他们这次进入的梦境，很可能是后者。

        震感越来越明显，‘哒哒’声越来越逼近，直到一群骑着马的人停在风动石前。这是一群穿着古代服饰的人，约莫有二三十人，队列前的几个各自骑着一匹马，其余的分别坐在马车上，统一大小的箱子装满了马车。

        为首的那个男人抬起右手往下一挥，率先下马，其余人也相继下马，看样子是赶路途中稍作休息。天气很好，日头晒得很，那个男人一直背光，看不清正脸，但依据安茜以往的经验，造梦者通常不会浪费能量铺垫太长且无关紧要的情节，这个男人必定是男主角。

        于是她开始伸长脖子往男人的方向看，晨旭急忙摁住她，压着嗓子问她：“干什么？！”话刚出口，一个黑衣人就从他们头顶窜出，剑锋直指那个男人。

        男人迅速转身回避，也抽出剑与之对阵，其他人反应过来后也急忙扔掉手里的馒头和水壶，开始加入阵列。不出十个回合，黑衣人寡不敌众，败下阵来。男人伸手扯掉黑衣人的面巾，露出一张娟秀的脸，脸上丝毫不见害怕之色，反而有一种欢喜和满意。

        “太扯了吧……演古装剧呢？？？”安茜小声对着晨旭咬耳朵。

        “谁在那儿？！”男人听到声响立刻朝两人所在的方向转身。然后安茜看到了那张熟悉却憎恨的老实人面孔！吓得她一个趔趄没蹲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斜坡上的土块松动，几乎没有反应时间，安茜就拉扯着晨旭哧溜地从坡上滑下来。

        晨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嗨……”安茜社死般地举手朝在场的各位打了个招呼，晨旭又更重地叹了口气。

        “噗呵……”黑衣人捂着嘴笑出了声。

        男人紧锁的眉头放松了些，似乎未将这些不上场面的小人物放在心上，他开口问道：“你们来干什么？”

        安茜和晨旭巴巴地望向黑衣人，黑衣人毫不畏惧，站得笔直，柔和清亮的声音毫无惧色：“还能干什么？看不出来劫镖么？”

        “哟是个娘儿们！这年头娘儿们也不安分当上土匪了，是不是缺个压寨大王啊……哈哈哈……”男人身旁的一个小弟开口调侃道，引来一阵调笑。

        黑衣人毫不在意，竟然笑骂回去：“臭小子，姑奶奶记住你了，他日让你跪着叫娘。”

        男人闻言微蹙眉头，小弟立马不甘示弱怼回去，“口气不小啊……现在谁是谁爹还搞不清楚状况吗哈哈哈哈……”

        男人伸手摁摁太阳穴，又问道：“你们俩呢？同伙？也是来劫镖的？”

        安茜赶紧摆手否认，晨旭开口解释道：“我们纯属路过，见你们拔刀相向不想惹事，所以躲一旁打算等你们走了再出来，谁知道土坡路滑，没站稳摔出来了。”

        “噗呵……”黑衣人又捂嘴笑出了声。

        有道是好男不跟女斗，男人似乎拿这个黑衣女人没什么办法，只好问她：“姑娘为何频频发笑？为何来劫我镖？这两人是你同伙吗？”

        “总归我一个人劫镖风险总是太大，总需要些内呼外应什么的……”黑衣人一边说一边瞟向安茜和晨旭，两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师傅，时辰不早了，不如先押下他们，等进城交官府处置吧。”男人的另一个手下建议道。

        男人颔首表示同意，于是手下的人又用绳子缚住三人的手脚，又腾了半辆把车把三人推上去，往城里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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