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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凌云枝(七)上


我一直认为,做一名巫师和做一名普通人没有多大差别。巫师虽然可以使用创生力量、操纵咒语法术、借助某些生灵或工具省省力气,但生活中最核心的东西跟普通人一模一样,喜怒哀乐的容量也一模一样。

        这是我慢慢领悟的道理。

        在我刚满十二岁的时候,酱园私塾组织了一场“入户实习”,我们以远房亲戚的名义被安排到白壳子家中暂住。

        我被安排到一对老夫妇家中,老父亲是银行退休职员,老母亲是企业退休员工,他们的儿子到远方念书,家中除了一缸子金鱼,再没有其他生灵。

        我称老夫妇为舅舅舅妈,跟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两个月。每天清早,舅舅去菜市场买菜,顺路带回包子、馒头或油条做早餐,吃完饭后到小区麻将馆打牌,每周有几天在老年大学写毛笔字和打乒乓球;舅妈的上午时光在照料花草和做饭上度过,下午常常和别人约着去看新楼盘,计划着为在外读书的儿子在本市买套房子。

        每天晚餐桌上的话题大多是儿子、房子、物价、父母、老友和邻居。

        在他们的谈论中,常常出现生病或死亡;他们也常常的跟我谈起年轻时的经历,吃不饱饭的年代,参军后一口气吃八个包子;遭遇洪水那年,咬牙趟过粪水一样、淹到腰杆的水流;儿子生长在和平年代,他们为他的教育问题操碎了心……

        验收那天,我按照师父教导,人生中第一次使用了“弃如敝屣”咒语。

        这是经过历代织语官的努力后,对白壳子最简单有用的遗忘法术。

        师父说,你看,白壳子的记忆就是这么容易消除,对我们巫师来说,他们的情感一点也不值钱。

        不过,第二年放假后,我突发奇想回到老夫妇居住的小区。

        我坐在“舅舅”买菜回来会经过的长凳上,在他出现时,装作弄散了塑料袋里的橙子。

        他帮我捡起来几个,递给我时,我们在很近的距离里互相凝视。

        他突然“啊”了一声,想了半天,有些喜悦地说。

        “小枝,你什么时候来的?没接到你爸妈电话呀。”

        我说路过这里,下午还要去b市。

        “吃早饭了吗?刚好买了豆浆油条,快来快来。”

        我跟着他进屋。

        “舅妈”看见我,先是不太明白的样子,但她从鞋柜里拿出我穿的那双拖鞋。

        她似乎为什么事情疑惑着;不过很快的,没有任何提醒,她惊喜的拥抱了我一下(而她平常是那么不擅于肢体语言的人),说道。

        “小枝!是小枝呀……”

        我想,这就足够了。

        难道巫师的记忆和感情就不曾模糊、不曾遗忘吗?

        我发现,他们跟我的父母、我的家,没什么两样。

        他们跟我和父母、弟弟、或其他巫师,拥有的完全相同的灵魂。

        因为深信这个道理,我在成长的道路上比别的巫师多了不少波折。

        会直接伤害到白壳子的事情,我不做,也不学;会间接伤害到白壳子的事情,我尽可能避免,如果免不了,也会想方设法少做些。甚至,我推而广之,对精灵妖怪也更加珍惜。既然它们许多都能幻化为人,与人同行,那么它们的喜怒哀乐是否也与我们相通呢?

        在酱园私塾里,这些还不成问题(只不过是某些功课的成绩很糟),但等到毕业后找工作,我处处碰壁,最终在酱园公所谋了个“投诉处理专员”的职务(其实就是为就业困难的应届生保留的工作),成天跟那些揪着鸡毛蒜皮小事不放手的人物打交道。

        我在那里毫无起色的干了四年,直到遇到漂泊而来的师父。

        接到守卫灰血黑雁的任务后,我们的魔鬼考察官(现在我们已经不叫他“长官”,而是叫他胡队或老胡了)带领大家到南燕小区安营扎寨。

        南燕小区在城南绕城以外,几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洼地,每年冬季都有一群迁徙的灰雁在这里落脚,休憩后前往更南边的海岸。

        七八年前白壳子在东南郊区新建了一个机场,随后开通了地铁。眼看沿线逐渐建起大片居民小区,洼地势必不能保存,巫师们考虑到雁群里有一只保护级别的灰血黑雁,便用“花笼”结界在居民小区的屋顶上围出一片地,弄出小湖沼、滩涂、草窝,让雁群在此安稳休憩。

        “这群雁来得比往年还迟——往年它们就是最后一批南迁的大雁了——今年它们两天前才离开花岛市。”

        老胡给我们介绍情况。

        “据观察人员称,今年雁群似乎有些异样,不仅飞行速度较慢,在每个地点的停留时间也更长,好像队伍里有什么拖累。可能今年雁群中老弱病残较多,头雁不愿舍弃老雁,拖慢了行程,所以我们也要做好超期停留的准备。但目前为止迁徙还是一切正常,沿途没有对白壳子造成影响。”

        “至于我们的保护对象,资料已经发到各位手机里。我只说两点:第一,这是极其珍贵的物种,全世界有记录的只有三只,目前能够观察到的只有我们等候的这一只。鸟类转化为妖怪本来就比较少,还能和原种族和谐共处的更是少之又少,每年收集它掉落的羽毛来制作飞行物品是很重要的一项工作,副队长会派两只小队联合开展保护行动,不是没有道理的。”

        “第二,正因为灰血黑雁太稀少,我们对它的了解非常有限。根据研究资料,它最大的特征是带来瘟疫的”黑翅膀“,曾经在一次事故中造成数万人染病、数千人死亡。还有个特征是有毒的血液,沾上一点就会麻痹神经,任你再厉害的巫师也使不出力量,再多一点就会出现中毒幻象,直至发疯。记录在案的有十年前北方混乱时的一次事件,二十余名巫师或疯或死,那只灰血黑雁也被击杀。因此,大家要跟它保持距离,不单单出于自身安全考虑,还有跟杀死最后一只黑雁这种事离远点。”

        交待完毕,又进行了分工,都是观察、记录、巡逻、值夜等基础活儿。

        但这支队伍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首先,是财爷。

        因为失去生发龙须笋,他焦愁得人都变形了。也不知是因为太过焦虑,还是效果真的消失得很快,这才一天时间,他的头顶已经疏疏落落露出了头皮。队伍散开后,他立刻去找老胡请假,说自己必须去一趟北方山脉,或许当初那家药材店里还能买到笋子,并且声称如果老胡不答应,他甘受处分也要私自行动。

        其次,是水痘。

        她的头发生长速度仅仅是减缓,并没有停止,而且发量惊人,只要跟她呆在三米以内,随时都有可能被头发绊倒,严重影响活动。老胡只好让她单独呆在一间屋子,并且不停的清运剪下的头发。

        最后是徐藿——我真搞不明白他为何也心不在焉。

        他总是眺望北方的天空,不管其他人跟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只能获得敷衍的回应。他似乎期盼着雁群的到来,对于其他事完全不放在心上。那种期盼超过了卫兵对任务的热情、超过了巫师对妖怪的兴趣,纯粹得让人不忍打扰。我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儿像我坐在长凳上,等待那位老父亲……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麻烦,但原本九个人做这种远距离护卫工作就嫌多。老胡嘴上说得郑重,心情还是很轻松的,他很快就准了财爷的假,两天后又同意另一支小队借走身为猎人的李美黎。

        我们的大本营设在南燕小区路对面的商场顶楼,可以将周边景物尽收眼底。因为每年都会到此守卫,大本营设施齐全,我们算是拎包入住。

        除了被“花笼”隐蔽的南燕小区顶楼外,靠西南侧还有一栋烂尾楼,从中层开始连墙壁都还没围上,寒风穿过光秃秃的水泥柱子和地板,与隔壁屋顶水草丰美的湖沼一对比,更是格外萧瑟。

        住下没多久,雁群就乘着黑压压的乌云到来了。

        飞在最前方的,是年轻健壮的头雁,嘴喙粉红,颈背灰褐,胸腹雪白。在它身后以人字形排开的,是大约四十只灰雁,它们径直飞向湖沼,落在水中或岸边。

        我举起望远镜搜索保护目标,却没有发现哪只雁是黑色的。

        “怎么回事?”第二小队的粉刷匠戎衣也发现了问题,皱着眉问。“难道不是这一群?”

        珍妮翻动着资料:“就是这一群,头雁是做过标记的,绝对没错。”

        喜叔咬着烟哼了声:“上一站的消息到底可不可靠?说不定灰血黑雁这回根本没有迁徙。它一只妖怪,哪有必要去温暖的地方?”

        老胡沉得住气:“再等等。”

        我们继续等待,直到深夜,黑雁才姗姗来迟。

        黑云遮掩下,我们差点儿错过了它——它像一抹黑色的影子,悄然潜入,却没有往湖沼中去,而是落在隔壁破败的烂尾楼中。和它在一起的还有另一只灰雁,模样跟先前随雁群到达的相似。这只灰雁也在烂尾楼中降落,然后它飞到湖沼中,衔来草叶,在黑雁脚下垫上薄薄的一层,然后它们就像落单的孤雁一样相伴而眠。

        我们面面相觑。

        这情况根本不在预料之内。

        为什么黑雁会脱队?

        它身上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又有一只灰雁跟随它?

        老胡依然沉得住气:“不急,先观察观察。珍妮,联系花岛那边的人,问问有没有这个情况。戎衣,查查资料,看大雁什么情况下会落单。”

        于是我们照原计划行动,该值夜的值夜,该睡觉的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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