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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修)


怕被父亲发现自己偷溜出去,卢允知领着桃芝,打算偷偷从后门进去。

        不料卢素秀早在后门等着卢允知送上门,她得意洋洋道:“卢允知,你居然敢违背叔父的意思偷跑出去,可被我逮到了吧。”

        这个堂妹还真是烦人,卢允知头疼不已,一把捂住她那张不讨喜的嘴,威胁道:“别逼我再收拾你一顿。”

        “你们在这儿闹腾什么呢?”卢敬斯看着她们二人胡闹。

        卢允知若无其事地向他福身。

        “阿耶回来啦,女儿在同八娘闹着玩呢。”卢允知说完,又看向卢素秀,“你说是吧,八娘?”

        变脸变得真快,卢素秀本来想反驳她,谁知手被她牢牢握住,才不情不愿地应声是。

        卢敬斯和妻子黄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而黄氏因生产卢允知时难产身故,卢敬斯伤情颓废了一段时日,故迁怒了卢允知,对这个害死妻子的女儿喜欢不起来。

        后来卢敬斯丁内艰归乡,女儿性子活泼,和从兄从妹处不来,让卢敬斯很是头疼,而今看到她们相处融洽,不免欣慰,“外头冷,当心感风寒,回屋里坐着吧。”

        等卢敬斯走后,卢允知松开牵着卢素秀的手,让她自己一边玩去。

        外头太冷了,卢允知脱去外衣,背靠隐囊躺在小榻上,凑到炭炉旁取暖,让奶娘帮她热一碗酪浆过来。

        喝一口热乎乎的酪浆,浑身暖和起来,卢允知舒适得眯起眼,拿起本杂说游记,趴着看起来。

        除了必要的情况,卢允知能在屋子里呆上一天,饿了就叫人送吃的,无聊了也可和屋子里的婢女们打双陆,累了蒙头就睡,横竖卢敬斯奈何不了她。

        又在府里窝了几天,卢允知猛然想起她答应过狄谦,要给他带惜月楼的点心的。

        风停雪霁,卢敬斯因她表现良好,刚解了她的禁足,正是适宜出门的好日子。卢允知收拾好蓬松乱糟糟的头发,打算亲自去惜月楼买糕点,顺道给狄谦带过去。

        卢允知问了店家有无卖如意糕的,闻言,店家眼神一闪,笑道:“我们惜月楼从未卖过如意糕。”

        “既如此,桂花米糕总有吧,给我来一份。”

        这回店家连忙道有,用油纸装好了一份给她。

        寒风乍起,踩着马扎要上马车的卢允知,瞥见官兵们顶着严寒对斜对角的可疑人家进行搜查。

        耳边传来周围人窃窃私语:“究竟是逃了何人,竟让官府大张旗鼓地搜了那么久。”

        另一个人神秘道:“听说那人是从长安来的……”

        他斜眼一乜,看到官兵朝他们这边过来,连忙噤声。

        坐上马车后,卢允知后知后觉,品出些不对劲来,如果惜月楼从来没有卖过如意糕,为何狄郎君还叫她去买?难不成是他记错了?

        虽心生疑惑,但卢允知往往懒得往深处想,费脑子的事她鲜少干,吃喝玩乐才是她最擅长的。

        到地方下马车时,卢允知不慎踩到雪水融化凝聚的水洼,鞋袜湿透冰冷,叫人直哆嗦,小跑进门,在屋里环视一圈,却不见狄谦人影。

        小院里没什么仆人,唯一的洒扫仆人还是个瘸腿大叔,问了大叔卢允知才知道,原来狄谦拄着拐杖出去了。

        “狄郎君眼睛不方便,雪天路又滑,怎么就出去了呢,多危险。”桃芝担忧道。

        可卢允知却很是相信狄谦,“没关系,他一个人可以的,待在屋里多闷啊。”

        听大叔说,前几天雪太大,房子年久失修,屋顶有几片瓦片裂了,开始漏雪渗水。邻近年关,加上地处偏僻,大叔找不到人来修。卢敬斯从前在黔州当县令时,钱财都用去救济灾民,曾经拮据穷困过一段时日,久而久之,修屋顶这种小事卢允知也会一些。

        找梯子爬上屋顶,卢允知扫落屋顶的积雪,将坏掉的瓦片换下,不一会儿她就把屋顶补好了。临高远望,卢允知看到狄谦拄着盲杖迈着稳健的步伐从湖边的小路回来。

        “狄郎君!”卢允知一看见他,笑颜绽放,站在屋顶上朝他挥手。随后她想起来狄郎君眼睛似乎还没好,觉得自己的动作有点傻。

        隔着挺远的距离,狄谦似乎是有所感应,抬头向卢允知的地方“看”去,嘴角微扬,回去的步伐却加快了些。

        见他已经回来了,卢允知迫不及待地顺着梯子爬下去,就在这时,梯子上滴着融化的雪水,她毫不知情地踩下去,脚底打滑,仰头栽了下去,她登时害怕得闭上了双眼。

        万幸的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感觉有一股力量轻柔地拖住她的后背。

        卢允知睁开眼迷惑地回头看去,原来是狄谦疾驰而来,稳稳地扶住了她,避免了一场意外。

        可是,明明她下来的时候,狄谦才进到门口,他是怎么知道她要摔倒的,他又是怎么这么快就从门口过来精准的拖住她的?难道还真是飞过来的?

        她好奇地瞅着自己的样子,像极了睁大眼瞅着他的猫儿,狄谦忍俊不禁,在她站稳后,才慢慢解释:“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能看到了。”他说。

        “真的?”卢允知又惊又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又看,好似欲将他灼出个洞来。

        狄谦无奈一笑,“只能看到模糊的重影,还不能看得太清楚。”

        卢允知觉得他能看见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忙着给他庆祝,让桃芝去买几两新丰酒来庆祝一番。

        烤着火炉,再饮一杯温酒,很是舒适,卢允知在喝第三杯酒时,桃芝就提醒她不能再往下喝了。

        “狄郎君,你怎么变成两个了?”卢允知面颊上染上一层薄红,站起来时身体一晃,差点站不稳,还好狄谦扶了她一下,才没被摔着。

        而她眼眸亮晶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卢允知的个头在众多女子中算高的,可他比卢允知要高出大半个头,身姿挺拔如松,妖冶的面容泛着病态的苍白、脆弱,仪态举止无论何时何地都得体不畏缩,堪比世家大族子弟,挑不出半点差错,这样的人会是简单的商贾人家吗?

        气氛逐渐暧|昧,忠心耿耿的桃芝再怎么迟钝也看出些不对劲了,那可不行。

        她们娘子出身高贵,狄谦郎君虽人品贵重,但终究出身于商户,身份低了些。当今公主和名门贵女养面首已经不稀奇,娘子养个郎君玩一玩也就罢了,谈出了真感情可不行。

        “娘子,咱们出来久了,时辰不早,天色阴沉,怕是又要下雪了,还是快些回去罢。”桃芝焦急道,忙催着卢允知回府去。

        天不如桃芝所愿,还没出门,外头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风雪来势汹汹,一盏茶工夫不到,积雪埋没路面,在道路上和屋檐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卢允知只能将就在厢房小住一晚。

        狄谦看卢允知无聊,主动提议抚琴,给她打发时间。

        狄谦弹的琴,正如他的脾性品行,舒缓而温和,恍若月下松林间潺潺溪水,悦耳动听,卢允知认为十分适合用来催眠。

        喝了酒的卢允知本来就迷糊,听了没一会儿更是打起了瞌睡,托着腮偏要努力睁大眼强撑。

        等他一曲完毕,卢允知脑袋向前一点,呆愣一瞬才醒神,后知后觉地拍手叫好,“狄郎君的琴艺宛若天宫仙音,令人如痴如醉,我为之叹服。”

        狄谦配合道:“娘子过奖了,某琴技粗劣,班门弄斧罢,勉强入耳。”

        隐约听到屋外和屋顶传来的细微的响动,他顿了顿,眼神一动,神色未变,继续和卢允知交谈。

        此时屋外,一群身着劲装身材魁梧的武士,手持长刀,神态严肃,埋伏蹲守在屋子周围,蓄势待发。凌冽的风雪袭来,未几,他们头发和眉眼上缀着点点白色霜雪。

        为首之人,长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相貌英俊,不是秦尧又是谁。

        下午有人到官府告密,说亲眼看到一名浑身是刀伤血迹的年轻男子,现今藏于清涟湖边一处住宅内。

        秦尧收起了平素里的吊儿郎当样,舌尖舔了舔虎牙,眼底迸溅出精光,“可算抓到你了。”

        他的长随却面露难色,凑到他耳畔低语:“此宅貌似是卢氏所有。”

        卢氏在幽州是有头有脸的名门世家,尤其是卢敬斯曾为陛下伴读,在陛下面前也能说上几句话,是以幽州都督也会给卢氏三分颜面。

        秦尧年轻气傲,处事放荡不羁,“是又如何?他们要是窝藏那人,就是与我们为敌。况且也不过是座被闲置的小宅,我们闯进去待抓到那人后,改日向他们赔罪便是。”

        长随也觉得有道理。

        一墙之内,炭火燃烧,温暖充盈。

        蜡烛垂泪,火光摇曳,倏然间被狄谦打出的一道劲风熄灭,只剩下一道轻烟。陷入黑暗,卢允知很是不安,忙问怎么了。

        狄谦摸了摸她的头发,闻声抚慰道:“莫怕,来了几只鼠辈偷鸡摸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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