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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liveforme


作者有话要说:</br>2020佣空白情活动文,哎呀真的好羞耻……

        2020310

        阿瓦达索钱/文

        奈布·萨贝达第一次和玛尔塔·贝坦菲尔相见的时候距离他的十岁生日还有九天零九个小时,女孩红宝石似的眼睛把他的身影囊括进去,映在他金琥珀般的眼睛里。这使得萨贝达不合时宜地觉得自己会在她的心里永生,虽然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错误而又相反的。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把他往前推了推,在他耳边小声说:“打个招呼。”

        萨贝达张了张嘴,万千话语像乱糟糟的毛线团堵在喉咙根本出不去。他舔舔嘴唇,在德拉索恩斯第二次轻触他的后背时还是干巴巴地挤出了一句“你好”,这是他唯一能说出的话语,虽然看起来敷衍至极。

        “你好。”她回答道,放下手中的弓箭,走过来和他握了握手。萨贝达突兀地想她的手很软,像小时母亲递给他的松软的面包,她的手也很暖,难道噼啪作响的壁炉所散发出来的热量全都跑到她身上了吗?“我是玛尔塔·贝坦菲尔。”

        “萨贝达。”他脱口而出,陷入了没由来的紧张。直到德拉索恩斯第三次触摸他的脊梁萨贝达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将名字说完整,“奈布·萨贝达。”

        贝坦菲尔点点头,眉眼间微微攒出一点温暖的笑意,然后松开和他握着的手。萨贝达感觉心脏重重一跳,他开始与跃动的雏鹿在森林里奔跑,万千生灵为他们献上赞歌。绿色的流光簇拥着他们来到世界的中心,贝坦菲尔站在那里,娇艳如花的唇瓣一张一合。

        “很高兴认识你,萨贝达。”

        萨贝达猛然从幻境中脱离,重新落入现实。他感受不到德拉索恩斯的手搭在自己肩上的重量,却真真切切地游淌在贝坦菲尔的目光里。

        “我也如此,贝坦菲尔。”

        自此以后他们便在一起训练。他们有时练刀,这是萨贝达的强项,即使是世界上最迟钝的刀到了他的手上也能破开城墙,它好像是他的一部分,或者说是他的臂膀,陪他在之后征战四方。而枪则是贝坦菲尔的拿手好戏,她拿起它瞄准你的那一刻还请自觉去上帝或者撒旦面前报道。

        而剑这一方面他们的水平半斤八两,在同龄人中算不得优秀和突出,在他人看来着实是枉费了德拉索恩斯的教导——他可是剑术方面的一把好手。但德拉索恩斯并不在意,正好相反的是他非常高兴,为此他还特地调整了萨贝达和贝坦菲尔的训练方式,从互帮互助再加上一个各自为营——俩人对抗,以及不同的练习。于是在萨贝达15岁贝坦菲尔16岁那年发生的事倒并不稀奇:俩人被一起带到一片密林,先拿到对方身上的小瓶子的人获胜。

        萨贝达活动了一下身子,握紧手中的弯刀。这是他母亲赠予他的生日礼物,上面依附着万千不屈的灵魂,时刻提醒他要对的起自己的心,对得起他要守护的人。

        他隐匿在树丛之中,衣服的颜色与绿叶融为一体,好像潺潺的流水滑过各处。向密林深入的同时萨贝达也仔细聆听在空气里跳舞的声音:鸟儿的合唱曲,微风的喝彩声,雾气的掉落声。以及——靴子踩在树枝上的声音。

        萨贝达拉了拉兜帽,使自己完全隐逸于阴影之下,然后往声音所诞生之地而去。

        萨贝达的运气不错,找对了地方也找对了人,而贝坦菲尔卡其色的训练服为他的寻找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他藏于树木之后,从它发间的缝隙窥探贝坦菲尔的行踪。她看起来悠闲自得,甚至嗅了嗅草叶的清香。萨贝达眨眨眼,身体微微前倾,就在他即将发动袭击的时候——

        “砰!”

        一颗信号弹冷不防地打在萨贝达刚刚的隐藏之地,它所产生的摩擦力使得树枝都泛起了灰烟。萨贝达咽了口唾沫,暗自庆幸自己刚刚的决定。而信号弹的主人贝坦菲尔见自己的攻击没有命中,倒也不在意。她轻轻地笑了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萨贝达跟在她后面,暗绿色的环境将他的身影掩盖。此时万物皆静,兴许一个不小心就会发出天大的声音让对方知晓。倒霉的是,萨贝达刚在心里祈祷运气眷顾自己,一只小鸟便“扑棱扑棱”地从他身边飞过。

        “出来吧。”贝坦菲尔的声音乘着微风过来环绕在他身边,“我早就知道你在那儿了。”

        萨贝达叹了口气,拨开那像王宫般严严实实的树丛,走了出来。贝坦菲尔歪着脑袋看他,刚刚那只暴露他位置的小鸟停在她肩上。萨贝达这时才有机会好好地打量它——这是一只金丝雀,它亲昵地蹭蹭贝坦菲尔的脸颊,双翅一拍,飞入一望无际的天空,谁也不知道那里究竟是牢笼还是远方。

        “你没有拿出全力。”贝坦菲尔肯定的说,由枫叶染过的湖泊荡漾着不满。

        “我拿了。”萨贝达下意识地说。贝坦菲尔挑眉,不置可否地发出一声类似于作者找不到词汇形容的声音,耸耸肩,说:

        “快点来吧,”她给枪上膛,“嗒”的一声提醒萨贝达她已经完全准备好,“我还想继续之前中断的训练。”

        萨贝达点点头,下一秒便消失在贝坦菲尔的视线中。

        贝坦菲尔举起枪,几乎是同一时刻,刀的残影在她面前划过,一只手抓过来企欲将挂在她脖子上的瓶子拿走。她用枪一挡,反扣上去。

        三十分钟后。

        萨贝达的刀抵在贝坦菲尔修长的脖颈上,让人不禁担忧漂亮的天鹅是否马上就会命丧刀下,奔赴天堂。但萨贝达并不放松警惕,冰冷的枪亲吻他的胸膛,时时刻刻提醒他猎人与猎物的转换只在一瞬之间。

        他们已经以这样的姿势僵持了足足有十分钟了,现在就看谁沉不住气。之前类似于这样的比赛大大小小不下二十场,萨贝达胜三次,平十四次次,负三次,非常的平均与平横,不知这次是把这样看似平静的河流延续下去还是让底下的暗流翻滚上来。

        就在萨贝达准备继续和贝坦菲尔互相制衡下去的时候,突然,一声噼啪声从他们身后的树丛传来。贝坦菲尔的动作一松,萨贝达抓住这个机会,将她按倒在地,一只手握住她拿枪的手腕,另一只手去拿挂在她脖子上的小瓶子。贝坦菲尔也没有坐以待毙,她屈膝迫使萨贝达身子一弯,一边挣脱他抓着她手腕的手一边发力,借着这个身位和萨贝达换了个位置,这回轮到萨贝达被她按倒在地了。贝坦菲尔趁萨贝达还未有机会反击,一把扯掉了他的小瓶子,然后站了起来,不大高兴地说:“我赢了。你还是没有拿出全力。”

        他点点头,坐起身,没有在意她后面的话语,他还在回味刚刚的打斗,贝坦菲尔的几个技巧都非常值得他学习,但萨贝达现在的注意力没在这上面。贝坦菲尔把他按在地上的时候离他非常的近,近到他能听见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她的眼睛闪闪发光,已经不但只是宝石而是指引凡人的圣品。还有她的嘴唇,花瓣一样娇艳,使得萨贝达忍不住去猜测它的触感。他站起来,把兜帽拉得更下,万分庆幸漆黑的夜幕给万物拢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他们并肩往城堡的方向走去。王宫实在是宏伟,连密林深处都能看到它的顶端。贝坦菲尔把萨贝达的瓶子递回他,萨贝达摆了摆手,示意贝坦菲尔自己打开。贝坦菲尔眨了眨眼,无奈地笑了。

        “为什么不自己来?”她边拧开瓶子的盖子,边问。

        “你赢了。”萨贝达理所当然地回答。

        他没有听见贝坦菲尔的回答,也发现了她并没有跟上来,便回头。贝坦菲尔站在原地,盯着那张从瓶子里拿出来的纸。

        “怎么了?”他走回去。

        “我们不必回王宫了。”贝坦菲尔对他扬了扬手中的纸,“准备上战场吧。”

        萨贝达和贝坦菲尔立即出发,繁星明月耀阳伴于他们身边。他们花了三天的时间到了部队所在的地方,接头人给了他们五排弹夹,与贝坦菲尔握了握手,重重地拍了下萨贝达的肩膀。

        “年轻人们,”他爬满硝烟与沧桑的脸庞带着鼓励和遗憾,“一定要平安归来。”

        “一定会的。”

        然后他们便归队。贝坦菲尔姣好的容貌与看似纤弱的身材引来了一些人的不怀好意,但在她把一个欲行不轨之事的人按在地上揍了一顿后所有这些声音都销声匿迹。事后才知道这事萨贝达自责不已,检讨自己为什么偏在那天晚上出去与一个新认识的朋友聊天,贝坦菲尔把枪擦拭的闪闪发亮,说:

        “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再说,我也应付得来。”

        萨贝达还未来得及回答,一声尖锐的哨声便划破了他们的谈话。他撩开自己帐篷的帘子,看到其他帐篷也接二连三的重复他之前的举动。

        “敌军来了!”有人在大声地嘶吼,声音暗哑,如拉钝锯子一般难听,“同志们!国家需要你们的时候到了!”

        萨贝达回头,贝坦菲尔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的腰带上别着她心爱的枪,它自萨贝达第一天与贝坦菲尔相识的时候便陪在她身边,直至现在。贝坦菲尔把他的刀递给他,脸上散发着坚毅的光芒。

        “走吧。”

        “好。”

        德拉索恩斯对他们煞费苦心的教导没有白费,经过六年的磨合,他们已是默契无比的搭档,连对方下一步想要做什么都能知晓。但功劳也不能全算在德拉索恩斯的身上,这点他自己也承认,他曾经对萨贝达和贝坦菲尔说:“你们是命中注定的搭档。”他摸摸他俩的头,“为对方而生。”

        确实如此。若是德拉索恩斯的话有半分虚假,萨贝达和贝坦菲尔就不可能在相识的第二天便能准确判断对方的行动与想法。他们现在就像六年里的每一次训练一样,贝坦菲尔在明,将大部分敌人抹除;萨贝达在暗,给各种漏网之鱼补上一刀。他们像是对方的后背,守护着对方。

        虽然是初入战场,但凭着十足的默契,萨贝达和贝坦菲尔拿下的人头数不胜数。依靠着这一个,他们的军衔升的极快,双双到了少尉的地步。贝坦菲尔也认识了萨贝达新交的朋友,伊莱·克拉克。克拉克也是被王宫直接派遣过来,作为庞大的参谋团中的一员。他的占卜非常准确,甚至到了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从未来回来的人。

        “我们会赢得胜利。”克拉克有一天对他们说,平淡的语气像是在讨论天气以及今天究竟该吃些什么。萨贝达停下处理伤口的动作,转过头来,狐疑地看着他。此时的战争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非常令人遗憾的是,优势并不属于他们,他们处在绝对的下风,翻盘貌似是个遥远的美梦。一直在低头修理自己的枪的贝坦菲尔也抬起头,她的枪在昨天因为给她抵挡了一次伤害而有些损坏,她正试图让它恢复原样。

        “你在开玩笑吗,克拉克?”她问,一旁的萨贝达放下膏药,赞同地点点头,“你有什么依据吗?”

        “依据就是我。”

        “听我说,克拉克。”贝坦菲尔努力把话说得委婉动听,“有信心是好事,我们也不能让心中的希望之火破灭。但你能不能……给一个靠谱点的理由。”

        萨贝达的头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点的飞快。

        “理由就是我。”克拉克固执的说。

        贝坦菲尔低下头继续修补她的枪,萨贝达有拿起了膏药在自己身上涂抹。克拉克看看这儿,看看那儿,纠结了一会儿,又说。“我对这事像对战役结束后你们一定会被赋予封号一事一样肯定。”

        “你在开完笑吗?”这回是萨贝达发问了,但贝坦菲尔没有赞同他,她依旧保持着擦拭枪支的姿势,盯着克拉克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有那个能力。”克拉克耸耸肩,“王宫让你们来参加这场战役就是为了有一个合适的借口使你们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朝廷上,改朝换代已经开始了。”

        萨贝达有些茫然,贝坦菲尔又盯了克拉克好一会儿,然后对萨贝达说到。“克拉克没有撒谎,我们会胜利的。”

        “……好吧。改朝换代是什么意思?”

        克拉克张了张嘴,没说话。贝坦菲尔回答到:“老国王驾崩了。”她的神情与身影里有着眼盖不住的哀伤,“他的儿子会继承他的位置。”

        “可是小王子……他只有五岁啊。”

        “这就是让我们来这儿的原因:让我们能站到他的身边,并使铠觑皇位的人哑口无言。”

        克拉克点头。“新的国王已经诞生了。”

        第二天便是最后一战了。虽然身负轻伤,但萨贝达仍执意要上战场,谁也劝不住。

        “你身上还有伤。”贝坦菲尔说,拦着他,“你不能去。”

        “我有伤就不是个士兵了吗?”萨贝达反驳,努力想从贝坦菲尔布下的天罗地网中溜出去。

        “你太年轻了。”

        “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行了。”克拉克打断他们和小孩子吵架一般的争辩,一锤定音到,“让他去吧,他不会有事的。”

        贝坦菲尔沉默了一会,在萨贝达期待的目光下还是松了口。

        “先说好,”她给枪上膛,“不许逞强。”

        “一定。”萨贝达肯定地回答。

        他们一起走出帐篷。经过了十来天的激战,养育生命的大地由于吸收了过多的血液而被染成了红棕色,来年它又会用这些养分哺育新的生命使这里再次变得生机勃勃、欣欣向荣。萨贝达跟着贝坦菲尔向双方即将交战之处走去的时候偶然譬见了一株四叶草,那抹鲜艳的绿色在这个沉闷的世界里耀眼的有些过分。萨贝达趁贝坦菲尔不注意便把它扯下来,揣进自己兜里,在紧张之余想着贝坦菲尔戴上它一定会很好看。

        枪声、尖叫声、炮火声。

        这三种声音来来回回在萨贝达的脑海里交替使劲撞击着他的耳膜,以至于他有几次还以为自己变成了聋子。敌人的脖子被划开,有些温热的血液喷了萨贝达一脸,他眼中的世界都染上了鲜艳的红。萨贝达随手抹了一把脸,刀再次挥起。

        挥起、砍下;挥起、砍下……萨贝达几乎是机械地进行着这个动作,在先前经历了贝坦菲尔的攻击而绕幸留下来的小鱼小虾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萨贝达的鼻腔与喉咙,他咳嗽一声,解决完自己这边的最后一个敌人,便喘了口气,回头看贝坦菲尔那边。他看到的场景几乎使他心脏骤停:贝坦菲尔专心对付眼前的敌人,根本没注意到有个人端起了枪,瞄准了她的心脏,即将扣动板枪。

        时间不允许萨贝达发出警告,他也没想着要发出警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脑海里瞬间构出一个绝妙的主意,对此他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照做——

        他扑上去,挡在枪口上,同时,刀狠狠地向那个人砍去。

        一朵艳丽的血花随即在萨贝达的身上绽开,给冰冷的刀枪纹上了温热的花纹。萨贝达在最初并不感觉疼痛,所以他在中弹后还有余力在敌人身上再次狠狠扎下一刀,但这个动作好像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因为接下来他连将刀□□这个动作都做不出来了,只得趔趄几步,踉跄着带着被他击杀的敌人倒下去。

        “萨贝达!不!”他听见有人在喊,“把他们都杀了!赶出我们的家园!”

        萨贝达有些恍然地听着,透过血雾瞧见了匆匆赶来的贝坦菲尔担忧的眉眼。她红宝石似的眼睛把他的身影囊括进去,映在他金琥珀般的眼睛里。她替他将刀拔下,像拖死人一样拖着他沉重的身体把他转移不远处的防空洞里,在里面依旧听得见炮火与怒骂。直到这时疼痛才开始慢慢吞噬萨贝达的意志,他痛的几乎像一只被煮熟的虾蜷缩起身子。贝坦菲尔跪坐在他身边,布满茧子的手不停地颤抖着,几乎拿不稳绑带与膏药。沙漠里少有的甘露轻轻地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的脸,近乎干枯的嘴唇不停地哆嗦。“萨贝达,萨贝达。”她一遍一遍地重复到,动作与神情逐渐趋于平稳,只是声音里埋藏着焦虑,“你一定要坚持住。”

        萨贝达低低地咳嗽,望着她麻利地给自己包扎伤口,甚至开起了玩笑。“贝坦菲尔,你没必要那么伤心。”风箱在呼啸,“以后就没人会和你抢东西了。”

        “你闭嘴,”相识这么多年,给他的印象一直是冷静自矜的贝坦菲尔第一次凶他,“你会活下来的。”她凶巴巴地说,却动作轻柔地捧起他的手,轻轻握住,“克拉克说了,我们会赢,会在之后一起得到封号,我不想一个人去受封,所以你一定要活着,为我而活。”

        萨贝达想对贝坦菲尔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但他笑不出来。他太累了,上下眼睑就在下一秒粘住对方强硬地把他带入梦想。

        萨贝达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周边的事物立即在下一秒占满他的世界:略为老旧的帐篷、简易的病床、以及坐在他身边读书的伊莱·克拉克——他好像对他醒来这一事没有丝毫惊讶,只是将书又翻了一页,说到:

        “你醒了。”

        萨贝达虽然觉得这是句废话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摸摸自己的胸膛,一层又一层的绑带把这儿包裹得严严实实。克拉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着书说。“别摸了,可能会使伤口增加感染率。”

        “我没有死?”

        “死了还能和我说话吗?”克拉克用温柔宽慰甚至能去哄小孩的语气说着嘲讽的话语,“那一枪没打中要害,你一个月后便能恢复成从前的状态,年轻人的身体真好。”

        “那挺好。”萨贝达点点头,手背在后脑勺上倚靠着床架,“我们赢了吗?什么时候回王都?还有贝坦菲尔,她……怎么样?”

        “一,我们赢了。你为了保护贝坦菲尔而杀的那个人是乔装打扮出来溜达的敌军副司令,而贝坦菲尔为了给你报仇单枪匹马杀进敌人阵营把总司令给杀了,这使得士气大涨,所以我们就赢了;二,半个月后。皇室那边决定给你和贝坦菲尔授予封号以表嘉奖。回到王都时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三,贝坦菲尔没有大碍,你不必担心。”

        “谢了。”萨贝达说,有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

        “别着急,我还要说一件你没问得的事:德拉索恩斯伯爵被杀了。”

        “你说什么?!”萨贝达的所有困意都因为克拉克的这一句话给赶跑了,若不是还有个严重的伤口挡着他,萨贝达即刻就要把克拉克的领子拽起来质问他。

        “改朝换代嘛,总是要流点血,这是没办法的事。而且新登基的小国王还是个残暴的君主,这是更避免不了。”克拉克合上书,把它放在一旁,“所以我们命中注定的领袖,奈布·萨贝达,请带领我们,赢得光明的未来。”他单膝下跪,吻了吻萨贝达的手背,诚恳地说。萨贝达被他突然其来的话语给惊到了,愣在原地,盯着他。半响后,他才用干涩的声音问道:

        “你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克拉克站起来,把膝盖沾染上的灰尘拍去,拿起书然后递给他,“您之后便会明白了。好了,不说了,贝坦菲尔来了。”

        “我可以进来吗?”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贝坦菲尔的声音在下一秒恰到好处地响起。

        “当然可以。”萨贝达回答道,“请进。”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起码在萨贝达看来一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好像上一秒他还在战场上杀敌,下一秒他便骑在高大的骏马上接受热情的民众们热情的欢呼、赞美的花朵,以及敬佩的目光的洗礼。他和贝坦菲尔并肩在这块红毯上行走,后面是一众出生入死的弟兄,而红毯的尽头是新登基的小国王罗比。他边玩弄着手中的小雕刻,边嘻嘻哈哈地看着他们向他走来。

        终于,他们到了。萨贝达和贝坦菲尔翻身下马,对小国王单膝跪地。而罗比则在大臣的示意下跳下王座,蹦蹦跳跳地来到他们面前,做了一个虚托的手势,说。“起身。”他想了下,“啊,非常感谢萨贝达与贝坦菲尔以及其他千千万万名军人为国家的安全献出力量,然后……呃……”

        “陛下,为此您要嘉奖他们……”有人小声提醒他。

        “闭嘴!”小国王听到后并没有接下去,他反而暴跳如雷地指着那个人,吼道,“杀了他!”

        声音的开关被调为静音,连礼炮都理智地闭上了嘴。萨贝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余光去看,那个人脸色苍白,像一团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只能由立即赶来的侍卫将他拖下去。萨贝达微微转头去看贝坦菲尔,却发现自己看不清她的神色。她深深地低着头,紫红色的丝绸垂下来挡住她的脸。

        罗比满意地拍拍手,宣布到:“授封典礼晚上再进行!”他兴高采烈地跑回去,挥挥手,带着一大帮侍卫走了,消失在大门深处。

        开关又被打开了,群众们的讨论如潮水般涌出空气。萨贝达站起身看贝坦菲尔,问道:“陛下……怎么了?”

        “你只需记着他是我们的君主。”贝坦菲尔答非所问,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晚上七点是我们的授封典礼,不要迟到,舞会在半小时后开始。”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转身走了。

        “奈布·萨贝达以及玛尔塔·贝坦菲尔,”萨贝达恭敬地鞠着躬,与贝坦菲尔一起聆听神父庄重的话语,“鉴于你们对国家的卓越贡献,经过我们上层的讨论,一致同意授予你们封号:贝坦菲尔为‘怀古’,萨贝达为‘思明’,陛下,您觉得如何?”

        “无所谓。”罗比不耐烦地摆摆手,“管它那么多干什么?搞快点,我要去玩!”

        神父应了一声,授封典礼便这样草率地结束了。不过就算如此,在神父宣布的那一刻他们的身旁还是分别出现蓝粉俩只蝴蝶,亲昵地围绕在他们身边,每个被授予封号的人身上都会出现这种情况。萨贝达抬眼看看钟表,七点二十分,他呼出一口气,转身向入口走去。

        “你要去做什么?”贝坦菲尔拉住他的手,“舞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贝坦菲尔,不用担心。”萨贝达回答,挣脱开来,“我很快便会回来的。”

        说完,他就消失在了贝坦菲尔的视线里。贝坦菲尔微微一愣,然后回过神来。

        “萨贝达,若是你想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在授封典礼那天的晚上七点半去王都外。”克拉克递给萨贝达的那本书的第一百二十三页上写着这么一句话。

        萨贝达走出城门的时候风儿甚是喧嚣,与从树枝上扯下的叶子牵着手溜过记忆深处。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升了起来,将大地照的明如白昼。就在萨贝达怀疑自己是否被克拉克骗了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眼前。萨贝达下意识地拿刀砍去,那人“哎呦”了一声,消失了,然后又在另一边出现。

        “克拉克的目光不错。”他满意地说,注意到萨贝达警惕的目光,又解释到,“别担心,我是一个魔术师,这种小把戏我非常地擅长。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瑟维·勒·罗伊。”

        “奈布·萨贝达。”萨贝达犹豫了一下,还是与他握了握手。

        萨贝达正在往王宫的方向跑去。刚刚他听罗伊讲话听的太过认真,以至于忘了时间。与罗伊的这番谈话在他心底掀起来惊涛骇浪:他知道了一个叫“光明者”的反抗罗比□□的组织,所有成员由不满罗比的统治和希望这个国家能变得更好的人组成;老国王是被罗比下毒给杀死的;末了,他还向萨贝达发出加入他们的邀请,告诉他若是他愿意的话,一个月后同样的时间他在这里等他。

        萨贝达不知道怎么回答,便问道。“那贝坦菲尔……”

        “别想着让她加入我们的事情,”罗伊打断他,“自这个王朝开始,贝坦菲尔家族便世世代代都守护在国王身边,是他最忠实的拥护者。不过若是你执意要去尝试的话也没问题,贝坦菲尔是最为光明磊落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把我们的事告诉给罗比。不过你要记着,你和她不是一路人。”

        我和她不是一路人。萨贝达默想,看见前面有一抹粉红色的倩影,他赶忙跑过去。是贝坦菲尔,她倚靠在墙壁上,看着他。属于她的那只蝴蝶和开始与萨贝达的一起嬉戏玩闹。

        “贝坦菲尔……”萨贝达开口到,“舞会……”

        “舞会已经结束了。”贝坦菲尔打断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他,“克拉克陪我跳了舞,你不必担心。”说完,她便转身走了,独留萨贝达在原地发愣。

        没过几天他们之间就发生了第一次争吵,虽然在外人看来只是很平常的一次讨论。起因是罗比又随意地杀了一个人,贝坦菲尔坚持认为他是无心的,年纪还小。萨贝达对此反驳到:

        “年纪小就是随意杀人的理由吗!”他和贝坦菲尔面对面站着,质问道,“他会不知道杀人是不好的行为吗!”

        “……他会变好的。”贝坦菲尔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到。

        萨贝达失望地看着她,而她微微别过脸去,不接上他的视线。

        “贝坦菲尔……你为什么要这样呢?”

        “我的家族受了王室太多的恩惠。”贝坦菲尔开口,“我是为守护他而生。”

        “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而活?你为什么要为他而活?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东西吗!”

        “我的家族受了王室的太多恩惠。”她重复到,眼神略微有些茫然。

        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相约的日子的脚步声,萨贝达与贝坦菲尔的争执越发频繁,从最初的偶尔才有一次发展到几乎每天都要为小国王的行为而进行争辩。贝坦菲尔每次的解释都是他还小,还不明白,和每次都是不欢而散的结果一模一样。

        到了约定那天,在他们在一旁等候罗比用早餐的时候,又看见他把一碗滚烫的粥萨倒扣在一个女仆的脸上,女仆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而罗比则拍着手,开心地大笑起来。萨贝达几乎都要冲上去了,却被贝坦菲尔死死地拉住了手,捂住了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仆被拖下去,脸上还不停地有粥掉落。

        “你做什么!”直到小国王走后,贝坦菲尔才松开手。萨贝达愤怒地责问她,金褐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火,“为什么不让我去阻止他!”

        “没有用的。”贝坦菲尔说,微微垂下眼睑,“不会有用的。”

        “那也要让我试试啊!”萨贝达有些无力,“若是我上去了,那女孩,还有千千万万的人,就不会无缘无故地死在那小鬼头的肆意下了。”

        贝坦菲尔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萨贝达以为他们又要不欢而散的时候,她说:

        “晚上六点五十分来后花园一趟吧。”她直视着他的头发,“我们好好谈谈。”

        晚上,六点四十分,萨贝达准时到了花园。贝坦菲尔早就候在那儿了,见他来了,便迎上来。

        “我们谈什么?”萨贝达直截了当地问,粉红俩只蝴蝶纠缠在一起。

        “谈谈陛下为什么这么爱夺人性命。”

        “还能为什么,”萨贝达忍不住刺她,“脑子有问题喽。”

        “萨贝达……”

        “而你,就是他的帮凶。”

        贝坦菲尔微微一怔。萨贝达见她这样,有些后悔刚刚的话语,但他一想到罗比的所做所为以及试图粉饰太平的贝坦菲尔,又不由得硬起心肠来:

        “难道不是吗?贝坦菲尔,你难道不是他的助手吗?你敢对那些无故枉死的人说,他们的死与你无关吗?”

        贝坦菲尔不吭声,她直视着他,红宝石似的眼睛把他的身影囊括进去,映在他金琥珀般的眼睛里。就在萨贝达开始思考编什么借口从她这儿离开的时候,贝坦菲尔终于开口:

        “陪我跳支舞吧。”

        “你……说什么?”萨贝达完全愣住了。

        “我是说,萨贝达,陪我跳支舞吧。”

        月色朦胧,照射在地上使地面泛起阵阵涟漪,染上珍珠的颜色,而萨贝达与贝坦菲尔则在月亮的注视下翩翩起舞。他们紧握着对方的手,十指相扣。萨贝达不禁想起以前,已经故去的德拉索恩斯也会训练他们跳交际舞,他有些不擅长以至于老是摔跤,而贝坦菲尔则会轻轻地笑着拉他起来,偷偷在课下教他跳舞的要领。可萨贝达现在已经跳得很好,不会再被自己绊到在地。而当年那个一本正经却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也离他远去。

        一舞毕,贝坦菲尔松开手,退后一步,望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走吧。”

        萨贝达愣住了。“你知道?”

        贝坦菲尔轻笑一声。“还不走吗?”她抬头看看钟表,“时间要来不及了。”

        萨贝达反应过来,转身准备离去。但就在他踏出第一步的那一刻,他回过头来,问到:“你……不和我一起吗?”

        贝坦菲尔摇摇头。“快走吧,最好不要再回来。”

        萨贝达便踩下了这一步。而就在即将离开王宫的那一刻,他又忍不住回头看。

        贝坦菲尔独自一人站在月光下,漂亮的蝴蝶在她身边翩飞,未说出的话语隐入风里。

        “下次见面,便是敌人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罗伊问道,克拉克站在他的旁边,和他一起望着萨贝达。

        “抱歉,有点事,所以来晚了。”萨贝达拉拉兜帽,回答道。

        罗伊摆摆手,“没事,来了就好。”他揽着萨贝达和克拉克的肩,向远方走去,“来,让我和克拉克带你认识我们‘光明者’的成员!”

        萨贝达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忍不住回头向王宫望去。克拉克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出声说到:“离得那么远,你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也对。萨贝达转回头,让自己不再去想过去的事,而是专心听罗伊唠叨。

        萨贝达很快便和光明者的核心成员们熟络起来,他们来自不同的阶级,却因为不满罗比的统治和希望国家能拥有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而相遇。萨贝达最初来到的一个月但只是帮忙打杂跑腿,却没想到第二个月的第一天他便被叫去参与会议。萨贝达听了个半天,总结出重点:他们要去王宫把小国王下毒毒死自己的证据给偷了。它是德拉索恩斯整理出来的,为此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据可靠消息说这份证据就被存放在小国王的书房。

        “那问题来了。”特蕾西·列兹尼克说。她年纪尚轻,却已在机械这方面拥有了不俗的造诣。“谁去?谁知道王宫的结构?”

        沉默。

        “我。”萨贝达的言语化为利剑斩破寂静的高墙。

        萨贝达翻过城墙,轻飘飘地跳了下来。他凭着对王宫的熟悉躲过了一拔又一拔的侍卫,进入了花园,踏上王宫的台阶。光明者的成员们原本都不同意让他前去,但被他一句话堵住了嘴:

        “除了我以外,还能有谁去?总得有人去做。”他说,抿抿嘴,“而且……我和怀古还算有点交情。”

        半小时后,萨贝达出来了,证据被塞住他贴身的包裹里。就在他要起身,像过来那样越过城墙的时候,却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一惊,想都没想,手一撑,跨进了旁边一扇开着的窗户。更为不妙的是里面有一个人,正震惊地看着他。萨贝达急中生智,把这人按倒在地,一只手捂住其的嘴,另一只手拿着弯刀抵在其的脖子上。

        “别说话。”他附在这人耳边,小声说,侧耳聆听外面的动静。“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那人不挣扎了,她盯着萨贝达,红宝石似的眼睛把他的身影囊括进去,映在他金琥珀般的眼睛里,而伴随在他们身边的蓝粉俩只蝴蝶在见到对方后马上纠缠在一起,如胶似漆。萨贝达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她的身份。

        玛尔塔·贝坦菲尔,“怀古”。

        与以前的搭档现在的敌人相遇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更别说他们还维持着这样一个尴尬的姿势。若是可以,萨贝达想马上逃离这里,可事实不允许。

        “怀古大人?”外面的侍卫队经过,出声询问。萨贝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必他们是听见了他把贝坦菲尔按倒在地的动静。

        “怀古大人?”侍卫没有听见回应,又问了一遍,“怀古大人?您没事吧?”

        贝坦菲尔掐了萨贝达一下,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并示意萨贝达松开捂住自己嘴唇的手。萨贝达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开了。

        “没事。”贝坦菲尔喘了口气,朗声回答。萨贝达心中的一块大石头重重地落了下来,“怎么了?”

        “听到您的房间里传来一些声响,便想问一下。”

        “不过是我不小心将椅子绊倒了,去做你们的事吧。”

        “是!”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萨贝达彻底松了口气。

        “你可以从我身上下来了吗?”

        萨贝达尴尬地笑了,把弯刀收回,站起来。贝坦菲尔用手臂使自己坐了起来。

        “你的情我还清了。”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弹掉身上的灰尘,“还不快走?”

        “你不逮捕我?”萨贝达有些惊讶。

        贝坦菲尔笑了一声,重复到。“你的情,我还清了。”

        萨贝达在回到光明者的总部后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许多人喜极而泣,说着“太好了我们很快便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了”之类的话。罗伊一脸赞许地拍拍他的肩膀:“我认可你了。”

        “谢谢。”萨贝达回答,“小事而已,不足以挂齿。”

        “你难道不知道这个证据是有多么重要吗?”罗伊激昂地说,“有了它,我们便有更充分的理由推翻罗比小屁孩儿的统治了,新的时代正在来临!”

        “新的时代?”

        “是的,属于我们所有人的新时代!”

        没过几天他们便掀起了反抗的帷幕。其实光明者们已经为此计划了很久,只是差了个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口才极佳的库特·弗兰克被派去说服平名百姓相信并加入他们,他也不负众望,短短几天就让整个王都知道了光明者的姓名。至于远离权利中心的其他地方,他们早在几个月前便开始了准备了,得到了相当一部分的支持。鉴于形式大好,总负责人罗伊决定,在这一天向王宫进攻!

        “我觉得不太好。”克拉克提出了反对意见。

        “我们已经为这一天准备太久了。”罗伊说,“我们不能等下去了。”

        “你不会后悔的吧?”克拉克没理他,转头问萨贝达。

        萨贝达不明所以。“当然不会。”

        “那好,集结我们的力量,开始吧。”

        他们兵分俩路:一部分去军营进行劝说和策反,若是不行采用便武力;另一部分则直指王宫,争取把罗比拿下。

        去往军营的人浩浩荡荡,而往王宫而去的人少的可怜,用罗伊的话说,这叫掩护,让别人以为他们但只是去了军营而没对王宫下手。去往王宫的那对领头的人是萨贝达,凭着他对王宫的熟悉他成功地拿到了这个位置,毕竟没有他不行。与他一起的人还有克利切·皮尔森,他身体灵活,有什么不对劲可以立刻离开去通风报信。

        萨贝达带着皮尔森进入了王宫。在里面行走了一会后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王宫太安静了,一个人也没碰到过。萨贝达有了不好的预感,而皮尔森则无知无觉。他相当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正在左顾右看。此时他发现了一个很漂亮的小雕像,眼睛一亮,便要去拿——

        萨贝达眼疾手快地拽住他,把他推到厚厚的窗帘那儿,自己则撞了了上去——

        “咻!”

        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肩膀,萨贝达痛的单跪在地。一个人影笼罩住他。

        “看我抓到谁了。”她轻轻地说,跟在她后面的侍卫开始大笑,“原来是你呀。奈布·萨贝达,‘思明’。”

        萨贝达嗤了一声,搭在地上的手疯狂而不易察觉的做着手势。“贝坦菲尔,你不过是罗比的一条走狗罢了,有什么资格嘲笑我?”

        有些侍卫开始气急败坏地怒骂他,但萨贝达没想到的是,贝坦菲尔并没有出声反驳。她端详了他一会儿,对旁人招招手。“拿条斗篷来给他带上。”

        “怀古大人……”

        “陛下看到他的样子会生气的。”

        “是。”

        “好了,”待侍卫给萨贝达披上斗篷,牢牢地遮住他的样貌,使他周围变为黑暗的时候,萨贝达听见贝坦菲尔说,“我带他进去谈谈,聊聊他的所做所为。”

        “可是大人……”

        “你觉得我会制不住一个带有箭伤的人吗?还有,我和他谈完后他会自己出来,我还有事情要去做。到时你们直接把他带到斩首台,明白了吗?”

        “是。”

        脚步声渐渐地没了,而萨贝达深深地希望皮尔森能把消息传达的快一点。贝坦菲尔带着他走入了一个房间,然后给他拉开斗篷。

        “萨贝达。”她说,眼神有些迷离,“你能理解我吗?”

        “理解你什么?”萨贝达忍不住讥讽到,“理解你不分黑白,处处维护罗比的行为?”

        “也是呢。”贝坦菲尔点点头,拿出一个针管来,“这条路实在是太难走了,我还是继续自己走下去吧。”

        “你要做什么?!”萨贝达见她要将针管扎到自己身上,根本无暇去细想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开始剧烈地挣扎,“放开我!”

        “别担心。”贝坦菲尔抽出针管,“只是让你好好睡上一觉。”

        她站了起来,从旁边的书桌上拿出一根箭,狠狠地扎进自己的肩上,位置和萨贝达的分毫不差。萨贝达意识到了不对:

        “你这是……你要做什么!”他看着贝坦菲尔穿上斗篷,突然明白了,“不许去!”

        贝坦菲尔微微地笑笑,蹲下来,抚摸着萨贝达的脸庞。

        “我这一生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她眨眨眼睛,鲜红的血液渗透她的衣服,“从出生到现在,我都是按照别人的想法去做,所以萨贝达。”她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到。

        “我会替你而死,所以你要为我而活。”

        萨贝达开始犯困了,贝坦菲尔望着他,女孩红宝石似的眼睛把他的身影囊括进去,映在他金琥珀般的眼睛里,一如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一如萨贝达奄奄一息的时候,一如贝坦菲尔邀请他跳支舞的时候,一如贝坦菲尔让他离开的时候,一如现在。萨贝达马上就要进入梦乡了,只能模糊地窥见贝坦菲尔把斗篷戴上。她做这个动作稍稍有些吃力,大概是肩膀受伤的缘故。

        萨贝达彻底闭上眼,恍然间听见有个人在遥远的地方对他小声说:

        “睡吧,做个好梦。”

        萨贝达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罗伊和克拉克则坐在他身边,罗伊一脸自责,克拉克则看不出表情。他张张嘴,从喉咙里发出不成型的声音,罗伊赶忙给他倒了杯水。

        “贝坦菲尔怎么样?”他还没来的及把杯子放下,问句便来到了空气里。

        “死了。”罗伊捂住脸,“被罗比这个疯子亲手杀死。”

        萨贝达盯着燃烧着的壁炉,里面的热量慢慢地把他吞噬。

        “贝坦菲尔一直在暗处给予我们帮助,若不是她在军营里埋下的棋子,我们不可能赢得那么容易。之前我们以为被罗比杀了的人都被贝坦菲尔救下来了,秘密地生活在地下室里,找到你的人就是生活在那儿的一个小女孩,她的整个脸都毁了……不知怎么的,外面传着你要被斩首的言论,克利切也告诉我们你被抓了,我们都急疯了,没想到隐在斗篷下的人是贝坦菲尔,她在斩首台上宣读了罗比的所有罪状,而罗比……我的天哪。”

        “我们赢了吗?”萨贝达打断他。

        “……赢了,现在的国家被称为光明之国。”

        “那不就得了。”萨贝达笑着说,“既然赢了,属于所有人的时代已经来临,而我有一生的时间去把她的愿望实现。玛尔塔·贝坦菲尔不会死,她会在我的心里永生,会在所有人的话语里永生,会在所有书上的笔记里永生,而我也会为她而活。”

        罗伊有些震惊地看着他,而克拉克一脸了然。他拍拍萨贝达的肩,说。“我支持你。”

        萨贝达点点头,问道:“我能下床活动了吗?”

        “呃……应该是可以的……”

        “那好。”萨贝达下床穿鞋,罗伊赶忙去阻止他。

        “你要做什么?”

        “贝坦菲尔要我带她去跳支舞,然后去远方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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