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入局8

尉迟昀朗说：“你好，听说你昨晚送我朋友入院，还帮他交了一笔医药费。方便见个面，我把钱还给你。”

        “你现在在中大一院？”对方好像听到他的背景声音，有人叫医生。

        尉迟昀朗认真地听着对方的声音，唇角勾着一抹笑，说：“对，我就在心胸外科。”

        “你等一下。”对方挂断了。

        恰好这时，一个电话进来，急诊科急召。

        尉迟昀朗交代了护士，让对方去急诊科找他。

        尉迟昀朗回到急诊科，匆匆忙忙换上白大褂，大步流星走进急诊1室。

        3岁男童疑似食物中毒，惊慌失措奶奶抱着孩子到附近消防队求助。消防员见男童已陷入昏迷，万分紧急。消防车秒变救护车，一路鸣笛疾驰送医，下车后消防员更是和时间赛跑，抱着孩子百米冲刺跑进急诊室求救。

        尉迟昀朗边检查男孩体征，边问：“男孩吃了什么？”

        阿婆说：“他偷吃了她妈妈的药，不清楚吃了多少。”

        尉迟昀朗又问：“什么药？”

        “她妈妈前几天去德康医院开的健脾益胃膏。”

        尉迟昀朗吩咐护士，“洗胃。”他清楚健脾益胃膏的配方，因人而异，会加减药材，但不致命。

        采取了洗胃等急救措施，并将男童的血液、胃液送到相关部门，做毒物筛查。很快，毒物的筛查结果出来了，在血液和胃液中均检测到了抗癌药的成分，而且浓度比较高。

        尉迟昀朗再次给予反复的洗胃、补液等这些促进毒物排出的综合治疗的手段，但是孩子的病情仍进一步加重，最终抢救无效，孩子去世了。

        最终，尉迟昀朗给出男童的死亡诊断为：药物中毒，心肌损害，呼吸、心力衰竭。

        尉迟昀朗有些惋惜地在男童刁峣病例上签名。不管怎么努力，还是无法拯救他的生命。生命的拯救和流逝都在这无息和平淡之中。当靠着职业的使命感撑过去几次死亡的冲击之后，在某一瞬间，发现自己已经能面对大部分死亡而不再感到震撼和恐惧了。

        3岁，正是小孩最活泼可爱，最好玩的年龄段。就因为大人的疏忽，悄然离开他还没来得及看的繁华人间了。

        护士通知了刁峣的死亡消息时，他外婆听到噩耗后晕厥倒地。尉迟昀朗和护士立即合力将抬到病床上平卧，条不紊地进行急救措施。他拿一次性毫针针刺老人家的人中，半晌，老人家慢慢醒过来了，神情有些恍惚。

        沉默了瞬间，阿婆忽然伸出双手紧紧抓住尉迟昀朗的衣袖，泪如雨下地求他让她的外孙起死回生。

        护士温柔的安抚着阿婆的情绪，阿婆才慢慢松手。

        尉迟昀朗敛眸对上阿婆悲伤的目光，黯然神伤。他只是医生又不是神……深吸了口气，吩咐护士：“通知阿婆的子女过来。”

        阿婆的眼睛里闪着泪光，看他的眼神里的期待很快变成失望。

        尉迟昀朗面无表情地回到办公室，用自己的保温瓶接了杯热水站在办公室尽头窗前，杯口热气氤氲。

        思考着心中的疑问，刁峣吃的那健脾益胃膏怎么会有抗癌药的成分？竟然与迟沛弦给他的抗癌药相似度98，市面上还没得卖。难道蔚蓝药业已经拿那种在德康医院做临床实验？

        蔚蓝药也科研人员研究了产品，蓝光荣也不会同意去申请专利。申请专利，意味着研发资料跟数据就要公开。所以这些蔚蓝药业的新药都是只有高层才知道其中的资料。

        窗外的雨依旧，雨点滴滴地轻轻敲打着窗棂，遥望窗外四周灰蒙蒙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空气。

        尉迟昀朗仅仅喝一口水的时间，拧上保温瓶盖，没在窗前停留多久，又回到座位上。

        急诊病人在接收处理完毕之后，后续还有很多琐碎的事项，光是病人的大病历这一项就足够让人头疼。

        随尔阳接到姜橘一电话，就去了急诊科。

        四下环顾人多混乱嘈杂的走廊上，目光锁定急诊室门口，姜橘一在踱步，时不时探头探脑张望里面。

        “一一。”随尔阳神情担忧地看着姜橘一。

        姜橘一委屈道：“阳阳，你可来了。”

        随尔阳问：“你几号啊？”医生护士们都在忙碌。

        “下一个号就到我了。”姜橘一实在是没忍住吐槽了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半个小时前，姜橘一看到微信家族群，知道符则达在深城出差发生车祸入院了。她就趁午休时间，从公司开车过来医院探望她小姨丈。谁知道，湿滑的在交叉路口，再遇上粗心大意的搬家公司司机突然变道，她一紧张，错把油门当刹车，一猛子撞上路边大树。不幸之大幸，车门撞凹了，手臂被车窗玻璃刮伤了。交警了解完情况后，记录了两人的照片身份信息留证，然后让她先到医院处理伤口，等着后续追责。

        “伤得不算严重，处理好伤口，几天就好了。”随尔阳的眼神带了担忧，耐心安抚姜橘一脆弱的心灵。

        姜橘一气得鼻孔朝天，“心疼我的车，新买开了不到三个月，呜呜呜～”

        “姜橘一请到2号室就诊。”

        随着医院挂号机叫号，姜橘一站起来，向随尔阳撒娇，“你陪我进去。”

        姜橘一是随尔阳年长一岁的表姐，从小到大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姜橘一最怕痛，一点点的小伤小痛都会呱呱叫，会掉眼泪。记得小时候，赵咏芳让姜橘一去学芭蕾舞，第一天老师让她拉筋，疼得她啊哭得比谁都大声。

        刚跨进的门，随尔阳当即眼前一亮，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坐在办公桌前，一身白大褂的男医生。

        对上尉迟昀朗的目光，来不及撤回。随尔阳心突地一跳，顿时胸闷和心悸的感觉都涌上来看，还喘不过气。

        怎么会是他？

        他对上随尔阳的视线，看她脸上挂着既意外又尴尬的表情，轻轻地挑了下眉。

        “姜橘一。”尉迟昀朗掀眸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孩，眉头稍皱着，目光顿住，声音也淡，确认一下病人名字。

        姜橘一立刻回答：“在。”

        尉迟昀朗看了眼坐在椅上，短头发，面容俏丽，身材微胖的姜橘一，目光转向随尔阳身上，不咸不淡地问随尔阳，“哪个是姜橘一？”戴着口罩的缘故，看不见他冷笑着勾勾唇角。

        “我啊？刚才不是回答你了吗？”不知道自己好表妹冒用她名字“招摇撞骗”的姜橘一看见尉迟昀朗肆无忌惮打量自己，有点郁闷了。

        前一秒回答了，还问。这医生虽然戴着口罩，眼睛体态看着很年轻，秒忘的记忆力？下一秒，姜橘一担心这位医生会不会治病。

        尉迟昀朗说：“姜橘一整个名字很特别，很多人都叫姜橘一。”语气认真，偏过头看随尔阳的眼睛格外清澈明亮又有神。

        一语双关。

        简单的眼神却透露着杀伤力。

        随尔阳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故作自然的挪开视线，假装自己不存在。

        大型泥石流翻车现场，呜呜呜～

        随尔阳笑得心虚，居高临下的余光打量他，仔细观察他的神情，不自觉的压了压弯起的嘴角。莫名地，随尔阳从他那几秒的注视中解读出一丝揶揄之感。他的名牌刚好被听诊器遮住，看不清他的名字。

        尉迟昀朗心情复杂难耐，抬眸淡淡的觑了眼随尔阳。收回视线，声音极淡：“哪里不舒服？”

        不知道自己没名字被乱用的姜橘一，没留意他们之间的暗涌，“手臂刮伤。”

        尉迟昀朗帮姜橘一检查，除了手臂刮伤，身体无虞。他让护士处理伤口。

        随尔阳对他的十分质疑：“医生，就这样？她是发生车祸，不怕什么震荡什么的？”

        尉迟昀朗敲键盘的动作一顿，听懂她那弦外之音似的，侧眼思考半刻，随后说：“给你开个单，去照头颅ct和胸腔ct。”严肃的眉眼没情绪，令人生畏。

        “尉迟医生，2室特急。”

        “就到。”尉迟昀朗私下打印单，拿起笔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后递给姜橘一，刷地一下站了起来，表情异常难看。“交钱去影像科检查。”说完，步履急切，几步就消失在门外。

        离开尉迟昀朗办公室，门一打开，被一男一女堵住门口，探头探脑张望里面。

        一个男人问：“医生呢？”

        姚菁大声问：“哪个医生负责抢救刁峣？”

        护士阻止他们进入办公室，“他不在办公室。”

        他们看了办公室里面确实没有医生的身影，愤然离开。

        随尔阳看着一男一女喋喋不休的背影，好像来寻仇的样子。

        陪同姜橘一跟着护士去处理伤口。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护士很温柔，动作娴熟麻利，三分钟就搞定了。伤口虽然深，不算严重，护士替她缠了一层绷带，才叮嘱道：“这几天注意不要沾水，防止感染。适当的忌口，不能吃辛辣刺激性食物，牛羊肉海鲜等发物。”

        “好，谢谢。”姜橘一看着缠着绷带的手臂，轻舒了一口气。怕痛的她坚持要打麻醉，打完又说全身乏力。

        随尔阳搀扶着姜橘一走出诊疗室，在走廊上，又看见方才那一男一女堵在抢救2室门口，姚菁破口大骂：“我儿子怎么就救不了了，狗医生快出来给我讲清楚！”

        一瞬间，走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落她身上。姚菁忽然脸色大变，转头对门口的其他病人家属，声音愈加尖利地说：“一个小时前这个医生治死我儿子，你们不要相信他。”

        护士长拦在门口：“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里面的别人情况也很危机，能不能等医生处理完，再找他问清楚你儿子的致死病因？别人家属也跟你一样心里着急。”

        其他人附和：“就是啊！”

        一个病人男家属说：“你们这样打扰医生救我父亲，要是耽误了救我儿子，我跟你们没完。”

        也不知道谁没忍住，先动了手，护士长被推搡膝盖撞上靠墙的椅子，脸色都变了，忍不住尖叫起来。

        有人看不过为护士抱不平，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现场乱成一团糟，医院保安火速赶到制止。

        随尔阳反射性地扶着姜橘一赶紧远离打斗现场。

        经过抢救2室时，随尔阳下意识望向里面。喧闹嘈杂的环境里，身材高挑颀长的他全神贯注，认真为病人治病的模样一瞬间吸引了随尔阳全部的注意力。

        一身医者白衣，面若清冷霜雪，心似初升暖阳。

        工作关系，随尔阳从事记者工作三年，接触符各行各业的精英，也算阅人无数，却还是第一次碰见气场如此有攻击性的男人，呼吸不觉一窒。

        他也许因为门外的骚乱，往门外望。病房的门上有玻璃，可以清晰地看见外面的场景。正好他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几秒，随即心口涌来的是无尽的欣喜。

        但随尔阳触及他的眉目时，欣喜像被扯住了，一下又被拉回了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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