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入局9

随尔阳飘忽地移开视线，大步来到急诊科大厅等候区坐下。

        一辆救护车匆匆停在急诊大厅门口，几个医护从车上急急忙忙走下来，外停下一辆急救车，紧接着从里推出一个浑身是血、已经昏迷不醒的女伤患。

        轮床推过之处的空气里散发着的浓厚血腥味，女伤者还穿着高中校服。

        “让开！”

        “让开！”

        医护推着轮床走了紧急绿色通道。

        “同学，你不能进去，在这里等。”护士立刻阻止想跟着进去的甄励。

        甄励拉住护士的手说：“你们一定要救她，多少钱都没问题。”

        护士说：“你先去那边登记交费。”

        姜橘一惊呆地看着一身湿淋淋，身上校服血迹斑斑的甄励。压着声说：“我老板的儿子，发生什么事了？”

        随尔阳顺着姜橘一的视线方向望去，看见一名身高大约17米，眉目很英秀的少年，拿着手机在打电话：“妈，你到哪里了？我到医院了，你快转钱给我，我要给筱婷交医药费！”双眉紧蹙，帅气的脸上挂着无奈又忧心忡忡的神色。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少年很愤怒：“她要是死了，我也死在你面前！”说完，只好把所有的怒火集中在手机上，用尽所有力气狠狠地把手机摔在地上。

        手机正好掉到了随尔阳脚边，有手机壳保护，手机完好无损。

        随尔阳弯腰检起手机，朝甄励走过去，“你手机，不够钱交医药费？”

        “不是，我女朋友撞车了。”甄励哭了，一双失神的眼睛那么直愣愣地盯着她，一串串水珠子无声无息地往下掉。

        高中生，这么小就有女朋友了。

        随尔阳眼底从探究变成趣味，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医生会救他的。”

        随尔阳转身，看见一位男医生风风火火朝绿色通道这边走来，边走边问身边的护士，“病人头颅ct检查结果出了吗？”

        旁边的护士明显跟不上他的大长腿，走路带跑，说道：“还没，病人头部受到两次重力撞击，李医生让你过来会诊。”

        男医生从随尔阳身旁走过。

        甄励焦急望着男医生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绿色通道尽头。

        他找了座位坐下，整理胡筱婷的湿漉漉的书包。他本来带了一件礼物送给她，哄她开心，想告诉她，他不介意杨老师对她做过的事情。

        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礼物，放进胡筱婷的书包里。

        他看见里面有一本精美的手帐本，是他们去书店看书时买的，胡筱婷用来写日记。

        他拿出来看，一页一页的翻阅，直到看到她被□□的那页时，他脸色一僵，拳头不自觉的握紧。

        “甄励！”一位打扮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呼唤。

        “妈，你可算来了。”甄励立马冲到妇女面前。

        姜橘一朝甄励那边望去，稍稍扬了扬眉，神情极像一个吃瓜群众，“发生什么事了？老板娘也来了。”蔚蓝药业的总裁夫人，公司年会见过。

        随尔阳往后靠着椅背，姿态放松，轻轻叹了声气，说：“她儿子的女朋友出事了。”

        随尔阳认识那位老板娘，是著名舞蹈家，上过他们电视台的访谈。开了一所名为素练的舞蹈学校，她舞校的舞蹈年年上他们电视台的春晚，得了不少奖。

        吴素娟去交了钱，把甄励的女生书包抢过，随手一扔，“翅膀硬了，竟然旷课去找她。谁给你这胆子，还发生车祸，看你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她要是死了还一了百了，敢用死来威胁我。”

        甄励声嘶力竭地吼道：“是的，她要是死了，我也不活。是你在包庇纵容色狼。”

        “你不活是吧？”话音刚落，吴素娟周身燃起腾腾怒气，随即举手一巴掌狠狠挥在甄励左脸上，语气凌厉而冲动，“老娘还年轻，和你爸再生一个也没问题。”

        挨了打的甄励左脸迅速出现的红指印，不甘示弱地反驳：“那你们赶紧生去啊！”

        吴素娟难以忍受再听他任何一句辩解，强行拖走甄励转过身就要往外走。

        “哇噻，原来我老板娘也是个狠人。”姜橘一看着吴素娟愤怒而丑陋的面孔，不禁摇头感叹。

        这情形，竟还有心思冷嘲热讽。姜橘一想到自己的老母亲，自己同学生病了，也会关心一句：不严重吗吧？

        随尔阳捡起那只女生书包，一本精美的手帐本滑出来。

        她不想窥探别人的隐私，可手账本打开，恰好看到这段：

        他被他妈妈带走了。估计以后他不会再到舞校找我了。

        他会介意我一个肮脏的人。

        我能怎么办？我要报警抓那个毁我身体的色狼吗？我怕，要是警察不相信我怎么办？现在的警察都相信有钱人，不会帮穷人，我爸妈没钱请律师。

        随尔阳心里咯噔一下，从字面上的意思是女孩被人欺负了，又遭到刚才那个高中生妈妈反对他们早恋。

        她也没再翻看日记，而是合上，放回书包。书包还沾染了些许血迹。

        字迹唯美娟秀，应该是个读书成绩优异的学生。

        当时发生什么事了，女孩伤成这样？但愿她平安。

        随尔阳长吐了一口气，侧目看了眼窗外的雨天，心里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详。

        女孩的父亲这时，也火燎火急赶到，在护士站询问：我是胡筱婷爸爸，她现在怎样了？

        随尔阳把书包交给了那位皮肤黝黑，还戴着工地安全帽，一身脏污的农民工父亲。“你好，你女儿的书包。”

        胡培新疑惑的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带着气喘吁吁地声音，心急问道：“是你送我女儿进来的吗？”眉宇间是藏不住的担心。

        随尔阳如实回答：“不是，是一个同学送她进来，那个同学被他妈妈带走了。”

        胡培新礼貌地道谢：“谢谢。”

        随尔阳扶起姜橘一去影像科。

        姜橘一做完ct回来，可尉迟昀朗还在2号急诊室里抢救爬山采食白蘑菇中毒入院的老人。

        清晨，老人与朋友结伴到郊野公园爬山，期间，他们采摘了一种白蘑菇带回家。中午，一行人食用后皆因中毒被送往医院，其中一人还经历了11次血液净化，其中包括4次血浆置换和血液灌流。从检查结果，尉迟昀朗判断，老人家一行人吃的是“致命鹅膏”，外号“白毒伞”。

        医院经常接到食用野生蘑菇中毒的患者，并且提醒广大市民尽量避免食用野生蘑菇，但依然有人不信。

        这时，赵咏群电话打来，说她已经在符则达病房里。

        随尔阳和姜橘一就去了外科综合楼16楼神经外科的病房。

        忙得不可开交的下午，眨眼就过去了。尉迟昀朗忙完所有的事情，又去病房看了一圈后，收拾东西下班。来到外科综合大楼16楼取保温桶。尉迟昀靖又不在办公室，汤倒是喝光了，还把保温桶洗得干干净净的。

        路过护士站，看见随尔阳从病房里走出来。她眼神微怔，看着自己。他正好望过来，两个人交换一下眼神。

        一个护士紧随她身后，从病房里走出来，跟他打招呼：“尉迟医生，来找主任？他还在手术室里。”

        “知道，谢谢了。”尉迟昀朗说着摘下口罩，露出那张英俊又勾人的脸，那双最勾人的明眸里，沁出欣喜。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随尔阳身上。

        “医生。”随尔阳眨了眨眼睛，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忽然叫住他，顿了下，用平静的语气缓缓问道：“你就是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尉迟先生？”惊奇得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下午陪姜橘一就诊之时，因为有姜橘一本尊在，被当时的尴尬冲昏头脑，忘记了电话一事。

        他打电话来的时候，她以为是诈骗电话，看了眼号码，确认是自己不认识的，她深怕有诈，听到电话里有人叫医生的声音。约医院见面最安全不过。

        闻言，尉迟昀朗拿出手机，拨打了中午那组电话号码，片刻，随尔阳手上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立刻挂掉，走过去，给她一个二维码。“加个微信，把医药费转给你。”

        随尔阳用手机扫了一下，交换微信账号。他的微信头像竟然是一只萌萌的边境牧羊犬，微信名：四字弟弟。

        这把年纪，不会是易烊千玺的粉丝吧？

        开着卡宴，拿着汤壶，她以为他来医院探望病人。

        回想他在酒吧那个wink妖娆，穿白大褂的斯文，骑摩托的野性，以及此时此刻的白色t恤邻家大哥哥……随尔阳不得不感叹，这位医生多面性自由切换模式，把握得炉火纯青。

        尉迟昀朗饶有兴趣的望着她，从上到下，慢悠悠、且审视一般地扫她一圈，问：“姜小姐，怎么又姓随了呢？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回想起昨晚秘境酒吧，她的恶作剧，忽然有些啼笑皆非，又用别人名字骗他，真想不到，她救了迟沛弦。自己居然被眼前这少女骗得团团转。

        他暗暗发誓：如果有机会，他得好好琢磨琢磨，让她尝一尝欺骗自己的后果。

        以为人海茫茫，不会再见了。深城怎么那么小啊？对上他蕴藏锐利的眼神，大脑宕机的第一秒，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不想活了的心情。

        随尔阳为自己撒谎默哀一秒，急忙在脑海中搜索词汇，遵循本心立刻若无其事淡定地说：“随尔阳，随意的随，尔雅的尔，太阳的阳。”

        明知故问！

        她昨晚给他朋友办住院手续时，留下了姓名。本来不是伤者亲属，护士不肯让她签名，可伤者已命悬一线了，迫不得已她拿出了自己的记者证出来做保证。幸好主刀医生是祁煦，护士才没坚持，以抢救伤者为先。

        “一个随意文雅的小太阳。”尉迟昀朗通过她好友，看见她的微信名：吃陈皮的桔子，什么鬼？单手飞快打完随尔阳的名字，转账3千，动作几乎一气呵成，都没停顿的，默默把手机收起来。

        随尔阳听到有人这么把她名字的解释串一起，觉得他思维真的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还好她没说：随便、偶尔。不然，不知道他会说成什么样了。

        骗他的念头只是一瞬。以为不会再见了，纯粹个美妙的误会。“你朋友叫你迟……蔚洛？”随尔阳清楚记得昨晚蓝甄是这么叫他。

        “我叫尉迟昀朗。”他无意不跟她继续纠结假名字骗他，把话题扯回来：“昨晚发生什么事，你怎么遇上我朋友的？”

        四个字铿锵有力！还真的是四字弟弟，非彼四字弟弟，心口猝不及防地烙上他的名字。

        好在他也没追究她的信口胡说，随尔阳回想起昨晚，也是神奇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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