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提线木偶
“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官兵，手上沾的血才是最多的！”
“你们最好杀了我！你们要是不杀，等我长大，就轮到我来杀你们了！”
当日镇边侯从西南回来统共带了一千兵马，西南的兵不能和京城的混在一处，便落脚在京郊山上。
褚奉还没有赶到军营，迎着东风，遥遥就听到叫骂声了，回头去看李常台，那人把马缰一勒，对他摇了摇头。
策马行到辕门，立即有小卒来接马缰，再往前走几步，一个白帽子小孩儿被捆了双手，拴在马桩上。
有一匹马和他拴在一处，如今挣着绳子，离他远远的。
小孩儿晒得又黑又亮，大热天还背着个白帽兜，褚奉阔步走来，这人虽然住了嘴，眼里的敌意却一分未减。
褚奉来了之后便脚步未停，一直走到这人跟前一步远，白狐狸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褚奉蹲下身子看他：“怎么不喊了？”
白狐狸从小是听着战神的故事长大的，也曾在心里描摹战神的模样，大多都是带了三分敬意，还有七分恐怖。
如今这人到了跟前，竟然比传说中的还让人难以招架。
褚奉又道：“你怕了？”
白狐狸回过神来，一边摇头，身子却往后挪了挪：“我没，没有！”
褚奉站起身来，俯视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要是我大越子民，你就不应当害怕我。”
白狐狸一愣，突然咧嘴哭了起来：“他们，他们都说镇边侯本就是为保护大越子民而生的。”
他话音一转：“可是你，你杀了他们！你就是恶鬼！”
褚奉冷笑一声，再次蹲在他近前：“你是说你作恶多端的爹？还是与虎谋皮的叔叔？”
白狐狸擦了擦眼泪：“没有，没有作恶多端，他们就是劫富济贫！”
褚奉：“天底下有几个富人，能经得住你们这样劫？能养得活你们沐云寨一千一百三十六口人？能供你们整日里酒池肉林？”
白狐狸想要逃，褚奉却捉住了他的肩膀：“你以为你的漂亮小娘是怎么来的？”
白狐狸这才认真看他，这人眼睛红成了血，说的话却像一把尖刀，每次都将刀锋刺在他的心脏。
“你以为你爹对柳如眉好，天下珍宝都往她跟前送，可是你没看到你爹劫人的时候，将柳如眉的父母都砍死在刀下！”
说到此处，褚奉也满脸愤恨：“柳如眉原本不姓柳，而是李，将军李野的李！正是当年带兵抄了白家的主将。”
白狐狸瞪着眼睛，还没有消化完他的话，褚奉已经又道：“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何她能要星星要月亮，却从来不能下山半步？”
褚奉凑近了他：“白无戟也怕她知道，知道自己亲手杀了她的爹娘！”
白狐狸忍不住往后挣扎：“不不是的！”
褚奉呵了一声：“可惜，你爹他太小瞧人了，我大越的武将向来铁骨铮铮，武将之女也没有等闲之辈，所以白无戟不是被我们杀的，他是被你的小娘被你好看的小娘，一刀一刀凌迟而死的。”
褚奉说完松开了手，白狐狸立即滚到了别处，被手上的绳子拉疼了才回神：“不不可能”
他叔叔和他说，他们都是劫富济贫的，抢的都是坏人的钱，而小娘除了对爹爹暴躁，小娘对他也很温柔
一张脸哭得花一块黑一块，白狐狸抹了抹脸，笃定道：“不！你是骗我的！你们杀了他，还试图骗我，你们太残忍了！居心叵测！他他毕竟是我爹，他脾气不好，但是有时候也对我挺好的”
越往后说，他便越没有底气。
从小到大，这个爹确实没有怎么出现过，只有在他顽皮的时候来管教他，但是他出去逢人就会提到自家儿子寨子里的人也将他们父子挂在嘴边。
褚奉将头偏开，用拇指磨了磨腰间佩剑：“你一个山匪，我想杀就杀了，费什么力气骗你？”
听到这话，白狐狸瑟缩了一下，不知道想着什么，不再做声。
也许白无戟真的不是看重他，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总是想让人知道，自己要老婆有老婆，要儿子有儿子
褚奉收了方才戾气，对他道：“你年纪太小，我破例准你入军，但是要从小兵开始，日后你随我去西南打仗，便能看到什么才是真的残忍。”
白狐狸吸了吸鼻子，没有再说话，看起来像一只野花被霜给打蔫了。
褚奉转头不再看他：“看起来还是本侯将城池修得太硬，才能让你们在这温柔乡里为非作歹。”
从日头高照坐到弯月升起，瘦小的人终于起了身。
向来都是如此，善于宽慰旁人的人，到了自己身上，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常台偶尔会带消息回来，白狐狸开始跟着队伍一起训练了，有时比赛中甚至赢了老将士
从军营回来后，褚奉依旧每日里按部就班，但是顾青看着他，总觉得像是个提线木偶。
整整三日，子书十五还是没有醒来，只有日渐虚弱的面容。
像是一张白纸，原先这纸上有些墨彩，虽然不怎么出色，但好歹能看出人物来，后来见到太阳，他好不容易明媚动人了片刻，又被人浸入水中淘洗了一遍彻底失了颜色。
褚奉有时候站在一侧看着，这人真的就像要羽化的仙子，要一点一点离开他了
赵归年时常念叨：“药需要一直喂着，鲛人与人还是不同的，他们比人要厉害多了，殿下并没有那么虚弱，一定能醒来的。”
想起自己先前也是这么有恃无恐的，褚奉总觉得心头某处又空了一些，褚莹莹说的对，子书十五一直很好，他没有学坏，不好的一直是自己。
一直到第五日，床上的人终于有了一丝动静。
“救救命”
是在梦魇。
https://fozhidaoxs.cc/book/79853243/6299008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i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i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