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理一理我好不好
好歹终于有了动静，褚奉立即凑近了去听。
子书十五有气无力，从唇齿间露出的声音却是：“褚奉救我你走开”
声音极轻，却像是一根看不见的银针。
褚奉心下一凌，他突然想到那日刚见到子书十五的时候，这人脸上的指印还没有完全消散
褚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逐渐握紧了双拳，奈何没有施展之地。
床上的人实在是辗转不定，褚奉只能又放松下来，将人轻轻拥住：“没事，没事了十五。”
可是那人下一刻又道：“不要褚奉不要你救救它”
子书十五是哭醒的。
也许是睡久了，梦中察觉不到身上的痛，他猛然睁开眼，却是想要坐起身来。
褚奉不敢硬拦，只能伸着胳膊小心翼翼将人护住。
果然，起了一半，子书十五眉头紧皱，又直直朝后倒了下去。
褚奉立即用手接住，将人轻轻放下，一边疯了一样喊赵归年。
赵归年这几日总是在院子里等，闻言匆匆便赶来了。
子书十五一醒来便面露痛苦之色，伸出两只手要去抓眼睛，被褚奉一把拦住了。
已经过了整整五日，这人的眼睛里还是有余红。
“怎么样了？”
赵归年的手刚放在子书十五脉搏，褚奉已经忍不住开口了。
赵归年叹了口气，没有回他，等到探得差不多了，才自顾松了口气：“侯爷放心，殿下虽还虚弱，但是已无大碍，养一养便能好。”
褚奉不敢看，却不得不时刻注意着：“他的眼睛”
赵归年也看到了，只是摇了摇头：“恕在下无能，这个无药可治，鲛人天性如此。”
去东海游历一番，还有幸得到了高人赠书，赵归年多少有了些底气。
都说沧海月明珠有泪，熟知鲛人的眼泪最是难得的，每一滴都与心脉相接，他们通常都会避免哭泣，但凡有了眼泪，那便是真的绝望了
赵归年道了声要去熬药，便先行退下了。
“十五！”
见子书十五迟迟没有平复过来，褚奉打算唤醒他。
半刻钟后，子书十五终于放下了双手，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终于没有那么殷红了。
子书十五也看到了床侧急切的人，他下意识想对褚奉笑一笑，可是下一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里不再有欢喜，而是满脸的慌乱。
他匆匆用手覆上自己的肚子……
看到他动作，褚奉试图抓住他的手：“十五”
子书十五用双眸紧紧盯着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开口：“孩子，孩子没有了，是不是？”
褚奉将眼睛偏开，没有开口说话。
这次子书十五没有再由着他，在反应过来后，毅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转过头，再次无声流出了眼泪。
接下一颗晶莹的珠子，向来杀伐决断的人，此时一句话要在心里辗转数十次：“十五，别哭了好不好我知道了，是我的错，我不该不信你，我都知道了。”
子书十五哭着哭着还是哽咽出声来：“不，你不信。”他现在心里已经笃定了，无论他说什么，褚奉都不相信他。
白狐狸说得对，他的夫君，对他一点都不好。
也许真的是太虚弱，子书十五哭了一会儿，便再次睡着了。
知道多说无益，褚奉心中五味杂陈，心道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多照顾这个人了哪怕只是为了弥补。
此时他才开始细想褚莹莹的话，子书十五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多东西他只是不知道，而自己作为他的夫君，本就应当教他这些的。
除了自己的爹娘和亲妹妹，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过其它的羁绊，更不要说喜欢二字了
褚奉坐了许久，临走时悉心瞧了瞧床上的人，依旧好看得似真似幻。
他们都还年轻，他想，一切都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正如赵归年所说，子书十五身为鲛人，身体确实比常人要强劲一些，七日之后便能下床了。
躺在床上的日子，他几乎已经忘了怎么走路，也忘了怎么吃饭，褚奉若是强硬喂饭，他便张口吃上一些。
到了六月，不需要褚奉抱着，子书十五偶尔也下床走动，距离只是从床榻到梳妆台。
随后在梳妆台前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倘若褚奉来了，再将他抱回去。
褚奉从来没有学过照顾人，如今将怀里的人当成了稀世珍宝，捧在怀里都怕摔了，没想到这人还是冷冷的，丝毫没有反应。
镇边侯除了打仗，对别的事本来就缺乏耐心，自然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这日忙完了接待使臣之事，回来之后看到子书十五还是在梳妆台前，褚奉无奈道：“十五，你才几岁，你本来也是个孩子，要不要他也无妨，况且，以后，或许还会有的你你理一理我好不好？”
听到孩子二字，子书十五终于抬头看了看他，可是随即眼眶又红了红。
褚奉叹了口气，只能说起别的：“白狐狸你还记得吗？他在军营里不错，我想将他调回西南去。”
子书十五也动了动眼眸，若有所思道：“白狐狸白狐狸给我烤鱼吃了。”
褚奉心中一喜，以为他终于有了好转，没想到子书十五接着道：“我最喜欢吃鱼，可是我吃的时候还在想着它，我怕伤到它。”
随即又是抽泣起来。
褚奉这几日也憔悴了许多，他怕自己承受不住，将人放到床榻，便转身离去了。
子书十五这才偏过头，瞧着他的背影。
自从他醒来，褚奉便夜夜与他宿在一处，他若是惊醒，这人总能立即发现，可是到了今日他便待不住了。
顾青代褚奉前来伺候他吃饭，可是子书十五一点都吃不下去。
夜里还是照常惊醒，这次身侧没有人哄他了只有一片漆黑。
近来天气很热，子书十五身上时常被汗水打湿，他突然很想找一处凉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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