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期末

大概到四点半，沈欣欣看到许锐背着书包从教学楼出来了，手里还转着一支中性笔，看样子状态不错。

        “出来了出来了。”沈欣欣拍了拍旁边快要睡着的原植和池宇。

        正打着哈欠的原植猛的一颤，揉了揉半闭的双眼，眼前那个大高个越走越近，直到出现在面前。

        “你们怎么在这儿？”许锐看到在校门口鬼鬼祟祟的三个人，原植突然打了个喷嚏。

        “天气这么冷，也不多穿点，在这耗着睡着了感冒怎么办？”许锐把自己身上的黑色呢子大衣脱下来给原植披了上去。

        南城一种只有春秋夏三季有校服，冬天很冷，要求学生都穿自己的厚衣服，只有原植还套了个校服外套，里面只有单薄的一件毛衣。

        “池宇你看他，估计对自己女朋友都没这么好，也不见得给我们。”沈欣欣转过身跟池宇吐槽。

        “你们两个不都穿得多吗？你看原植快冻成狗了。”

        听许锐这么一说，几个人才注意到原植的鼻尖和耳朵都冻得通红，一月初的天气实在冷，而且南方的湿冷和北方一点都不一样。

        “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换件衣服，天天就吊儿郎当地穿得那么少，真觉得自己能抗啊？”这不是第一次许锐给原植衣服了，放谁身上也会生气。

        “我爸又不管我，我自己懒得买衣服。”原植紧了紧衣服，踢了前面石头一脚。

        许锐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心里想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别人不管他，自己还不能给自己买几件吗，钱总还是有的。

        “你觉得这次竞赛有把握吗？”沈欣欣率先打破了沉默，满眼期待地看着许锐。

        “边走边说。”许锐拉着原植就走其他几个人也跟了上来“这次考试我个人觉得不难的，但是我毕竟是文科普通班，强化班以及理科班那边还是大神云集的，保守估计校级前三可能不是太稳。不过现在先别想了，成绩要寒假才能出来。”

        “那你他妈之前学得那么累那么苦都学了什么啊？”原植气不打一处来，他气得是许锐和程念天天走那么近，摆明了就是程念影响的。

        许锐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而是问原植这几天的学习，原植的确也该想想了，马上就快期末考了，他得履行自己说数学要考到100分的承诺。

        “你又没在，我学个屁。”原植小声说着。

        “我不在你就不学了，那我要是死了你他妈是不是就得辍学了？”许锐难得地发起了脾气，这也是他第一次当着其他人的面这么对原植。他很讨厌原植自暴自弃，他想着他能和自己一起读大学，而不是这样天天颓废。

        沈欣欣和池宇被吓了一跳，池宇轻轻地戳了戳许锐“那个…锐哥，你压力大我们知道，竞赛可能不是那么理想我们也知道，这…大可不必这样对原植。”

        “这没你们的事了，天气怪冷的，你们先回去吧。”许锐对另外两个人摆了摆手，好像是在下命令。

        沈欣欣知道许锐在生气，觉得情况不妙，拉着池宇就走。

        “这好了，人家被你吓跑了。”原植抬眼看看许锐，还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不是我说你，姓许的，你有必要把话说那么难听吗？谁特么都想考大学，谁都不容易，这几天我跟我爸吵起来了，所以没心情，想着今天你竞赛，为了不让你分心，我根本没告诉你。”

        许锐顿住了，但是只有几秒“你和你爸吵架了？”

        话音刚落，司机小王把车开到了许锐面前，许锐示意原植上车，两个人一前一后开了车门。

        “那天我刚好回家，看到我家门前摆了一双女人穿得高跟鞋，门口架子上还挂了一个女包。”原植趴着把头埋进了腿里“我知道我爸天天找女人，但是没想过竟然都把情人带到家里来了，我顺着那个骚-货声音走到卧室前，他妈的两个人连门都不关就在那做。”

        原植说不下去了，许锐听见他在抽泣，准确来说，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原植哭，第一次是六岁那年。

        原植抬起头，眼泪并没有掉下来“我爸看到我直接给了我一巴掌，那个骚-货就在那添油加醋让我爸不如掐死我。”

        许锐的心好像被一把尖刀刺了一样，他知道原植不会轻易掉眼泪，他那么要面子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天天活在这样的环境和阴影下，他不至于这样，至少不会像个野孩子一样天天无家可回。

        “唉，这孩子真不容易。”司机小王叹了口气“小伙子，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要是没地方去，就在小锐家先住着，我们东家人好又热情。”

        许锐至今都在愧疚十一年前那次的不辞而别，他本是想去见原植的，但是父母临时订的火车的眼看快要晚点，他别无选择。

        晚上原植和许锐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两个人在各自的房间沉默了很久。

        “哎呀，这两个娃儿咋回事啊这，莫非是吵架了还是咋的，今晚上我炖的小鸡都没吃几块儿呢。”李阿姨在厨房里边洗碗边嘟囔。

        许锐刚闭上眼睛，客厅的电话就响起来了，许锐穿了外套开了门。

        “喂，哪位？”

        “小锐，是我。”电话那边传来许锐妈妈的声音。

        许锐瞬间清醒了过来“妈，有什么事吗？”

        “这你不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吗？然后就放寒假了，我寻思着过年我们就不回南城了，直接回连北老家，那边你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在呢。”

        许锐刚听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原植，原植刚和他爸吵完架，这能不能回去过年还是个问题，自己要是回去了，留原植一个人难免要出事情。

        “妈，我…我可能不能回去了。”许锐马上回答的内容其实像是思考了很久。

        “怎么了？有啥事情吗？”

        “妈，你还记得原植吗？”许锐压低了声音，还不忘回头看看原植的房间。

        “当然记得，你不会是为了他吧？”许锐的妈妈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懂事讲义气会照顾人，原植父母不合当初她也是知道的。

        不等许锐说完，许锐妈妈就已经懂了“那这样吧，我跟你爸爸说一下，让李阿姨和小王过年待在你那边，你们两个人注意一些。”

        许锐说了句谢谢妈，挂了电话悄悄打开了原植房间的门。

        “原植醒醒。”许锐这次没有很粗暴地叫醒原植，而是轻轻拍了拍他，在他耳边小声叫了一声。

        “啊？”原植睁开惺忪的眼睛，见许锐没有开灯“你怎么不开灯？”

        “你刚睁开眼，开灯会刺眼。”许锐说完就把床头的夜灯打开了，调到了最暗。

        “我妈刚刚打电话来，说让我寒假回连北老家过年，我拒绝了。”

        “你说什么？好好的不回家过年干嘛？”原植从床上坐起来。

        “不是担心你无家可归吗？我在这你直接住我家就行。”许锐说完关上了灯，出了门。

        原植听完这些话，想着这货真不是让自己来彻夜无眠的吗？越想越烦，一晚上辗转反侧都没睡好。

        期末考试说来就来，很多学生埋怨着复习时间不够的同时，就已经开始了。

        考完试之后，老师布置了寒假作业，整整上百张试卷，学生们一片哀嚎。

        许锐和原植收拾要带回家的东西和课本，就离开了学校。

        成绩出来大概要一周的时间，到时候学生需要再一次返校拿成绩单。

        “这次数学能考一百吗？”许锐把东西放到车的后备箱里，扣了扣车窗，司机把门打开了。

        “我觉得不太可能。”原植掏出口袋的一颗奶糖，塞到了嘴里。

        许锐这次没有像之前那么生气，而是舔了舔嘴唇，瞬间嘴唇就红红的，润润的了，嘴角往上一抬，露出了一个不经意的笑。

        但还是被原植发现了。

        “你还笑，这次考不好都他妈赖你。”原植拧了许锐大腿一下。

        “我-操，你他妈下死手啊。”许锐疼得咬了一下嘴唇。“咋还赖我了，之前让你学你不学。”

        原植感觉很烦躁，按下了车窗把头靠在上面，就这么吹着冷风。

        “你傻-逼啊？这么吹感冒了，我不给你治病。”许锐一把薅过原植的头发，强行关上了车窗。

        原植瞬间出现了痛苦面具“哥们疼疼疼。”

        许锐松了手，让司机掉头去了一家服装商场。

        “买衣服买衣服，一个大老爷们你怎么这么臭美呢？我还想着回家睡觉呢。”原植往后一靠，绝望地啊了一声。

        “你嘴咋就那么欠儿呢，我特么给你买的，看你天天冻得跟个猴儿一样。”许锐把胳膊往胸前一抱，翘起了二郎腿。

        许锐身高太高，头直接顶着上面的车顶了，两条修长的腿就这么交叉叠加着。

        “哟，我才发现啊，你今天穿得皮鞋？”原植看到了许锐那噌亮的皮鞋吹了口哨“不过我真佩服你，长得不赖还会穿。”

        “哎～要是我是个女的，难免不会对你动心，现在我算是理解程念那些小女生，还有沈欣欣那个外貌协会了。”原植一路喋喋不休地说着。

        许锐闭上眼睛微微靠在后面不说话，就这么听着原植叭叭了一路。

        “到了，下车。”许锐打开车门，拍了拍由于话太多而累得后半段路睡着的原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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