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天子威仪

陈寺人笑道：“请随老奴来，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夏琉璃点点头，跟着陈寺人从大门旁边的小门走了进去，进了大兴门，一些宫人侍卫目不斜视的来往走过，过了御街从夹道往西转去，两边高大的朱壁宫墙如赤色巨龙，望不见底。其间大小殿宇错落，连绵不绝。走了约一盏茶的时分，站在一座殿宇前。宫殿的匾额上三个赤金大字：承天门。

        夏琉璃不禁叹道：“这大兴宫可真是大啊。”

        陈寺人笑盈盈道：“这承天门啊，位于大兴宫南墙的正中，分中、东西三道门，这门址底下啊，皆铺有极其坚固的石条和石板。门上有高大的楼观，门外左右有东西朝堂，门前有三百步的宫廷广场，南面直对朱雀门、明德门。承天门为大兴宫的正门，是陛下举行“外朝”大典之处。如元日、冬至，设宴陈乐都在此处进行。”

        夏琉璃听陈寺人滔滔不绝的给她介绍，只是一直点头并无多言。过了承天门，夏琉璃随着陈寺人来到一处宫殿前停了下来，曲曲折折的道路都把夏琉璃给绕晕了。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夏琉璃抬头看向着宫殿，只见一层层秦砖汉瓦，紫柱金梁，都极尽奢华之能事。殿前月台两角，东立日晷，西设嘉量，再看上去，宫殿的匾额上又有“芙蓉园”三个赤金大字。

        “你且在外等着，待老奴进去通报一声。”陈寺人说道。

        园内某处高楼之上，杨坚与独孤伽罗坐在高座之上，皇帝庄严肃穆威武，皇后雍容华贵，端庄大方气度非凡。

        宴会上，公子王孙，外国使臣坐在一起，谈论的无非是赞美、歌颂隋帝的丰功伟绩。

        杨广道：“陛下，如今天下一统，臣以为，陛下应当前往泰山封禅，以示正统。”

        杨广提议一出，众臣附议道：“臣附议。”

        杨坚则道：“岂可命一将军除一小国，遐迩注意，便谓太平，以薄德而封山，用虚言而干上帝，非朕攸闻，从今往后，谁也不能再提封禅之事。”

        杨坚既出此言，众人便不再附议，齐齐道：“诺。”

        乐安公元谐则道：“陛下威德远被，臣前请以突厥可汗为侯正，陈叔宝为史令。”

        杨坚道：“朕平陈国，本以排除异己，让天下归一，飞欲夸诞，爱卿所言，殊非朕心，突厥不知山川，何能警侯；叔宝昏睡误国，宁堪驱使！”

        这时，陈寺人从外面进来，在杨坚耳边细语了几句，杨坚道：“如今陈已定，获齐、宋旧乐器，华夏旧音多在江左，前克荆州得梁乐，今平蒋州又得陈乐，史传相承以为合古，今日，朕听说坊间有一乐师，琴技高超，堪为华夏正音，众卿不如一起来品品。”

        杨坚话音一落，身边的宫人王寺人道：“传夏流。”

        夏琉璃在殿外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抱着琴，便进去了。面见皇帝，自然得目不斜视，态度端正。夏琉璃上前行礼：“拜见陛下、皇后。”

        杨坚看了一眼眼前的瘦小的夏琉璃，道：“免礼。”

        夏琉璃道：“谢陛下。”说着，便趁着坐下的时候快速的看了一眼皇帝夫妇，史书上说杨坚长得很奇特，丑陋恐怖，如今看来史书上说的大多是为开国皇帝写的带有几分传奇色彩的外传，使其更加名正言顺的坐稳皇位罢了，其实这隋文帝倒是与寻常人武将没什么两样，高广丰隆，威严有力，气场十足。而皇后独孤伽罗，虽然算不上十分漂亮，但是一身凤袍在身，加上精致的妆容，也是明艳不可方物，端庄雍容有国母风范。

        很快，两个宫人抬着桌案上来了，夏琉璃坐在大厅中央，开始弹奏起来，这次夏琉璃弹的是《渔舟唱晚》，描绘的是夕阳照映万顷碧波，渔夫在晚霞之下载歌而归的动人画面。

        伴随着乐声渐渐响起，听众的感受也渐入佳境，只觉得自己身处其间，就像是一名悠然自得的渔夫，携着满舟的渔船，在片片白帆随波逐流……

        一曲终了，杨坚拍手道：“妙！果真是妙！不愧于大兴第一乐师的称呼。”

        夏琉璃道：“臣不敢当。”

        杨坚又问道：“不知此曲取材于何处？听了爱卿的曲子，朕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位渔夫，在洒满夕阳的湖面上打渔。”

        夏琉璃道：“此曲为《渔舟唱晚》，描绘的正是一副渔夫在夕阳之下满载而归的景象。”

        杨坚又问道：“哦，那此曲取材于何地？”

        夏琉璃道：“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

        杨坚和独孤伽罗互相看了一眼，独孤伽罗向他微微点头，杨坚目光又放在夏琉璃身上，赞道：“没想到卿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才学，来人，当赏！”

        夏琉璃又叩首道：“谢陛下。”

        杨坚道：“我大隋能有这样的人才，真是天赐之福啊。”

        夏琉璃道：“陛下谬赞了。”

        杨坚道：“朕且问你，是否愿进太常寺，以正宗庙之音？”

        夏琉璃还没站起来，又急忙跪下，道：“陛下恕罪，臣志不在此，还望陛下收回成意。”

        杨坚面微微带有怒色，道：“怎么，你是看不上这个职位吗？”

        夏琉璃道：“臣不敢，弹琴只是臣的爱好，灵感皆源于山水之间，倘若臣入了太常寺，怕是两厢不顾，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杨坚道：“卿年少有为却淡薄名利，实属难得，但朕还听说你还是个狂人？不知狂在何处？”

        夏琉璃道：“狂人者，不过是与世人不同，特立独行，放荡不羁，谓之狂也。”

        独孤伽罗则道：“少年恣意张扬是件好事，可过分张扬便成了坏事，你既文武双全，为何不安身立命，脚踏实地，反而行事乖张，哗众取宠为世人所不耻？是男儿就该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夏琉璃看了看皇后，对此嗤之以鼻，道：“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独孤伽罗听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的不悦立刻浮现到了脸上，道：“既然你如此轻视功名，又自视狂人，那本宫倒真想看看你能狂到什么境地。来人，给他上酒。”

        皇帝见自己老婆生气，急忙问道：“这是为何？”

        独孤伽罗道：“久闻夏流才华横溢，石破天惊，斗酒百篇，狂傲不羁，今日本宫想看看，倘若你能在三步之内做一首狂诗出来，本宫便认你这天下第一狂人。”

        夏琉璃看了一眼独孤伽罗，呵，三步，人家曹植好歹有七步，这不摆明着想让她死嘛。不过有李白爸爸在，她怕什么？

        宫人给夏琉璃倒了一杯酒，夏琉璃没端酒，看了一眼在场的人，一步也没有走，开口便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孔丘犹能畏后生，皇后未可轻年少。”最后两句本是“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但是夏琉璃为了怼皇后便改了一下。

        皇后听了，没想到这夏流竟然真的作了一首诗来怼她，而这诗做得还真是不一般的狂，怼得也不是一般的客气，反观夏流这人不禁自傲自狂而且还自负，但又带着几分不畏俗流、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不错，不错。”独孤伽罗突然拍手叫好，态度也变了不少，“卿不愧为天下第一狂人，赐座。”

        本来杨广还为夏琉璃捏了把汗，但看夏琉璃这幅模样，不禁叹了口气，果真是烈马难训啊。

        酒过三巡，杨坚与独孤皇后一起从高坐上起来准备离席，文武百官皆起身相送，夏琉璃也是装模作样的做做样子，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舒了一口气，抱着琴准备出去，刚起身，郑译上前道：“夏兄且慢！”

        夏琉璃回头，见是郑译，道：“刺史大人找我何事？”

        郑译道：“方才，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怎能不要呢？”

        夏琉璃道：“多谢刺史的一番美意，只是我确实志不在此，恐难以担当重任。”说起来，夏琉璃还是怕得罪人，比如说那位高高在上的王爷。

        “哎！”郑译直摇头，却也不好再说什么，甩了甩衣袖离去了，夏琉璃看着郑译走了，扫了一眼后面的杨广，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径直出去了。

        “小兄弟请留步。”

        还没走出大殿，听见又有人叫她，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这是人家的地盘，还是安分点好，回头一看，一个长得十分儒雅的年轻男子正朝她走来，夏琉璃问道：“大人何事？”

        许善心对她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在下许善心，久仰大名。方才听了先生的曲子，只觉如同仙乐一般，余音绕耳久久不绝。”

        “幸会。”夏琉璃打量了许善心一眼，看起来也是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清秀，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个好人，只是这个名字她并没有印象，或许也曾青史留名，只是她没有注意到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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