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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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停尸房里，杨广站在那具烧焦了的尸体面前一言不发。
按照临风的口述，刺客应该有四个人，可目前只找到了一个男刺客的尸体和这具被烧焦的女尸，但由于烧毁程度过于严重，无法直接辨认，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又一男一女逃了，或是那一男一女带着夏琉璃一起消失了，既然是来杀人灭口的，为何又会把人带走呢？
“殿下，尸检报告出来了。”仵作捧着一张报告从外面走进来。
杨广拿过那报告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在那具焦尸上，围着那焦尸走了一圈，最后又看向手上的尸检报告，目光落在那“未曾生育”四个字上，心中不禁松了口气，他见过夏琉璃腹部那一条条淡淡的妊娠文，这是只有生过孩子才会有的纹路。万幸，这个人不是她。
徐惠娘来到大理寺门口，这里进进出出好些人，各个脸色凝重头上顶着乌云，即便是遇到眼熟的人，也没有人打招呼。
许诺在门口等她，见她来了，急忙上前去招呼，“三娘子这边来。”
徐惠娘朝他点点头，跟他一起进去。
来到停尸房里，徐慧娘站在那具焦黑的尸体面前有些胆颤，只觉得自己双腿有千金重，沉得挪不开步子。
许诺见状也不好催她，只得在一旁干等着。
半响，徐慧娘才鼓起勇气向那尸体走去。她站在那具尸体面前，尸体上盖着一块白布，仿佛与她隔着的是一道阴阳桥，。她缓缓的向她伸出手去，纤细的手控制不住的在半空中颤抖，她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掀开了那张白布。遗体已经变得烧得焦黑分不清男女，一股恶臭袭来，忍不住皱了皱眉，围着那遗体走了一圈，若是单从形体看确实与夏琉璃无异，但是她看得仔细，又坚信夏琉璃没死，所以很快发现了端倪。
夏琉璃的脚指中指比较长，而这个人的脚指头却是大拇指与食指中指平齐，一看到这里，心里又惊又喜，她抬头看了一眼许诺，许诺正在等待她的确定，又低头想了想，倘若这次真的是谋杀，那若是被人知道阿璃没死，肯定不会作罢，不如认了这具女尸，到时候再暗地里找她，总比被人知道她没死的好，想到这里，便蹲在那遗体前哭了起来，喊道：“阿璃，你怎么就舍得走了呢？”
许诺见她嚎啕大哭起来，又哭得如此伤心，定是夏琉璃无疑，心里免不了一阵伤感，于是上前劝道：“三娘子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徐慧娘没理他，自顾哭了一阵，待哭的差不多了，起身朝着许诺抹泪，“我家大姐死的不明不白，还望你家殿下放在心上，别让她不明不白地死去。”
许诺急忙应道：“三娘子言重了，你放心，此事我家殿下定会出面，不会让她就这么不清不白的死掉。”
徐慧娘又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奴家家府上还有年幼的孩子，孩子身体不好，不能再受刺激，劳烦长史帮奴家把家姐遗体送往寺庙超度，也算帮了奴家这可怜人的大忙了。”说完，对许诺拜了一拜。
许诺虚扶起她，“三娘子放心，我家殿下与大娘子也算是相识一场，会替你安排好这些后事的。”
“那便多谢长史和殿下了。”徐慧娘又拜了一拜，抹着泪回去了，临了，还不忘回头看了那具女尸一眼，似乎有些不舍。
许诺见她走了，把后事吩咐一番，便也回去复命了。
“怎么样了。”麦铁杖一直在门口张望，见徐慧娘回来，急忙上前问道。
徐慧娘看了看身后，急忙将门关上，将麦铁杖拉进屋里，“我看过了，那根本不是阿璃，说不定阿璃还没死。”
“那她会在哪里？”麦铁杖心里松了口气。
“这我也不知道。”徐慧娘的心又冷了下来。
麦铁杖安慰她：“只要大哥没死就还有机会，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徐慧娘摇摇头，“我没说，当时许长史也在，但我没告诉他，我不相信他。”
麦铁杖见徐慧娘这么说，也不多问，只道：“那还好，等这风头过去，咱们再派人去找她，总会找到的。”
“我认了那女尸就是阿璃，现在应该已经在庙里了，等咱们过去做做法事，不管是不是阿璃，都不能让人看出破绽来。”徐慧娘走到房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屋里，见常乐正守在顾影怜床前，心里舒坦不少。
“这些事就由我去办，你先休息吧。”说着，麦铁杖又跑了出去。
徐慧娘回到房里，看了看顾影怜的情况，正准备出去，刚到门口，便听见顾影怜的声音，急忙回头一看，谢天谢地，顾影怜总算是醒了，于是小跑上前，抱着她喜极而泣：“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总算是有了转机，徐慧娘精神也好了不少，晚饭都多吃了两碗，照顾常乐睡下，又来到顾影怜床前，顾影怜没什么精神，只是两个眼睛轱辘转着，没了往日的灵气与清澈，像是发黄的鱼眼。
“阿璃……阿璃……”顾影怜含糊不清的喊着，徐慧娘坐在一旁给她擦身子，见她喊阿璃，眼中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王府里，许诺将白天的事情告诉了杨广，杨广倒是没什么反应，一脸沉闷，“让她们母子葬在一起吧。”
“那卑职这就让人把阿璃的遗体送到济法寺。”许诺不敢去看他的脸，只是盼望着他能快点从这阴影中走出来。
杨广抬眼看着外面的明媚的太阳，鸟儿正在枝头高唱，仿佛世间之事与它无关，不禁发出一声感慨：“世途若幻，生死如浮。殇子何短，彭祖何修！”
话说当李渊马不停蹄的来到太白山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了，在山中兜兜转转了一圈才找到一间茅舍，见柴扉四周皆晒满了药材，心里的挂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站在门口喊道：“孙神医在吗？”
“师父上山采药去了，不曾回来。”一个童子从里屋出来，见了来人问道：“阁下找师父何事？若是些寻常小毛病，这儿有些现成的药，尽管拿去便是。”
李渊上前行礼：“在下乃大兴城李渊，特有急事来找孙神医，还望童子告知神医去向。”
童子见他恭敬有礼，态度谦和，于是也以礼相待，“师父进山已有数日，我也不知他此刻在何处，既然阁下有急事，可在药庐等候，说不定师父过两日便回来了。”
“人命关天，断不可再多等一日了。”李渊一听有些急了，他来这里已经耽搁了数日，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夏琉璃已经乘鹤西去了。
童子见他这般焦急，也十分无奈：“即使如此，小童也有心无力，只怨郎君来的甚是不巧，非是我师父不愿下山救人。”
李渊也有些犯难：“敢问神医平日都在哪座山采药，我好去寻他。”
童子道：“太白山众多山沟野岭，崎岖复杂，别说郎君进山，就是小童我，进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得到路出来，小童还是奉劝郎君一句，若真是十万火急，不如就在此等候，许是师父正在回来的路上也不一定。”
李渊抬头看了一眼四周，虽说现已二月，可这太白山依旧是白雪皑皑，况且天色已晚，进山怕是会遭不测，还是先等等吧，“如此便叨扰童子清净了。”
童子淡淡一笑，将他迎进屋内：“外面风大，郎君进来等吧。”
李渊进了屋，见这屋内四处摆满了药材，弥漫着一股非常浓郁的药味，还有个占了整面墙的书柜，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真不愧是神医。
转眼已经过去数日，到了夏铭下葬的日子。这日，麦铁杖独自一人戴孝准备前往济法寺，临行前，徐慧娘叮嘱他，“若有人问起，切记不可多言，尽快早去早回，莫要停留。”
麦铁杖拍拍她的手：“夫人放心，我自有分寸。”
徐慧娘点点头，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送他出门。
来到济法寺，大殿上一片庄重肃穆，许诺见他一个人来，便问道：“三娘子和常乐少爷呢？怎么没来。”
麦铁杖道：“常乐病刚有点好转，怕他触景伤情又犯病便没有带他来，阿影刚醒来，神志不清慧娘也脱不了手，所以只有我来了。”说着，麦铁杖给那块立着苏九娘的灵牌上了柱香。
“阿影醒了？”许诺一脸欢喜。
“醒是醒了，可人却疯了。”麦铁杖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大夫说脑袋受了伤，又受了刺激，日后能不能好谁也说不准。”
“这……”许诺脸上的笑容一下又退了下去，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最后才道：“去送她最后一程吧。”
麦铁杖抬头看了一眼大殿，除了几个法师也没什么人在，只有杨广坐在大堂的一角黯然地喝着茶。
待法事做完，人也入土。麦铁杖走到杨广跟前，向他行礼道：“殿下，臣有事相告，可否移步。”
杨广拍了拍身上的灰，起身道：“说吧。”
两人一起除了大殿，来到一处小路，路边两道树荫之下透着斑驳的光在两人的肩头跳跃。
麦铁杖道：“臣想过几日送她们回苏州，这几日发生太多事了，想来想去还是想离开这里。”
杨广也没有挽留，直言道：“什么时候走，孤派人送你们。”
“就这几日吧，等阿影的病好些了，就启程了。”麦铁杖见他语气之间没有任何的情感，仿佛被什么封禁了一般。
“行，到时候孤安排人送你们回去。”说着，杨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麦铁杖，“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麦铁杖看了他一眼，急忙道：“王爷说笑，臣的事还有需要瞒着的吗？”
“孤不是说你，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孤在说什么。”杨广背着手往前走，“虽然孤不知徐慧娘对阿璃是否情深，但即为姐妹，连最后一程都不来送，未免有些太过无情了。”
麦铁杖急忙解释道：“殿下明鉴，确实是家中有事走不开。”
“呵。”杨广那张紧绷的脸突然浮上一层淡淡的笑容，“孤与阿璃相识数年，虽然中间隔了那么几年没见，但总归比你熟悉，可当孤站在那具棺椁面前，却没有任何感觉，彷佛里面装的不是她，你说她会是谁呢？”
麦铁杖被杨广这么一问，心里直冒冷汗，也有些心虚，“臣也希望不是她，可此事已尘埃落定，无力回天。”
“你先回去吧，孤会让许诺挑几个家奴随你们一同苏州，从今以往，她们都是你麦府上的人了。”杨广见他这样回答，目光一下黯淡下来，难道只有他一个人还活在梦中？
麦铁杖有些为难：“这……臣哪的受得起。”
“孤意已决，去吧。”杨广说罢，转身走了。
麦铁杖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也急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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