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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红颜白发


次日醒来时,窦娴正坐在床前沉思着什么。

        “窦姐姐。”夏姐姐虚弱的喊道。

        “你醒了。”窦娴急忙起身,道:“我去端些茶水来给你润嗓子。”

        夏琉璃看了一眼房内,并无他人,只是隐隐闻到外面传来的浓郁的药香味。

        窦娴喂夏琉璃喝了几口水,放下杯子,道:“饿了吗?我让下人们去给你熬点粥过来。”

        “她们怎么样了?”夏琉璃两眼睁睁的望着她。

        “她们?”窦娴看着她微笑道:“她们都没事。你放心吧。”

        “我想听实话。”夏琉璃一下红了眼,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她们真的没事,你才刚醒来,不要再想那些了。”窦娴见她不信,又再次安慰她,本来打算这个事晚点跟她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问起来了,还真让她不好说。

        夏琉璃眼中含着泪,摇头道:“求你了。”

        窦娴见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自己突然也红了眼睛,想着她迟早会知道,这种事情也瞒不下去,便道:“实话跟你说,我本来想等你好一点再说,可见你这样,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但我说出来,你可要挺住。”

        夏琉璃点了点头,她虽然已经猜到了最坏的结局,但还是想亲耳听到。

        “那夜铭儿走了,整个靖安坊都没了,二娘子也受了很重的伤。”说着,窦娴抹了抹眼泪,想起铭儿生前的样子,就忍不住掉下泪来。

        “铭儿……”夏琉璃长吁了一声,眼泪哗哗的往下掉,为了不让人看见,又闭上眼睛。

        窦娴见她不说话,擦了擦眼泪,起身道:“我去给你弄点粥来,你也别太难过了,身子要紧。”

        “铭儿,阿影……”夏琉璃心里哭喊着,最后竟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一股腥甜往喉中喷了出来,“咳咳”夏琉璃轻咳了两声,只觉得一口痰卡在喉咙里上不来,眼前也蒙上一层血雾,迷雾之中全是哀嚎之声,一双双带血的手在将她往泥潭之中拉,无论她怎么挣扎反抗都没有办法从泥潭之中挣扎出来,就在她挣扎之时,迷雾之中突然出现一道刺眼的光,直接贯穿她的整个前胸,冥冥之中似乎听到一声玉碎的声音,紧接着便失去知觉陷入泥潭之中。

        在外面熬药的孙思邈听到夏琉璃的咳嗽声,急忙走进来查看,见夏琉璃嘴角的血,急忙张开她的嘴,见她没有咬舌自尽,这才放心下来,又替她探了探脉搏,只见她双拳紧握,将手拿出来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半长的指甲深深的陷在肉里,被褥被鲜血染红了一片,又看另外一只手,亦是如此。

        孙思邈摇摇头,将手放回原处,取来药箱,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的手伸张开,替她上了药。

        窦娴进来,见地上放着被血稀释的盆子,问道:“怎么了?”

        “气血上头,晕过去了。”孙思邈擦了擦手。

        “她不会有事吧。”窦娴小心翼翼问道。

        “这就要看她自己了,她现在这个情况,大悲大喜都不合适,不要再说什么来刺激她了,不然就真的上头了。”孙思邈看了一眼窦娴端来的粥,道:“还是端回去吧,现在她还用不上。”

        “噢。”窦娴将头收了回来,又端着粥出去了。

        晚上,李渊回来,问她,“她可好点了?”

        窦娴看了他一眼,有些心虚道:“本来我不想与她说的,可是见她那样子,我又实在不忍,可没想到她……又晕了过去。这都怪我不好。”

        李渊本想责备窦娴几句,见窦娴一副委屈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既然说了就说了吧,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只希望她能挺过去。”

        俩个人又说了几句,李渊突然道:“我今日去麦家,本想告诉她们这个事,可是她们一家早就搬走了,听说回苏州去了。”

        窦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估计也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之地了吧。”

        李渊道:“对于这个案子,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案子都结了,有什么不对劲的?”窦娴问道。

        “这慧娘我见过几次,以苏家人对她的情分,不至于会这般薄情。”李渊起身道:“听说她的葬礼只有麦铁杖一人去了,你不觉得奇怪?这么大的事,作为姐妹却没有现身,很让人怀疑。”

        窦娴也站起来走到他身边道:“这有什么好怀疑的,麦家没有家丁,什么事都是她一人操劳,这下有小,上有躺在床上的,她也走不开,你就别想这些了,再说真有什么不对劲,那晋王是何等聪明之人,他都没有什么作为,你又瞎操什么心,只是这会儿,我觉得还是不要将她活着的消息告诉旁人,以免再生枝节,至于她,就先让她住在府上,等她好了,再看她打算。”

        “也只能如此了。”李渊深情的看了一眼窦娴,将她拥入怀中,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鸡鸣时分,孙思邈起来查看夏琉璃情况,只见她一头青丝成白发,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外面的景色。

        “朝为青丝暮成雪,我倒想看看,外面还有什么景色能入你眼的。”孙思邈替她把了把脉,一边调侃她。

        “你有孩子吗?”夏琉璃语气苍白,没有一丝的情感。

        “医者仁心,病人就是我的孩子。”

        “我有一个儿子,他今年刚满六岁……”夏琉璃的眼神空洞无光,就像是丢弃在垃圾堆里的死鱼眼,“他还那么小,不该就这样走的……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

        “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孙思邈见她眼角流下泪来,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道:“他虽然不在了,可是这世上还有爱你的人,你不能再辜负他们。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可能不合适,但我还是想说,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解决你心中疑团,恨也好,爱也好,总有一个会成为你活下去的理由。”孙思邈替她掖了掖被角,道:“你虽然是习武之人,身体不错,恢复得快,但是心脉受损,想要活下去,就得忌大悲大喜,否则气急攻心,到那时神仙也是枉然。”

        说完,孙思邈起身准备走,刚抬起脚步,又收了回来,道:“还有件事忘了跟你说,这一年最好不要有房事,你腹部受了伤,子宫受损,日后若是想再生育的话,还是禁欲为好。”说完又看了一眼夏琉璃,见夏琉璃还是那副面如死灰的模样便也没在说什么。

        窦娴见夏琉璃一夜白头吓了一跳,急忙将此事告诉李渊,李渊来了偏房,见她没什么精神,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夫妻俩便离去了。

        夏琉璃又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总算是能下床走路了,孙思邈也早回太白山去了,这日,夏琉璃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突然跑进一个小女孩来,女孩见了她问道:“你是神仙吗?”

        夏琉璃回头看了一眼她,微笑道:“不是。”

        “那你是妖吗?”女孩眨着眼睛好奇的望着她。

        “也不是。”夏琉璃摇了摇头。

        女孩想了想道:“我听戏文里说,长着白头发又漂亮的人不是神仙就是妖怪,你既不是神仙又不是妖怪,那你是谁?”

        “我是谁?”夏琉璃想了想,对啊,现在的她,是谁呢?

        “妹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一个稚嫩的男声响起,夏琉璃抬头看去,只见李建成从外面走了进来,“阿娘不是不让我们来这里吗?”

        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夏琉璃,半响才道:“你是苏姨吗?外面的人都说你死了,如今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夏琉璃看着他脸上纯真而又真挚的笑容,心却被拨动了一下,她多想这就是她的铭儿啊,夏琉璃不自觉的伸出了双手想要去拥抱他,可说手刚触碰到他却又收了回来,他的铭儿已经不在了。

        这一幕被窦娴看在眼里,同为母亲,她能理解夏琉璃的心情。

        “成儿,”窦娴上前道:“苏姨是来咱们家做客的,要在咱们家住上一段日子,这事儿你可不能跟别人说,你不是喜欢苏姨娘讲的故事吗?如果你说了出去,那就再也听不到苏姨娘讲的故事了。”

        “真的吗?”李建成看了一眼夏琉璃,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苏姨你可以每天给我讲故事吗?”

        “是戏文吗?我也要听。”女孩儿上前拉着夏琉璃的手晃了起来。

        夏琉璃看了一眼窦娴,窦娴朝她点点,夏琉璃微笑对女孩儿道:“当然可以。”

        “太好了。”李建成高兴的手舞足蹈,也拉着夏琉璃的手道:“苏姨,你进来,我想听月亮的故事。”

        “嗯。”夏琉璃应道,任由他兄妹二人拥簇到了房里。

        窦娴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轻松许多,或许也只有孩子能治好她心里的伤了吧。

        江都总管府书房里,许诺披着月色走进坊内对正在桌案前批改公文的杨广说道:“殿下,麦府上下已安置妥当,麦铁杖现也已回到军中。”

        “可有什么异常?”杨广头也没抬问道。

        “并无异常。”

        “大业阁那边什么情况,为何数月还不见任何消息?”说到这里,杨广抬头看了他一眼。

        “有的有的,”许诺见他生气,急忙解释:“前几日刚来的消息,卑职见殿下一直忙于政事,便没有告知殿下。”

        “据灵木堂传来的消息,在西北附近发现了疑是凶手的踪迹,目前正在追查当中。”

        “京城可有异样?”

        “卑职派人查过与苏府有过接触的所有人,并没有查到任何异样。只是发现一些巧合,正要禀报殿下。”

        “说。”

        “据探子来报,事发之后的第二日,李千牛一早便离开了大兴,直到半月之后才回来,回来时还带了另外一个人。”

        “谁?”杨广停下笔,李渊为妻求药告假半月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只是当时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如今想来,似乎过于巧合了。

        “药王孙思邈。”许诺道:“听说孙神医在李府住了半月才离去,期间发生什么,并无人知晓。”

        “罢了。”杨广又继续批改公文,当日昭儿大婚,全城戒备森严,凶手不可能连夜逃出去,事后一早便有重兵把守城门各处,倘若城内没有内应,那些人可谓是插翅难逃,不过夏琉璃要是没死的话,他相信她肯定回来找她的。

        “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信女徐慧娘一身无所求,唯这一次求你定要保佑阿璃平安无恙,信女愿从此吃斋礼佛只愿换她一生平安。”苏州城里,徐慧娘跪在观音像前,虔诚的磕了三个头。

        住持见她满怀心事,问道:“一年未见施主,为何如此憔悴?”

        徐慧娘起身道:“长姐出门远行数月有余,未见家书未见归途,信女心中实在难安。”

        住持微垂眉眼:“大娘子一生多行善事自有善果,施主不必太过担心。”

        徐慧娘抬眼看了一眼住持,“我想为她立块长生牌。”

        住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施主请这边来。”

        来到牌位前,一个僧人坐在堂前负责登记之事,见住持带着徐慧娘过来,急忙起来行佛礼。

        “我想立块长生牌。”徐慧娘回礼道。

        “叫什么名字?”和尚问道。

        “苏九娘。”徐慧娘话刚说出口,又急忙改口道:“夏琉璃。”

        “不是给大娘子立的长生牌吗?”僧人问道。

        “还是写夏琉璃吧。”徐慧娘想了想道,苏九娘只是她的化名,而夏琉璃这个名字只有亲近的人才会知道,若是写苏九娘的长生牌,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她还没死吗?

        僧人疑惑的看了一眼夏琉璃,又看向住持,住持朝他微微点头,便在牌位上写下夏琉璃三字。

        “阿弥陀佛。”徐慧娘对着那牌位行了一礼,“不管你在何方,只愿你平安无恙,早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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