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渔翁之利
不知站了多久，等他回头之时，却见李渊站在路口，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双方都有些尴尬，李渊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殿下，天黑了，还是早点回去吧。”
“是你救了她。”杨广朝着李渊走去，面容冰冷犹如这昏暗的天气。
“是她自己救了自己。”李渊也没打算继续瞒着他。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杨广突然上去就打了他一拳，揪着他的衣领红着眼睛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我找她找得有多辛苦，你知不知道她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李渊没还手，只是对上他的目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臣看不出来她对殿下有多重要，自始至终，臣只看到她一人。”
“你知道什么！”杨广又朝他打了一拳，几乎歇斯底里的朝他吼道：“你以为我不想报仇吗？你以为我不心痛吗？你以为我就难过吗？”
“既然你难过，既然你心痛，为什么却毫无半点作为，你明明知道她是被人谋害的，为何却不愿意站出来替她讨一个公道！你就是一个废物，根本不值得她爱！”李渊也忍不住还手，作为一个男人处处隐忍，最后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不住，未免有些太窝囊了。
“你再说一遍！”杨广内心隐藏已久的怒气在这一刻全部被激发出来，这些年他忍辱负重，处处委曲求全，好不容易才坐上这太子之位，这世上他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除了她以外没人有资格说他。
两人在雨中打斗，夏琉璃在前面不远的与宇文英闲聊，“你收下的那些人可有大碍？”
宇文英恭敬的将手中的琴还给她，“没什么，不过是一点皮肉伤。”好歹也是从大业阁出来的人，一个个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杀人这种小事简直是易如反掌。
夏琉璃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轻轻抚了一下手中的琴，“让弟兄们好好休息几日，顺便集齐人马，等过几日我办完城里的事，咱们再去下一个地方。”
“属下领命。”宇文英起身恭送夏琉璃，这江湖又要起一番血雨腥风了。
夏琉璃抱着琴照着原路往回走，走到原地的时候，发现杨广和李渊两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路边的草地上，两人脸上一块青一块紫的不禁觉得有些滑稽，心中甚是不屑，甚至忍不住在心里讥讽二人过于幼稚。但也只是扫了他二人一眼，便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往前走。
“阿璃！”杨广本想起身拦住她，可奈何实在是太累了，挣扎了几下没起来。
夏琉璃既没停下脚步，也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自顾自的走了。
回到驿馆天已经完全黑了，皇帝今日受了不小的惊吓，加上这外面天寒地冻的，早早就歇着了，杨广和李渊互相搀扶着回到驿馆，却又互相嫌弃的先后进去。
楼上只有三间上房，皇帝分了一间给夏琉璃，剩下两间自己和儿子各一间，杨广刚上楼，一个宫人捧着一个小白瓷罐子恭敬的等在门口，也不敢抬头看他，低着头上前说道：“殿下，这是仙姑赠的药。”
杨广看了一眼那个宫人，一手拿过他手上的瓷瓶朝夏琉璃房间走去。
“殿下，仙姑已经歇息了。”宫人急忙拦住他。
杨广再次看向那个宫人，又看了一眼隔壁杨坚的房间，躬身对着夏琉璃的房门行礼道谢：“多谢仙姑赠药。”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楼下，李渊对着镜子正往自己脸上伤口抹药，也不知道夏琉璃这药膏是什么配方，不仅没要药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就是这大冷天涂在脸上有点冻，得要找个机会问问她为什么会突然下山，又刚好出现在这里。
杨广换下自己才换好的衣服，目光落在那瓶小小的瓷瓶上，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不觉间，已近十年。
次日，杨坚看着杨广和李渊脸上的淤青，微有诧异，“二位昨晚上抓刺客去了？”
杨广上前回到：“雨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
李渊也道：“臣夜起时遇见一只野猫，不小心被划了几下。”
杨坚听了也没再问，这二人脸上的伤怎么看都不像是摔的或是被利爪抓伤的，见夏琉璃不在，又问道：“仙姑呢？”
一旁的陈寺人回道：“仙姑不食五谷，已经在车上等候了。”
杨坚不禁朝外面看了一眼，心中暗自称奇，竟真有人不食五谷，看来真是世外高人。
一行人再次启程，徐徐向京城而去，皇帝出行，街道两处皆被清理得干干净净，进了大兴城的城门，夏琉璃心中复仇的欲望愈发浓烈，感觉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在欢呼雀跃。
马车里，杨坚看着外面整齐干净的街道问向一旁的夏琉璃：“仙人可曾进过京城？”
夏琉璃回道：“贫道曾在终南之巅眺望过京城，有道是：五夜漏声催晓箭，九重春色醉仙桃。旌旗日暖龙蛇动，宫殿风微燕雀高。”
“既是如此，那仙人此番可要在城中好好畅玩一番，如有需要之处，可尽管向吾提便是。”
杨坚听了，不免对这仙人刮目相看，虽是寥寥几句，但足以看出此人才华横溢，且此诗虽然清丽，却仍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挺拔之姿和雄健之气和几分山野情趣在里面，没想到这世间真有神仙，于是对她更加钦佩敬重。
夏琉璃微笑点头：“陛下有心了。”
马车走过朱雀大街，越过护城河，穿过重重宫门，最后在显庆殿门口停下来，进了殿内，杨坚对夏琉璃道：“仙姑坐了一路的马车，想必也有些疲乏，不如先去休息片刻，待吾准备好宴席再请仙人过来赴宴。”
夏琉璃点头：“贫道告退。”
杨坚吩咐身边的宫人：“带仙姑前去休息，务必要好好伺候仙姑，不可怠慢。”
宫人带着夏琉璃转身退下，在门口之时，遇见了正好在门口等候的杨广，夏琉璃也没看他，跟着宫人走了。
杨素看着夏琉璃走远，又看了看杨广，轻咳一声，“殿下，咱们进去吧。”
杨广回过神来，抬脚走进殿内。
夏琉璃看向身边的的宫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人道：“奴婢名叫阿奴。”
“阿奴。”夏琉璃朝他微笑，“芳林许家阿奴？”
“仙姑知道奴婢？”阿奴一脸惊奇的看着她，两人进入一座宫门，夏琉璃抬头看了看，只见头顶挂着“明德宫”三个烫金大字。
“略有耳闻。”夏琉璃依旧是一脸微笑，越过重重回廊，终于来到卧房，阿奴卷起房内的珠帘，“还请仙姑先小坐片刻，待奴才去打些热水过来。”
夏琉璃点点头，便在房间里打坐养神。
阿奴很快端了热水上来，夏琉璃轻叩桌面三声，一长两短，阿奴听了诧异的抬头望着她，慌乱之中看了看四周，急忙跪下行礼：“不知仙姑大驾，小人有罪。”
“慌什么？”夏琉璃洗了把手，“我只不过是无意敲了敲桌面，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阿奴哪敢起，这是大业阁线人接头的暗号，如果她不是大业阁的人，又岂会这么凑巧将这暗号敲了出来。
“没你的事了，出去吧。”夏琉璃依旧没有表明身份，如今大业阁的人虽然又不少是她的人，可那些人却还是只听阁君的话，早把她这个首任阁主抛之脑后了。
显庆殿内，杨广率先上前请罪：“此事皆是臣办事不利，才让歹人有机可乘。臣定当竭力捉拿刺客。”
杨坚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此等刺客绝非寻常高手，若不是得仙姑出手相助，恐怕吾此时早已魂归极乐。如今想起，仍是心有余悸。吾听说江湖之上门派众多，高手如云，不知爱卿们可曾听过？”
“臣在江都之时，曾听闻江湖中有不少名门正派，为当地百姓所爱戴，不知陛下为何突然提起江湖之事。”杨广心里打着小九九，莫非皇帝以为这次行刺是江湖人所为？
“陛下，”杨素上前道：“江湖事自江湖了，陛下是想招安？”
“招安？”杨坚看了一眼杨素，“看来爱卿还是不了解这江湖人呐。”
杨素急忙说道：“还请陛下明示。”几年前靖安坊大火，皇帝就曾怀疑是江湖中人所为，因此对江湖中人恨之入骨，昨日又逢遇袭，因此更加认定是江湖中人所为，想必今日这么问，定然是想一吐心中恶气。
“不知爱卿可曾听过：众鬼出，诛邪散这样一句话。”杨坚放下手中的笔，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二人。
“臣不曾听闻。”杨广直接否认这件事，倘若陛下把昨日的刺客与大业阁挂钩，那无疑是引火烧身。
“众鬼出，诛邪散。说的是江湖神秘门派执法堂，”杨约在一旁解说，“相传这个门派素来门风雅正，专治不义之徒，为不少百姓所爱戴。臣还听说，塞外有一神秘组织名为暗河，组织里各个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专做杀人的买卖，臣以为此次行刺，恐与暗河脱不了干系。”
杨广道：“暗河之事臣略有耳闻，乃塞外毒瘤，几十年来一直作恶不断，百姓叫苦不迭，不如正好借这个机会除掉暗河，也算是出了口恶气。”
杨约道：“陛下，江湖之事，应由江湖人自己处理，既然咱们中原有执法堂专做这替天行道的义事，不如趁此机会让这执法堂与暗河斗上一斗，不管哪一方输赢，朝廷都能坐享渔翁之利，倘若两败俱伤，倒也正中下怀，可以趁势将两边一网打尽。”
“就依爱卿说的去办。”杨约正说到杨坚心坎上，这些年压在心头的那口恶气终于可以发出去，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臣就吩咐人去办。”杨广看了一眼杨约，夏琉璃说的没错，陛下对杨约的信任更胜杨素。只是皇帝为何突然想起江湖之事，难道是夏琉璃对他说了什么？还是说行刺一事是夏琉璃一早就安排好的，就是为了今日，那为何又将自己苦心经营的大业阁摆到台面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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