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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夜 情窦初开


在浑浑噩噩地度过幼儿园时光后,我顺利地以第一名的成绩升入对口的小学,我依旧沉默寡言,若非需要,从不与人主动交流,再加之几位在幼儿园同伴的同学与我在小学共同学习,自幼儿园起便存在用于形容我的绰号“小怪物”开始不胫而走,孤僻冷漠,不善言辞,终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成为我的戴敏次,当然对于外界的风言风语,我并未在意,依旧是我行我素,也懒得去进行辩解,反正自己是怎么样的人,只要我自己一人清楚就可以了,我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做作业,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下学,并不觉得自己孤苦伶仃,这样一个人独来独往就挺好的,甚至会觉得他三五成群有说有笑,非常可笑,当然我没有将即时的喜怒哀乐形于色,而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平静得有如古井不波的湖面——宛若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或许那时的我并未意识到在心理上,我已然有了病态的雏形,在不知不觉中,我以常年稳居第一的排名升至二年级,也正因如此,我才会受到老师们的喜爱,只是觉得我不像同龄人那般活泼好动,这自然招致了同学们的仇视,认为我死板无趣,只会讨老师们的欢心,不过在这一点上他们完全多虑了,如前言所述,我鲜有与人交流,不单是指他们,老师们亦是如此,我从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而选择区别对待,按照学校的相关规定,每一个学生都必须加入一个兴趣小组,我毫不犹豫地加入了红读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我很喜欢看书,即使被父亲如此强制要求看许多自己不愿看的书,对于书籍的热爱依旧没有丝毫的减退,无论是名人传记、抑或是历史轶事,还有小说故事,都深深地吸引着我,而红读组正是那个为我提供那自由闲适的阅读环境的地方,与此同时,班上的其他同学则选择了与运动、游戏相关的兴趣小组,这很正常,我并没有因此感到惊讶,在他们这个年龄,充满活力,喜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像我,用“身未长成心先衰”来形容再合适不过,心理年龄与实际年龄完全不相符,喜静喜独处成为了我的真实写照,只是令我意外的是小尼也加入了红读组的兴趣小组,那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生,不知她也会喜欢看书,由于学习委员的职务,与小尼的交集仅限于学习方面,除此之外便一概不知,不过我又何必关心她的喜好习惯呢?我本身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只需要管好自己就足够了,“达则兼济天下”是我遥不可及的理想,唯有“穷则独善其身”才是我触手可及能够做到的事情。嗯,或许如此,我低下头,默默地想着。

    “小夜。”从背后传来的轻声呼唤,使我从万千纷飞的繁杂思绪中抽身而出,我回过头去,只见小尼安坐在木椅上,双手托腮,面带笑意,细碎的阳光从窗外经由窗帘不曾遮挡的一侧撒在她那轻绾的长发上,小尼开口说道:“以后请多指教,小尼。”

    我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释怀一笑,回答道:“你也是,小尼,其实我更希望你能叫我夜哥哥,我要比你大上一些。”

    说完,我轻捂住嘴,未曾想到我会将这般话语诉诸于口,也不知合适有了这样的想法,或许是因为感受到小尼所传达而出的善意,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此时此刻我已然不知,小尼在微微压抑之后,似是对我所展露出的另一面而有些始料未及,旋即又轻笑着回答道:“可以啊,夜哥哥。”

    望着笑靥如花的她,我的内心惊奇了一丝波澜,虽仅是心湖上的一抹小小涟漪,却让我一时无措,失去了一如既往地理性,好在我很快地消除了多余的情绪,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去拿书。”

    实则也是顾左右而言他,小尼并未看出我的心中所想,起身应答道:“嗯好。”

    随后我们按照顺序依次并肩来到书架前,她取出一本《小王子》,而我看的是《莎士比亚悲喜剧集》,重新回到座位上,小尼轻拍我的肩膀,我回过神来。眉目间尽是疑惑之色,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小尼,有什么事么?”

    小尼抬手笑着反问道:“夜哥哥,你可以坐过来和我一起看书么?”

    我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讲台上的老师,其实这项课程与自习无异,只要不发出太大的声响,老师并不会在意这种调动,犹豫了几秒,而后回答道:“可以。”

    于是便侧身将书本搁置在她的桌上,见状,小尼自是心喜,并溢于言表,而我却没有注意到这番如常的变化,只是熟练地打开书本的扉页,查看目录的相关篇名,这是我在长年累月的阅读过程中自然而然所形成的固有习惯,又开口唤道:“小尼。”

    闻言,她抬起头来,美眸间流露出几分不安的神色,似是我的语气过于平淡,招致小尼怀疑起是否会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却仍是笑着,回问道:“怎么了,夜哥哥?”

    别无二致的问答,宁静如水的气氛,彼此的呼吸几近可闻,我心中一动,微抬眼皮,询问道:“小尼,你喜欢看书么?”

    说完,小尼微微一愣,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意更甚,主动提议道:“夜哥哥,我们一起看书吧。”

    既然小尼话已至此,我也无须多问,便也不再言语,低下头专注于手中的书本上,此时正逢初秋时节,秋老虎肆意横行,天气依旧有些闷热,教室上的吊扇一刻不停地旋转着,在带来凉爽清风的同时,也带来了些许令人生厌的噪音,但这并没有影响到我,此刻的我已然沉浸在文字所构筑的虚拟世界中,不知何时,下课铃声忽而响起,我将书签夹在刚才所看到的位置,同时合上书本,将书籍放入书包中,小尼起身出言问道:“夜哥哥,书可以带回去看么?”

    我点头回答道:“那是自然,上课的时间毕竟是有限的,而且老师在上课一开始说过相关的问题。”

    言下之意是暗指她上课没有认真听讲,但小尼似乎没有看出这其中的端倪,只是笑着回答道:“那就好,我还没看多少呢。”

    我点头回答道:“没关系,这本书挺好看的,回家慢慢看吧。”

    话罢,小尼惊讶地问道:“夜哥哥,你已经看过这本书了么?”

    我微微一笑,如实回答道:“那当然了,我看过的书很多,只是......”

    话未说完,我的眉头陡然一沉,不再说下去,见状,小尼心中一紧,不由出言问道:“夜哥哥,你怎么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回以一笑,回答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只是有太多是我自己不想看的罢了。)我在心中如是说道,小尼只是跟在我身后,一语不发,一脸忧心忡忡地模样,我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再度说道:“我没事,真的。”

    小尼见我这么说,也稍稍放下心来,笑着说道:“嗯,那就好,我们以后一起看书吧,夜哥哥。”

    此刻我或许并没有意识到之后将会发生什么,但拥有一位志同道合的书友终究是一件令人心喜的事情,于是在走出教学楼后,眼望晚霞缭绕的薄暮夕阳,如是回答道:“即使你没那么喜欢看书,我也会同样珍视你,因为现在只有你在我身边。”

    闻言,小尼朱唇轻启,抬头望向我那平静无波的脸庞,听着这如同情话的言语,俏脸微红,却重重地点了点头,紧握着小拳头,说道:“放心吧,夜哥哥,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的。”

    语毕,我不由被这充满稚气却又格外认真的话语逗笑,回答道:“傻瓜,永远也不要说永远,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永远究竟有多远,你永远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临。”

    小尼微微一怔,美眸间流露出迷茫之色,旋即又摇了摇头,如实回答道:“夜哥哥,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望向远处的低矮楼房,安慰道:“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当然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明白。”

    闻言,小尼虽不解其意,却发现我言语前后的矛盾之处,开口指正道:“夜哥哥,你不是说不能说永远么?”

    我自然明白自己的用意,出言解释道:“这只是一种祝愿,和你所说的承诺是不一样的,我希你不要轻易做出承诺,因为如果做不到的话,就会颜面扫地,你也不希望成为言而无信的人吧?”

    小尼似是情绪有几分低沉,我暗忖这番言语是否对这个年纪的她来说太过沉重了,正欲开口安慰,小尼却再次展露出笑容,点头回答道:“嗯,我明白了,夜哥哥,我会努力去完成自己所说的每一个承诺。”

    说话间,我们已然来到校门口,她上了其父所骑的自行车,转身回头与我挥手告别,我也抬手示意,上了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坐定后关上车门,并如是说道:“开车吧,老王。”

    被唤作老王的司机并没有急于发动车辆,而是先通过内视镜认真审视着我此刻的神情,可惜我的情绪管理已是从幼时起便训练得炉火纯青、毫无破绽,随后煞有其事地轻咳几声,方才说道:“或许这话由我来说有些不合时宜,小夜,但小学还是不要早恋为好,要以学习为重。”

    闻言,我轻声一笑,认真地回答道:“首先,我每一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其次,我没有早恋,事实上,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最后如果自己知道有些不合时宜的话,就不要说了吧,你说呢?老王。”

    虽然是在笑着,言语间却尽是寒意,老王自知却无需多言,在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后,他驱车向前,我暗感疲倦,躺倒在真皮座椅上,沉沉睡去。

    时间过得很快,秋去冬来,我与小尼在指尖掠过书页之间平稳安然地度过几月的时间,正所谓日久生情,我和小尼之间产生了深厚的友谊,但她对于我的情感近似于一种懵懂青涩的喜欢,人们常喜欢这种情感是藏不住的,因此不止是向来敏感细腻有所察觉,班上的其他同学也早已发现其中的端倪,只是一直不约而同地隐而不发、秘而不宣,或许真正不知道的人只有小尼,兴许她以为我也不知道这件事,这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想到这儿,我兀自望向操场上追逐打闹的二年级学生,却没能望见小尼的身影,笔杆在指尖上下翻飞,突然眼前一黑,身后传来俏皮跳脱的声音:“夜哥哥,猜猜我是谁?”

    自不必多言,我无奈一笑,回答道:“小尼,别闹了,我现在有点儿事,等会儿在陪你玩,好么?”

    闻言,小尼收回双手,轻哼一声,活脱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地说道:“切,真没劲,每次都被夜哥哥猜中。”

    我无可奈何地出言解释道:“因为小尼会和我玩这种游戏啊。”

    小尼秀眉微皱,小声嘟囔道:“什么叫‘这种游戏’?夜哥哥是不是觉得很幼稚。”

    (当然幼稚了。)我暗暗腹诽道,当然,为了不拂逆她的兴致,表面上还是如是说道:“怎么会呢?我觉得很有趣啊,只是我现在有事要忙,暂时不能陪你了。”

    小尼轻唔一声,勉为其难地回答道:“那好吧。”

    旋即又好奇地问道:“夜哥哥,你在干什么呢?”

    我眼望趴在桌上,睫毛忽闪的她,不觉莞尔,如实回答道:“我在做奥数竞赛的试题。”

    小尼认真地审视我手中的试卷,半晌,她面露难色,微微摇头,说道:“看不懂诶,夜哥哥好厉害。”

    我轻笑一声,回答道:“没关系,你只需要看懂学校里布置的作业就可以了,不用做这个。”

    小尼自是疑惑不解,又是问道:“那夜哥哥为什么要做这个呢?”

    闻言,我在心中默叹一声,几经犹豫之下,还是选择隐瞒实情,假意回答道:“是父母要求的,做题参赛,表现优异者可以获得奖状奖杯和奖金,这是大人们所看重的东西。”

    小尼歪着脑袋,出言问道:“可是,夜哥哥家里应该不缺那点儿奖金吧。”

    言尽,我惊奇地望了她一眼,询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尼嘻嘻一笑,而后回答道:“是我上次我在老师办公室里无意听见班主任说的。”

    我也付以一笑,捉狭地说道:“只怕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吧。”

    经由我这么一说,小尼霞飞双颊,顾左右而言他道:“夜哥哥,你还没回答道我的问题呢。”

    我倒没在意她那拙劣的转移话题能力,平淡地回答道:“嗯,确实不缺,他们更在意的是用以夸口的头衔和荣誉,所谓‘父凭子贵’‘母凭女贵’,大抵上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说完,小尼流露出置若罔闻的神色,坦言道:“夜哥哥,你说的我不是很明白呢。”

    我淡然一笑,柔声安慰道:“没关系,小尼,在我面前,你可以放慢成长。”

    听后,小尼怔怔地望着眼前笑靥如常的我,能够感受到这段话语所承载的重量,且不说这不加掩饰的温柔,且说在我们的日常对话中,较之于她,我很少会使用除却“你”的称谓,足以证明我此时此刻的郑重其事,于是小尼也不再迷茫,重重地点了点头,坚定地回答道:“嗯,我明白了,夜哥哥,我会的。”

    平静地学习生活依旧在继续着,我回到家中,推门而入,朗声说道:“我回来了。”

    屋内的情景却不若往常,父母尽皆坐在客厅的红木长椅上,正在讨论着写什么,注意到我的存在,母亲走到我面前,面含笑意地说道:“小夜,今天要给介绍一个新的小伙伴,开心么?”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么?)我如是想着,旋即平淡地回答道:“嗯,挺开心的,他是谁?他在哪儿?”

    闻言,母亲的笑容微微一滞,又解释说明道:“她是你李叔叔家的女儿伊伊,现在她在公园等着你呢,你不用换鞋,直接去吧。”

    “伊伊。”我默念着这个名字,父亲提议道:“我开车带他去吧,我和老李谈一些生意上的事。”

    母亲微微颔首,出言附和道:“这样也好,不会让人家等太久。”

    没有太多的言语交流,我就这样坐上了父亲的车,车辆缓缓起步,父亲通过内视镜观察着我的表情变化,可惜仍是一无所获,我倚靠着真皮座椅,望向窗外,双眸黯淡无光,心中是说不出的疲惫,没过多久,九子公园近在眼前。

    “我们到了,下车吧。”顺遂父亲的话语,我自行下了车,他轻笑着走向另一位中年人,我则是望见一个身着浅蓝连衣裙的小女孩儿,她面露寂寞悲伤之色,在秋千上来回晃荡着,我心头不禁一紧,缓步向她走去,在她面前站定,微微欠身,礼貌性地微笑道:“你好,我是暗夜,抱歉让你久等了,是我来晚了。”

    看见我的到她不再荡起秋千,而是停了下来,伸出右手,回以一笑,回答道:“没关系,我并没有等很久,而且因为本就没有约定相见的时间,所以不存在‘来晚’这么一说,我叫伊伊,以后叫我‘小伊’就可以了,夜哥哥,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日后请多指教。”

    我轻嗯一声,回了一句:“好。”

    与伊伊轻轻握手,旋即分开,伊伊笑着提议道:“夜哥哥,我们来比赛荡秋千吧,看谁荡得高。”

    我看向别处,淡漠地回答道:“不来,无聊,幼稚。”

    不知为何,我想到了白天与小尼之间的对话,对两女的不同态度若是究其原因,只怕是一自然、一刻意吧,见我另有所想而起了表情变化,伊伊银牙轻咬,欲擒故纵道:“是么?可能夜哥哥是怕比不过我才会这么说的吧,还是说怕荡得太高会摔下来呢?”

    我微微一笑,叹息道:“好吧,既然是你想玩,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伊伊争辩道:“我是女子,不是君子。”

    我一拍脑袋,回答道:“也对,难怪古人有云‘君子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你!”伊伊杏眼圆睁道:“夜哥哥这么针对,只怕也不是什么君子。”

    我哈哈一笑,回答道:“没错,我确实不是,那我们开始吧。”

    我们荡起秋千,伊伊每次晃荡的高度都要比我高上些许,这让她不胜自喜,这份喜悦,同样也溢于言表,伊伊自我夸耀道:“嘻嘻,夜哥哥果然没我荡得高,你看,我还能荡得更高呢。”

    这时伊伊从秋千的最高处摔落而下,但听一道沉稳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抱紧我。”

    伊伊只觉身体一轻,随后跌入一弯温暖的怀抱,她下意识地抓住不放,在草地滚了好几圈方才止住去势,她缓缓睁开双眼,看见自己趴在我剧烈起伏的胸膛上,伊伊很快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用力摇晃着我的手臂,一时间泪眼朦胧,哭喊道:“夜哥哥,你不要死啊!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夜哥哥。”

    “闭嘴。”我勉强睁开眼睛,将她推到我的身前,艰难地坐起身来,皱眉回答道:“别哭丧了,我还没死呢,反倒是你,荡那么高,是想死了么?”

    “对不起......”伊伊躺倒在我的怀里,委屈巴巴地止不住流泪,见状,我心头一软,用力晃了晃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脑袋,用指腹轻柔地拭去残留在她那俏脸上的泪痕,连声安慰道:“好啦,别哭了,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担心你会受伤。”

    伊伊微微摇头,回答道:“我没事。”

    我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要是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伊伊将信将疑地反问道:“夜哥哥觉得我好看么?”

    我点头附和道:“嗯,伊伊最好看了。”

    话罢,伊伊妩媚地白了我一眼,明显表示不信,如是回答道:“敷衍。”

    我干笑几声,以掩尴尬之色,伊伊忽然开口说道:“呐,夜哥哥,你闭上眼睛。”

    我不明就里,却还是依言照做了,不多时,一股温热的气息从嘴唇上传递而来,我连忙睁大双眼,霎时唇分,伊伊微垂下头,双颊生晕,小声嗫嚅道:“谢谢你,夜哥哥,谢谢你保护了我。”

    我也老脸一红,抬手轻摸微微湿润的双唇,回答道:“没关系,你自己要小心,遇到危险的时候,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人在你身边帮助你的。”

    伊伊轻声问道:“夜哥哥,那是你的初吻么?”

    我翻了翻白眼,反诘道:“难道你的不是么?”

    伊伊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回答道:“嗯,也是呢。”

    我搔了搔还有些疼痛的头,后知后觉地询问道:“话说,小伊,我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有点儿太近了?”

    说完,伊伊自然察觉到了,我知道她想要维持现状,但碍于女生羞涩的心理,只得就此分开,远处父亲和李叔叔相谈甚欢,伊伊不由投去艳羡的目光,如是说道:“他们聊得真开心呢。”

    我出言嘲讽道:“是啊,投入到牵涉到两条生命的意外都没有注意到。”

    语毕,伊伊暗感羞愧难当,询问道:“夜哥哥,你说,我们以后也可以像他们一样愉快交流么?”

    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平缓地回答道:“谁知道呢?或许会,或许不会。”

    伊伊明显对我所做出的回答颇为不满,撅起小嘴,忽然露出一副想到什么事情似的模样,狡黠地说道:“夜哥哥,刚才比赛荡秋千你输给我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一时无言,出言解释道:“我那是为了保护你防止跌落受伤。”

    娇蛮地回答道:“我不管,夜哥哥不许耍赖,要愿赌服输。”

    哭笑不得的我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拗不过她的一再坚持,回答道:“那你说吧,小伊,前提是要求别太过分。”

    伊伊得胜似的叉腰轻笑着,理所应当地说道:“那是自然,呐,夜哥哥,你给我讲一个故事吧,我听爸爸说你看过很多书呢,这个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我轻叹了一声,解释道:“首先,我之所以会看那么多是因为父亲的强制要求,并非我的本愿,其次我看的并不是童话书,甚至不是故事书,这样吧,我们躺下来,我给你现编一个。”

    伊伊螓首微颔,以示同意,于是我们并肩而卧,我微眯着眼,望向即将没入地平线的夕阳,以古井不波的语气轻缓地开口说道:“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位俏丽动人的公主,她深受全国人民的喜欢,国王和王后也对她宠爱有加,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团不知来历的黑云陡然降临在王城上空,始作俑者竟是消失了近万年的恶龙,龙性本淫,它此行的目的正是貌美可人的公主,任何兵器魔法都对恶龙无效,在桀桀的狂笑声中,它如愿以偿地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成功掳走了公主,一时间宫内大乱,勇敢的骑士主动请缨,打败恶龙,救回公主,情急之下,国王也没有太好的方法,只得同意了他的请求,为骑士配备了一整套的上好甲胄武器,承载着沉重的希望,骑士踏上了未知的征途,他穿越丛林,跨过平原,攀上雪山,横渡沙漠,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来到恶龙之巢,公主正灰头土脸、奄奄一息地趴在龙蛋旁,而恶龙则立刻发现了骑士的到来,骑士在恶龙面前显得如此孱弱无力,在恶龙的不断攻击下,骑士节节败退,正当恶龙要给骑士致命的最后一击时,天神被骑士的勇气所感动,降下一道光照耀在骑士的身上,不止原本伤势得到了痊愈,还因此获得了强大无匹的力量,一举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恶龙,骑士带着公主回到了王都,国王不胜自喜,册封其为戍边将军,看似手握大权,实则却是远离政治中心,是为明升暗贬,但寻常百姓又怎能明白其中深浅?尽皆称赞国王的英明无量、知人善用,为公主的归来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多年后,公主与异国王子成婚,而她所心心念念的骑士早已在一次与邻国的战争中寡不敌众而惨死无名之地,正应了那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伊伊下意识地问道:“没了?”

    我点头肯定地回答道:“嗯,没了。”

    伊伊小声嘟囔道:“结局不应该都是‘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么?”

    我轻笑一声,回答道:“可能是因为我这个并不是传统走向的童话故事吧。”

    伊伊皱眉问道“为什么只有骑士一个人出征?多带几个帮手甚至派出军队去拯救公主不是更好么?”

    我平静地回答道:“因为人海战术对于恶龙来说是没用的,从最初一役就可以看出恶龙与人类之间的个体实力差距颇为巨大,其次不是所有人都有像骑士那样的勇气去主动面对恶龙,况且恶龙之巢的地形限制了团队作战的发挥。”

    伊伊又问:“为什么天神能够参与恶龙与人类的战斗?按道理来说不应该随意出手干预的么?就像希腊神话中为人类盗取火种的普罗米修斯可是受到颇为严苛的惩罚。”

    我赞许地望了她一眼,回答道:“不错,但在许多故事中都会出现这类机械降神的情节,譬如为愚公搬去太行,王屋两座大山的娥氏二子,机械降神,这一说法来自希腊古典戏剧,指意料外的、突然的、牵强的解围角色、手段或事件,在虚构作品内,突然引入来为紧张情节或场面解围。在古希腊戏剧,当剧情陷入胶着,困境难以解决时,突然出现拥有强大力量的神将难题解决,令故事得以收拾,小伊,你知道这个故事的寓意是什么吗?”

    伊伊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回答道:“公主会和王子在一起?”

    我最后揭晓道:“差不多,骑士会为了保护公主挺身而出,但最终能和公主在一起的只有王子。”

    伊伊何其聪慧,自然听出了我话语中暗有所指,回问道:“夜哥哥是认为我和夜哥哥不能在一起么?”

    我苦笑一声,摇头道:“不,如果可以选择,我只希望成为那位骑士,王子公主乃政治联姻,你我之间乃商业之合,都非个人意志所能转移,所以我只希望成为保护你的骑士。”

    闻言,伊伊的眼神逐渐迷离,轻声呢喃道:“夜哥哥......”

    夕阳余晖如剪影细碎洒在她的俏脸上,映衬出完美侧颜,我轻抚伊伊的小脑袋,提醒道:“好了,小伊,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一会儿他们该催我们了。”

    伊伊纤手轻绞衣角,情绪低落地询问道:“夜哥哥就这么想和我分开么?”

    我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低声安慰道:“是时间的不允许让我们分开的呀,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会再见的,一定。”

    说完,我还轻轻刮了一记她的琼鼻,得到了这样的承诺,伊伊顿时兴高采烈,回答道:“嗯,那我们走吧。”

    在与对方挥手道别后,我们各自上车,准备回家,途中,父亲不动声色地询问道:“怎么样?和伊伊还合得来么?”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作为童养媳来说,太调皮了,不服管教,作为朋友来说,也是欠奉,我觉得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父亲笑骂道:“臭小子人小鬼大的,还‘童养媳’呢,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人家还不一定能看得上你呢。”

    我冷漠地回答道:“最好看不上,我一个人就挺好的。”

    话罢,父亲敛去笑意,冷哼一声,狠厉地说道:“我告诉你,暗夜,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这事由不得你做主,要是因为你的自作主张误了大事,后果你可承担不起,听到了么?”

    言尽,我低下头来,脸上的表情不起波澜,心中亦是如此。

    生活过得很快,随着参与的奥数竞赛从区级到市级再到地区级,我也愈发忙碌了,红读组基本不去,与小尼的交谈也仅是每日日常式的、浅尝辄止的几句,我并不是什么天才,我只是比平常的同龄人更聪明一些而已,我不可能自傲到认为自己顾忌儿女情长一边能从全国范围内茫茫人海中脱颖而出,小尼虽然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活泼开朗,但是内心的情感比谁都要细腻,只是从未付诸于口,她自然也发现了我们之间日渐疏离的既定事故,小尼不愿这样,我是知道的,但我未曾想到小尼会决断到那种地步。

    那是一个冬日的午后,午休时间其他同学都或独自或结伴地来到操场晒太阳或是追逐打闹,教室只剩下我,还有小尼,我知道她是留下来陪我的,但我却没有陪她游玩交谈的时间和心思,实际上我正被一道奥数难题所束缚,小尼只是静静地坐在我的身前,背对着我用指尖翻阅着刚从红读组的暑假上借来不久的书籍,一时间屋内只剩下翻动书页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除此之外,万籁俱寂,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长出一口气,原本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执笔写下了题目的答案,抬起头,望见那道熟悉的倩影丝毫未动,我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歉疚一笑,开口说道:“抱歉,小尼,让你久等了,刚才我在做题,今天我们要玩什么呢?”

    我知道这是补偿性质的行为,是不理性之举,但我依旧义无反顾地做出了,是害怕担忧时间毫不留情地从指缝间溜走,亦或者早已坚硬如铁的内心经由阳光的照耀之下而产生了裂隙,此刻,我竟已然不知,闻言,小尼转过身来,神色紧张,螓首微摇,声音颤抖地如是回答道:“夜哥哥,我们今天不玩游戏,我想给你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下意识地回问道,见她状态不对,平日里的活力与果敢完全荡然无存,关切地询问道:“小尼,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带你去医务室看一下?”

    小尼执拗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我没事的,夜哥哥,我要给你一封信。”

    信?能直接对话又为什么要写信呢?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语不能当面说出,只能用文字阐述么?还是担心没有和我交流的时间所以才写信呢?我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而小尼则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个粉色的信封,封口处还有一个爱心的图式,她那小心翼翼的动作无疑证明将其视若珍宝,虽轻如鸿毛,此刻却重如泰山,我一时间头皮发麻,因为这毫无疑问是一封情书,小尼微偏过头,不敢和我的目光直接接触,显得格外羞涩,她轻声说道:“这封信,夜哥哥拿回去看吧,记得看完之后给我一个回答,好么?”

    见小尼如此郑重其事,我心头一软,也不好拒绝,用双手接了过来,又顺手放入包中,我正欲说话,却被小尼打断道:“好了,那我就不打扰夜哥哥了,夜哥哥安心做题吧。”

    旋即又继续看起书来,我轻嘶一声,不再说话,专注于眼下的奥数题上,但明显心不在焉,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放学的时间,我思忖着该如何完美地解决这次的情书事件,思来想去,还是认为应该找个人商量一下,首先得排除父母,他们肯定认为我在不务正业,没有认真学习,尤其是在目前奥数竞赛的关键节点上,班上的同学们也不行,以他们的秉性,只会把事情闹大,广而告之还会让小尼难堪饱受困扰,此时我的脑海中闪过一张许久未见的俏脸,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成型,回到家后,我以查阅资料的借口动用电脑,实则是登上QQ,向伊伊求助,伊伊也并未拒绝,与我相约在九子公园,我又以与伊伊见面的正当理由出了门,不多时,我便来到了九子公园门外,而伊伊正在不远处笑吟吟地望着我,我快步走上向前,见我气喘吁吁的模样,伊伊关切贴心地询问道:“夜哥哥这么着急跑来一定累了吧。”

    我微微喘息,回答道:“还好,不碍事。”

    伊伊如是提议道:“那我们去那边的长椅坐下来说吧。”

    “嗯。”我又随口问道:“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伊伊笑着如实回答道:“是爸爸开车送我来的。”

    我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倒是以逸待劳,好整以暇。”

    伊伊轻撅小嘴,回答道:“夜哥哥不许胡说,这叫合理地利用工具。”

    在习惯性的拌嘴后,我四下张望,疑惑地询问道:“那他人呢?”

    伊伊笑意不减地回答道:“为了防止他泄露夜哥哥的秘密,又不妨碍我们俩之间的独处,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我眼露震惊之色,回问道:“他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伊伊狡黠一笑,回答道:“当然不放心,所以夜哥哥要送我回家,你可不许拒绝,我不敢一个人回家的。”

    我无奈一笑,一口答应下来:“好,没问题。”

    伊伊得胜似的一笑,回答道:“夜哥哥果然是性情中人,爽快,言归正传,夜哥哥这次找我出来是因为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呢?”

    我并未回答,而是直接将放在口袋中的粉色信封递给了她,见状,伊伊美眸间闪过一丝儿微不可察的异色,从我手中接过后,掩面轻笑道:“诶,看来还真得把夜哥哥看紧点,原本我以为夜哥哥这么低调除了我之外就不会有人喜欢了呢,没想到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我知道以她的聪慧,自然能够看中其中的缘由,摆手回答道:“行了,小伊,别贫嘴了,赶紧想想办法吧。”

    伊伊也知事分轻重缓急,敛去笑意,试探性地询问道:“夜哥哥,我可以拆开看看么?”

    我抬手回答道:“请便。”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伊伊这才动手拆封,取出与信封相同颜色的信纸,旋即认真仔细地默声阅读,还不出两分钟,伊伊面色潮红地已然将信纸重新折好,放回信封中,见状,我不明就里,出言问道:“小伊,你怎么脸红了?”

    伊伊如实回答道:“因为很害羞啊,从字里行间能看出那个女生对夜哥哥的喜欢,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勇敢,如果换做是我的话,可能无法做到这个地步呢。”

    她忽而笑道:“夜哥哥,你就不怕我嫉妒,撕了这封情书不还给你?”

    我平静地回答道:“不怕,第一小伊不是这种人,第二心意到了就行,内容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闻言,伊伊银牙轻咬,用略带幽怨的语气说道:“夜哥哥还真是了解我呢,明明都没有见过几次面,真羡慕那个女生可以和夜哥哥朝夕相处,而且我可是占有欲很强的,一气之下会做出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一时间,我不知谓何,真诚地回答道:“小伊,这难道不是证明我们的心灵相通么?拥有相似的处境背景,才能做到同心共情,所谓灵魂伴侣大抵上就是如此吧,我认为这一点是很难得的,又何须多言呢?一切尽在不言中,不是么?”

    伊伊俏脸上的红晕更盛几分,微垂下头,小声说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有其他女生会喜欢夜哥哥了,夜哥哥也太会哄女生了吧。”

    她又轻咳几声,将信封交还于我,正色说道:“夜哥哥,或许你看完这封信就不会这么说了,我再酝酿一下对策。”

    我微微颔首,并未言语,而是依她之言拆开了信封,抽出信纸,开始阅读。

    “亲爱的夜哥哥,你好,认识你有一年多的时间,有很多说的话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这次就一并告诉你吧——通过书信的方式,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和绝大多数人的印象是一样的,热爱学习、性格冷漠、阅书无数,孤僻沉默,可是渐渐地,可能是前后桌的关系,可能是红读组的契机,让我有机会认识到了夜哥哥的另一面,温柔风趣,又有几分令人心疼的寂寞和成熟,我知道我和夜哥哥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我希望能够陪伴在夜哥哥身边,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喜欢,但在夜哥哥身旁就会觉得很心安,夜哥哥,还记得在红读组第一次一起看书的情景么?那时你问我喜不喜欢看书,我没有回答,其实我不喜欢看书,但我喜欢你,你说过,在你面前,我可以放慢成长,但我不愿这样,我害怕我和夜哥哥渐行渐远,或许是担心自己不够优秀进而会被夜哥哥丢下,我也开始博览群书,认真学习,如今的”成绩也是在肉眼可见地提高,可是还是看不懂夜哥哥的奥数题,每次看到夜哥哥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模样,都会因为帮不上夜哥哥的忙而难过不已,后来我明白了,不打扰就是对夜哥哥最大的帮助,即使那不是夜哥哥想要做的事,我都应该支持成全,静静地陪在夜哥哥的身侧也好,但心中总有种预感,感觉到夜哥哥即将离我而去,所以我才会写下这封信,夜哥哥,请原谅我的自私,但我更害怕失去,我不奢求拥有你的未来,只希望与你共渡现在的难关,只是这样的话,可以么?夜哥哥。——爱你的小尼”

    放下手中的信件,我长出一口气,心中生出似有似无的难言情绪,如是感叹道:“想不到这妮子竟是个痴情种,我以为她只是把我当做蓝颜知己而已。”

    伊伊难得严肃地问道:“夜哥哥,你现在打算和她在一起么?”

    我微微一愣,旋即回答道:“现在我的目标只有通过奥数竞赛,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倒是你,小伊,”你是希望我和小尼在一起么?”

    伊伊螓首微摇,出言解释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要知道夜哥哥的态度,方便我后续的出谋划策,而且就将这封情书所说的,她想要的是你的现在,而我则拥有你的未来。”

    我随手将情书丢进垃圾桶中,回答道:“你还真是笃定呢。”

    伊伊嘴角轻扬,说道:“那是自然,说起来夜哥哥有几成把握能通过奥数竞赛呢?”

    我沉吟片刻,而后回答道:“八成吧,不能完全保证稳过。”

    伊伊微微颔首,询问道:“夜哥哥,我有上中下三策,你想先听哪一个?”

    我即时回答道:“按下中上的顺序吧。”

    伊伊眼露惊讶之色,但并未究其原因,只是轻嗯一声,说道:“下策是直接拒绝,说出你最真实的想法,中策是按下不表,待奥数竞赛的结果出来后再做定夺,上策是假戏真做,和我假扮情侣,一劳永逸。”

    我暗忖于伊伊的聪明伶俐,稍作思考,方才回答道:“我选上策,只是你怎么会想出这种方法的?”

    伊伊盈盈一笑,意味深长地回答道:“因为公主不止会受骑士的保护,这一次,就由公主来保护骑士吧。”

    闻言,我当然听出了她言语中的喻义,附和一笑,真挚地说道:“谢谢你,小伊,我们回去吧。”

    伊伊伸出左手,理直气壮地回答道:“道谢可不能只是嘴上说说,作为报答,夜哥哥要牵着我回家。”

    我不假思索地答应道:“嗯,可以,还有么?”

    “诶,还可以提别的要求么?”伊伊自是喜出望外,继续说道:“唔,我想想,对了,夜哥哥,你对我说一句情话吧,不许敷衍。”

    我无奈一笑,很自然地牵起放在我面前的玉手,回问道:“那我可以边走边想么?”

    伊伊善解人意地回答道:“当然可以,天色也不早了。”

    我们并肩而行,径直出了九子公园,依伊伊之言向左走去,不多时,我轻声说道:“我会下意识地对周围的人亲近,所以请留在我身边吧,小伊。”

    话罢,伊伊俏脸一红,情深意切地回答道:“嗯,我愿意。”

    我一时语塞,在伊伊光洁的额头上屈指一弹,嗔怪道:“什么‘我愿意’,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回答而已,禁止发情。”

    伊伊轻鼓脸颊,又白了我一眼,以示不满,旋即问道:“夜哥哥,你为什么要把她给你的情书丢掉呢?不留作纪念收藏么?”

    我轻拂她额前齐整的刘海,笑着回答道:“因为怕你吃醋啊。”

    伊伊轻哼一声,小声嘟囔道:“瞎说,我哪有这么小气。”

    又转而逼问道:“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告诉她实情。”

    我轻啧一声,摇头回答道:“最毒妇人心啊。”

    随后如实回答道:“因为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只需要知道就好,当然这是对我来说。”

    言尽,伊伊轻叹一声,面露难以言明之色,低声说道:“夜哥哥还是理性大于感性呢。”

    我感受到了她低落地情绪,连忙说道:“对不起,伊伊。”

    伊伊微微摇头,微笑着回答道:“夜哥哥为什么要道歉呢?这并不是夜哥哥的错,而且人的理性感性与否都没有是否对错可言,倒不如说比起刚见面时要好上很多了,只是不知其中缘由是她的影响还是我的影响呢?”

    我轻笑道:“我想你们两者兼而有之吧。”

    伊伊佯怒道:“怎么,这时候就不怕我吃醋了?”

    我望着路灯下我们二人的影子,不置可否地回答道:“嗯,或许吧。”

    伊伊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并未言语,小脑袋倚靠在我的肩膀上,一路无言,就这样到了伊伊家门外,那是一座共有三层的立式别墅,从外饰上即彰显出气派奢华的格调,伊伊恋恋不舍地松开我的手掌,在推门而入后,她挥手对我说道:“那我们就明天在老地方碰面吧,夜哥哥,再见,晚安,好梦。”

    我也同样抬手回答道:“伊伊明天见,晚安。”

    待我回到家时,已是晚上八点,我将饭菜热至尚温,便随意扒拉几口,又开始了紧张充实的学习生活。

    次日,我一如既往地早早来到学校,推开教室的前门,未曾想到小尼已然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立不安,微微一怔之际,小尼也注意到了我的到来,勉强一笑,问候道:“夜哥哥,早上好。”

    我回过神来,付以一笑,道:“嗯,小尼早上好。”

    小尼低下头去,食指轻点,轻声询问道:“夜哥哥,昨天给你的那封信,你有看过么?”

    我颔首回答道:“看过了。”

    小尼鼓起勇气,询问道:“那夜哥哥的回答是什么呢?”

    我故作神秘地轻笑道:“这个放学的时候再告诉你。”

    小尼虽心有不愿,但已经等待了一天的她自然是能够忍受短暂的不可知,我自然是一获得时清静,不过就我所见而言,她显得格外心神不宁,惴惴不安的心绪不加掩饰地写在脸上,任谁都能看出小尼的异常,在她的焦急等待、殷切期盼中,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陡然响起,授课教师毫不拖沓、雷厉风行地拿起教具,向外走去,同学们亦是纷纷起身欢笑着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小尼抬头望向我,美目间尽是缕缕情丝,我竟一时无法望穿,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流露出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开口说道:“夜哥哥,我们走吧。”

    我点头轻应了一声“好”,便与小尼一前一后走出教室,离开学校,转眼间便来到再熟悉不过的九子公园,我心中不禁生出万千感慨,小尼跟在我身后,正欲说话,我却对不远处的伊伊挥手示意,伊伊微笑着从树下的阴影中走出,沐浴着夕阳的金色余晖,我淡含笑意地抬手说道:“小尼,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叫伊伊。”

    伊伊顺势和善地伸出左手,落落大方地出言说道:“你好,我叫伊伊,早有耳闻,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答案?回应?我想已经不需要了,此时此刻我竟听见了心碎的声音,小尼左右顾盼,霎时已是红了眼圈,湿了眼眶,她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结果做出非哭非笑、一言难尽的面部表情,勉强抬起左手,与其相握,声音虚弱地回答道:“你好,我叫小尼,是暗夜的前桌,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小尼即时收回左手,转身掩面快步离去,伊伊顺手轻拉我的衣角,轻声询问道:“夜哥哥,你要追上去么?”

    我轻嗯一声,轻拍她的手掌,回答道:“你在此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说完,便疾驰奔走而去,但见小尼双手掩面向前跑去,只听一声如雷贯耳的鸣笛声在她耳边炸响,小尼下意识地睁开双眼,瞬间面如死灰,眼露悔意,却闻一个熟悉而又焦急自其身后响起:“小心!”

    下一秒她就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男性独有的气息扑鼻而入,我大声斥责道:“跑这么快还不看路,你不要命了?”

    小尼低声抽泣、断断续续地回答道:“对不起......夜哥哥,是我害你担心了。”

    闻言,我气也消了大半,轻抚她那柔顺的长发,反问道:“怎么,这时候不叫暗夜了?”

    言语间流露出几分笑意,小尼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低头回答道:“对不起,夜哥哥,是我意气用事了。”

    我知道她已然清楚我看穿了他的逞强,苦笑一声,诚挚地说道:“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没有能够早些告诉你这件事,让你对我用情过深。”

    小尼摇头回答道:“这不是夜哥哥的错,是我太得寸进尺了、自作多情了。”

    我摆手说道:“别这么说,是我不好。”

    小尼不再纠结,从我怀中挣脱而出,轻声说道:“夜哥哥,伊伊还在等你吧,我家离这儿比较近,一个人走路回去就可以了,不必再送了。”

    我见她眼中噙泪,自是能够体会那所谓令人心疼的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下意识地为小尼拭去泪水,回答道:“路上小心,明天见。”

    小尼惊讶于我此刻的温柔,旋即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挥手告别道:“嗯,我会的,夜哥哥,明天见。”

    旋即轻声说了一句:“你口中的‘我们’不会再有我。”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她离去的背影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寂寥,我走上人行道,兀自想着些什么,直到望见那熟悉的裙摆,那盈盈笑脸引入眼帘,见我流露出怅然若失的神色,伊伊关切地询问道:“夜哥哥,你怎么了?有心事么?”

    我这才发现她一直站在原地,不曾离去,我勉强一笑,连忙摆手回答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主动挽起她的纤手,伊伊同我亦步亦趋地行走,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低声说道:“夜哥哥,你的心乱了。”

    闻言,我长出一口气,却并未否认,如是反问道:“小伊,你说,我是不是对她太心狠了?”

    伊伊微微摇头,兴平气和地回答道:“心狠?我觉得不会,与其在长期的痛苦煎熬中辗转反侧,不如当断则断,长痛不如短痛,前者对于你和她都会带来并无休止、不可逆转的伤害,不过倘若换做是我的话,兴许是直接告诉她真相吧?所以要我说,夜哥哥还是心软呢。”

    我自嘲一笑,回问道:“心软难道是好事么?”

    伊伊妩媚地白了我一眼,笑着回答道:“任何事物都是具有两面性的,心软虽然是夜哥哥的缺点,但温柔也是夜哥哥的优点啊,这叫做辩证法,马哲思想。”

    我惊奇地望了她一眼,问道:“书上看来的?”

    伊伊轻嗯一声,以示回应,我轻叹一声,说道:“看来你也并不轻松。”

    伊伊出言解释道:“不,是我自己想看的。”

    说完,我眯起眼睛,直言道:“小伊,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伊伊嘴角轻扬,回答道:“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夜哥哥只需要知道我永远站在你那边的就可以了。”

    末了,又着重强调道:“至死方休。”

    我也没了想要说教的心思,望向远处的坡道,彼此间距离刚好,我真诚地说道:“谢谢你,小伊。”

    伊伊又是一笑,回答道:“夜哥哥怎么对我这么生分了?我们两人之间不需要这样,说起来我有一个亲生哥哥,他和夜哥哥一样辛苦,一样忙碌。”

    就这样,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在浅尝辄止的牵手中感受彼此掌心传递而来的温度,直至日落西山,月上梢头。

    春去夏至,时间飞逝,我成功从全国范围的奥数竞赛中成功获得一等奖,在此期间,小尼与我依旧是挚友,只是不再无话不说,是害怕打扰,或是旧情未了,我亦是难以知晓,只是在最后的最后,终究会迎来离别。

    学校的操场上在放学后有两道身影闯入其中,自不必多言,是小尼和我无疑,我负手在后,小尼跟在身后,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望见她那愁容满布的俏脸,轻叹一声,下意识地伸出左手,又似是想起些什么,停在半空中,即刻收了回来。

    蝉栖居在树上不知疲地鸣叫,初夏的微风平地而起,见状,小尼扑面而来,不由令人暗感闷热,勉强一笑,出言说道“恭喜你,夜哥哥,可以跳级到四年级,不用上三年级的课。”

    听着这违心的话语,我竟一时无悲无喜,仅是平淡地回答道:“谢谢,坐吧。”

    于是我们就此席地而坐,王者一脸风轻云淡的我,小尼终是动容,低头啜泣道:“为什么夜哥哥要对我有所隐瞒呢?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实情?”

    我并没有将伊伊的原话诉诸于口,而是流露出几分歉疚之意,对其回答道:“对不起。”

    不多时,小尼不再流泪,抬头展颜笑道:“夜哥哥真的变成学长了呢,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么?”

    我轻声回答道:“我想,会的,一定。”

    小尼微微颔首,开口说道:“夜哥哥,我想送你一朵花。”

    (花?是玫瑰么?)我如是想着。

    但答案却不若我所想的那样,她从书包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朵浅蓝色的小花,递到了我的面前,郑重其事地说道:“夜哥哥,这朵花送给你。”

    我神色一凛,双手结果后,询问道:“谢谢你,小尼,只是这花儿是从哪儿来的?”

    小尼如实回答道:“是我在路边买来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将花放入包中,在与小尼挥手告别后,我与伊伊相见于九子公园,伊伊出言询问道:“夜哥哥,离别的滋味如何?”

    我并未回答,而是从书包中拿出了这朵花,询问道:“小伊,你知道这朵花叫什么吗?”

    伊伊双瞳微缩,轻声回答道:“这朵花叫做勿忘我,花语为永恒的爱,这是她送给你的么?”

    话罢,我霎时理解了小尼的用意,明明只是六月,却仿佛就此宣告了夏天的终结。

    从那以后,我有了新的同学和老师,当然在班级中依旧与往日的沉默孤僻无异,我与小尼再也没有见过面,说起来是我自己食言,一楼之隔的距离看似阻碍了一切,但谁都明白双向的奔赴才有意义,就这样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龄度过了我的小学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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