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晚上，丁香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李子也同样的心事重重，但愿只是肠炎吧，父母为他辛苦了一辈子，想想还那么小，自己尚且一事无成，如果有什么事，让人怎么甘心呢？母子两个各怀心事，一时之间竟然无话可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早上起来，丁香和李子看着彼此的大熊猫眼，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得了场病居然还成了国宝了。这次丽丽倒是言而有信了，不到八点就到了病房，还带了早餐给母子俩。丁香问，你起这么早，想想呢？丽丽说，我妈在家里看着呢，我给她说了，这段时间不要打牌，她本来想来医院看看的，可是想想也离不开人。

        丁香心想，就算想想离不开人，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不行吗？想当初为了多要点彩礼，她妈妈一天不知道打多少次电话诉说养儿育女的辛酸。现在呢？李子生病了，路飞借口上班没时间，杨红连个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李子一住院，两口子好像隐形人一样踪影不见，李子的心该有多寒呢？可事实就是如此残忍，再不甘心有什么用呢？李子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岳父母？

        想归想，丁香却不会迁怒于丽丽，两口子过日子，难免有磕磕碰碰，丽丽这两天的知礼和懂事，丁香也看在了眼里，如果李子的一场病能让丽丽有所改变，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时候的丁香还没有想到，导致李子病发的诱因和丽丽密不可分。

        吃过早饭以后，丁香嘱咐丽丽在病房照顾李子，自己又开启了跑上跑下的拿检查结果之绿，等所有结果都拿了以后，已经快十二点了。丁香来到医生办公室，谢医生正准备出门，看到丁香进来，他暂停了脱工作衣的动作，伸手拿过来检查结果，越看眉头皱的越深，表情越发的严肃。

        丁香的心砰砰砰直跳，目不转睛的盯着谢医生，看着他一张张看过去，看着他满怀同情的抬起头，丁女士，您要有个心理准备，李子情况有点不妙，他不但有肠炎，肝部也出了问题，而且很可能是肝癌，看症状已经到了晚期，今天下午再穿刺检查一下吧？您看是如实告诉病人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是暂时隐瞒着呢？

        丁香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怎么可能？前几天还活蹦乱跳和她一起吃饭，对她耍贫嘴的儿子，怎么忽然就肝癌晚期了呢？丁香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我不信！看着丁香充满疑惑的表情，谢医生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希望是我判断失误，所以，下午需要再穿刺确认一下，您看是瞒着病人还是如实告知呢？

        丁香难过的说，先瞒着吧，等确认无疑再告诉他吧，他那么聪明，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谢医生说，也好，那这几天先保守治疗吧，以后晚上我给他开点止痛安眠的药。

        丁香纳闷的说，不都说癌症晚期疼的要命吗？过去我也没发现他叫痛呀？谢医生顺口说道，他是不是经常喝醉？醉酒的人对疼痛的感知度有点低。前几天医院出诊了一个从三楼摔到二楼的病患，围观的人都以为他要摔骨折了，可是，人家不过擦伤了胳膊和脸而已。不但如此，他还自己从消防梯上爬了下去，最后连医院都没有来，但是第二天他酒醒以后，可能就会觉得浑身疼了。如果是一个正常人摔下来，不骨折才怪呢。

        丁香听了若有所思，所以说，李子这病都是酒精惹得祸？可过去他不是很听话不怎么喝酒的吗？等谢医生走了以后，丁香来到医院楼下，给多米打了个电话，多米，李子生病了，医生说是喝酒惹的事，你说，你们是不是经常背着我们出去喝酒？多米慌乱的说，我都好久没见李子了，婶子呀，这可赖不到我头上，王二张三李四他们经常和李子一起去酒吧，你媳妇也在场的。

        多米倒没有说瞎话，自从某天晚上醉酒和丽丽滚了床单以后，他自觉愧对兄弟，平时没事能不见就不见，谁让他做贼心虚呢？他曾经也向丽丽提出过分手，可只要他一说，丽丽就威胁着要去他单位，要告诉他父母，要给李子说。无奈，多米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好在，平时丽丽也只是让他车接车送，购物买单罢了。他能感觉到丽丽对李子的嫌弃，可当初的他们两个，也曾经轰轰烈烈的热恋过，有鉴于此，多米时刻告诉自己说，要和丽丽保持一定的距离，省的一自己变成了下一个李子。

        挂了电话，丁香又一一给王二张三李四打了电话，可他们都众口一词地说，每次去酒吧，都是丽丽召唤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李子买单，他们偶尔才回请一次。放下电话，丁香不知道该去向哪里？打电话问李子买过饭没有？李子含糊不清的说，妈，丽丽给我买的烧烤，这家烧烤店味道真不错，你上来尝尝吧？

        丁香心想，儿子呀，这个时候你还有心吃烧烤，为娘我心里堵的满满的，再好的饭菜端到我面前恐怕也食不下咽呀。可面对一无所有的李子，丁香压抑着心情说，以后多吃点正餐，少吃点杂七杂八的，你是病人，要吃清淡点的，少油少盐的食材。

        李子说，知道了了，人家生病了还不让人家过过嘴瘾！老娘呀，你上来吃点东西午休一会儿吧，不然你可要真的成国宝了。丽丽也在旁边说，是呀是呀，我买的饭可多了，妈上来吃点休息一会儿吧。

        丁香心说，我倒是想睡，可能睡得着吗？惶惶无主之下，丁香给李伟打了个电话，他爹呀，李子恐怕不太好。李伟说，不太好是个什么意思？丁香说，医生说，不但有肠炎，很可能肝癌晚期，下午要做穿刺再确认一下。李伟说，不会吧？我马上请假去医院。丁香说，别！你别请假，也别来了，事已至此，你来了也没用，反而让李子起疑。。

        李伟说，那可怎么办？这个病治好得很多钱吧？我先把战友给我转的钱给你转过去，钱不够我再想办法，辛苦你了，孩他娘，我下午下班就过去，你也速度去吃点东西，李子病了，你再不照顾好自己，又如何有精力去照顾李子？

        真不愧是老夫老妻了，李伟一猜就知道丁香愁闷的没有吃饭，孩子得了肝癌对他确实是晴天霹雳，可他也理解妻子对孩子牵肠挂肚的一颗心，就只好变相的刺激她去吃点东西了。丁香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可是，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想吃的东西，可是为了李子，丁香还是买了一个茶鸡蛋，如同嚼蜡般的吃了下去。

        心烦意乱的丁香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李子，就在医院的病房楼下转来转去，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和匆匆忙忙的人群，她忽然觉得意懒心灰，其实人和蝼蚁有什么区别？都逃不过岁月流转、生老病死。

        三月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身上，温暖又和熙，可丁香的心里却一片哇凉，谁不知道癌症到了晚期只剩下死路一条？想想可怎么办呢？不行！我不信邪，哪怕倾家荡产，我也要竭尽全力给李子治病，哪怕以命换命，我也要儿子好好的！

        坚定了信念的丁香仿佛打了鸡血，看看表马上快两点了。李伟早已把钱转了过来，丁香去医院又续交了五万块钱，这时候的她，只盼着倾其所有，努力给儿子治好病。

        病房里，丽丽纳闷的问李子，咱妈咋回事？说着照顾你的，咋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要不要打电话问问？我该回家了，我妈一个人照顾不好想想。李子说，她可能有事耽搁了，你也知道她是请假来照顾我的，万一单位临时有事呢？你先回去吧，照顾好想想，我这么大人了，一个人也没关系。丽丽说，这不好吧？老公，对不起，以前的我太不懂事，你赶紧好起来吧，咱们一家三口好好的过日子。

        李子欣慰地说，你能这样想那是最好不过了，想当初我违背父母意志娶你的时候，也是想好好咱们两个努力赚钱，让他们看看咱们两个其实也很努力的，可惜运气不好，做啥都是赔，对不起媳妇，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万一我这次有啥，你找到给就结婚吧，找个有钱的富二代，找个对你真心好的人，只是，把想想留给爸妈吧，他们一辈子就我一个孩子，我要不在了他们就太孤单了。

        丽丽说，我呸，你想到哪里去了？一个肠炎而已。你就要死要活的？李子心说，不一样，原来感冒发烧顶多浑身绵软无力，可现在是时不时的彻骨疼，疼的把心都撕裂了。可给丽丽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她又不是止疼药，又代替不了他的痛？

        丽丽正欲走，丁香回来了。丽丽说，妈我先回家了，想想还在家呢。丁香说好的，你回去吧，有我在这里呢，放心。等丽丽走了，丁香小心翼翼地对李子说，乖宝，下午还有一个检查要做，等医生上班了我们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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