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旧梦（六）
“二位有何事？”
妇人抬手将脸上泪渍擦干净，朝两人露了一个和煦的笑容，声音苍老却显的坚定有力。
青竹二人互看了一眼，又将眸光转移到妇人身上，青竹先是干笑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兄妹二人游玩至此，对这周围不是很熟悉，便想着来向婆婆你探听一下。”
青竹拉了一下树珃衣角，后者跟着点头，妇人看向两人的目光满是探究，身后黑狗却是警惕地盯着二人，像是害怕他们会伤害到这妇人一般。
“两位不是凡人吧！”妇人回望了一眼黑狗，递给它一个安心的眼神。
树珃闻言却是眉头紧锁，听到妇人这一说，他便更确信自己不该听青竹的跟着胡闹，早先带兵直接攻打过去便是。这山脚并没有其他居民，能一眼看出他们伪装的，定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青竹还在郁闷着自己怎么这么快就被识破，转眼便瞧见树珃的动作，担心他当真要动手，连忙拦住了他，看向妇人。
“婆婆你还真是慧眼识人啊。”青竹轻笑了几下，立在树珃与妇人之间，给树珃一个退后的眼神，又将脸转到妇人面前，“早便听说过枯荒之原之名，可它偏生又是魔族地界，我兄妹一介散仙，却还是耐不住心底的那股子好奇，想着能去瞧一瞧这枯荒之原真容也是好的不是。”
“魔族在你们这些仙人眼中不该是罪恶之地吗？”妇人用手抚摸着黑狗的头，良久又道，“怎么会想要去枯荒之原？”
青竹在妇人面前蹲下，黑色裙摆扫过地面，身子很自然的比坐着的妇人低了几分，仰头看向妇人，反问道，“此山仅婆婆一户人家，你又是为何会选择居于此处？”
不知为何，青竹就是不想就着魔族之事讨论过深，在她眼中，魔族从来都不全是凶恶之人。可，现在的形式极为不明朗，青竹不知道那屠了清湖山的‘魔族’是否与常青有关，甚至于对现在的常青她都没有多少信心。
之所以主动请缨，是不希望常青败在他人手中，若常青并不是如传言一般，那她便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这十万天兵伤他分毫，可若常青当真心存邪念，青竹也定会手刃他去。
“因为，此处离我家乡最近。”
妇人说着抬头望向远处，夕阳已被山脉遮去，余晖撒在拐角处闪烁不停，苍老的脸上被一片暖黄色的光芒照射的温柔万分，浑浊的双眼却又是水光点点。
青竹两人相视一眼，妇人瞧见他们满脸疑惑不由轻笑出声，歪头看向手下黑狗。
“你们想的没错，我家乡便是枯荒之原。”
“不可能！”
青竹闻言立刻出声反驳，虽说这妇人能看出两人并非凡人，可她身上并无半点灵气，怎么看都是一介凡人。再者，仙魔向来势不两立，既已知晓两人仙人身份，这妇人又怎会这么轻易便透出自己魔族的身份，这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事吗。
树珃虽说并未言语，盯着妇人的眼眸却是对青竹的反驳写满了赞同，同时对面前一人一狗充满警惕，他在等着妇人的解释。
先前的细雨有变大之意，妇人看着黑狗，柔声问道，“雨有些大了，要不要进屋去？”
黑狗叫了两声，似是同意，妇人起身，直接朝屋内走去，路过青竹二人身旁时脚步顿了一下，看向青竹的目光晦暗莫测。
“你们来时应该便探知过，如今我不过是一介凡人……景执淋不得雨水，先进屋去，你们想知道些什么，稍后我定会一一作答。”
“为何？”见妇人看向她的目光有些疑惑，青竹又继续道，“素昧相识，我们又是与魔界对立的仙人身份，婆婆你既然说枯荒之原是你的家乡，为何又愿意替我们解惑？”
妇人领着黑狗慢慢朝屋内走去，背对着青竹二人，“你便当我一人在这儿太无聊想找个人说说话吧！”
青竹抬脚想要跟过去，树珃拉住她，担心屋内有诈，但青竹下意识地觉得这妇人不会害自己，她身上散发的气息非常友善。
“你若进去，遇到危险我可不管。”
树珃压低声音，话语冰冷的在青竹耳边响起。
“树珃将军方才要直接带兵攻进枯荒之原的气势去哪儿了，这时候反而开始畏首畏尾了？”
青竹轻声嘲讽了树珃一番，睨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内，树珃抿唇，眉眼晦暗，终于还是迈出步子随着青竹而去。
从屋内布局可以看出主人是个极为讲究的人，虽说简陋，屋内所有物件却都摆放的井井有条，断了几根琴弦的古琴摆在角落，墙上挂着的各种折扇一时吸引了青竹的眼球，想来这位婆婆应是极为喜欢折扇，不然也不会挂的满墙皆是。
扇面上统一都是寺庙的图案，在寺庙一隅隐约有两个相谈甚欢的年轻公子，只是其中一位本该满头墨发的少年头顶却是光滑一片，看的青竹一愣一愣的。
树珃自进门便目光灼灼地盯着妇人，似是要将她身上盯出个洞来，妇人脚边黑狗也是不甘示弱，黝黑的眼睛带着凶光，颇有一番要与树珃死磕到底的气势。
“这扇面上画面于婆婆你可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妇人坐在桌前，抬头看向墙面折扇，眸色幽深，“那其中有一人，是多年前的我。”
妇人面上带着一丝哀愁，青竹不由联想到初见时她面上泪痕，想来是与画上那秃头男子有关，不由叹了口气，这婆婆终是将真心错付礼佛人了啊。
“婆婆你应该不是凡人吧？”
青竹这话虽是问句，却满是肯定，先前都说了她家乡是枯荒之原，若是凡人，实在有些说不通。
妇人闻言，叹息，“我属魔族，源体孔雀，名为平芮。”
树珃听到她主动承认自己是魔族，连忙架起身子，黑狗见状对着树珃尖声叫着，青竹却是瞪了树珃一眼，而后眸色复杂的看向平芮。
“婆婆你就这样将魔族身份暴露，当真是不怕我们动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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