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胡搅蛮缠
前面大堂闹哄哄，正是桑陌在“发光发热”。后院却出奇的安静，一路走来竟然连人影也没看到。
小心驶得万年船，陆灵枫蒙着脸也不敢大意，放轻步子小心查看。
“你来了。”
正在她神经紧绷之时，左手边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道老迈的女声。
陆灵枫一惊，不知如何是好。思忖片刻，她还是决定先去看看再说，于是她脚步一转，朝着左边走去。
“你不是她！”又是那道女声。
电光火石间，一个壮年男子从屋子里飞身而出。
陆灵枫甩出腰上缠着的软剑，与之缠斗起来。
这男人身材高大，面貌上却有些憨傻。此人招招直奔命门，并没有多余的花招。陆灵枫招架起来还颇有些吃力。
她念头一转，转而奔进方才那间屋子——刚才那妇女声息不稳，并不像个习武之人。若是挟持住她，或许面上这个男人会停手。
陆灵枫猜的没错，果不其然，屋里这个并不会武功。她十分顺利就扣住了她。
“别动！”你若是向前一步。我就杀了她。”陆灵枫压低声音对跟进来的壮汉道。为了告诉他自己说到做到，谈话间还扣紧了妇女在她手中的脖子。
壮汉见势，停在原地哇哇大叫“不要伤害娘，不要伤害娘。”
竟真是个傻的。
陆灵枫胁迫着妇女一起朝后退，这才注意到这妇女竟然是个眼盲之人。难怪她听力如此之好，能从脚步声中听出异常。
“这位……大娘，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只要我顺利从这里出去，你自然会没事。”
她没看到那妇女脸上浮现的一抹诡异笑容。
“姑娘，我看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姑娘？陆灵枫心头警铃大作。可惜还没等她想明白，她就已经一头栽在了地上。
“怎……怎么回事？”
妇女和壮汉一起走上前来，那女人声音幽幽，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这鬼医的房间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许多人都有命进没命出。”
她一双形容枯槁的手摸上陆灵枫的脸，从上到下将她的脸摸了个遍。一边感叹道“这张脸一定很受客人喜欢。”
“你生了一张好脸皮，也算是抵了你弄脏我的藏品的罪过。”
陆灵枫这才发觉，方才屋子里被她打翻的盒子里装着的竟然……是一张张脸皮，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都是闭目微笑状。
从未有一刻，陆灵枫这样害怕过。面对着一整面墙上的微笑脸皮，面对着眼前这两个阴沉怪异的人。
还没等她再问，就已晕了过去。
那鬼医从怀中掏出两颗丹药，一颗自己吃了，一颗喂给了壮汉。
“鑫鑫，吃了就不会被娘房里的迷香迷住。”
亲眼看到壮汉吃下丹药，妇女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先帮为娘把地上这个人搬去后面，等为娘接待了客人，再剥了她的脸皮。”
且说那头，桑陌久久没能等来约定好的陆灵枫，不由焦急。左等右等也没人来，桑陌猜测陆灵枫或许是遇到了意外。她来不及多想，急匆匆就去找了花仲眠。
花仲眠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决定先去陆灵枫最后出现的地方看一看。
他们来到陆灵枫和桑陌约定汇合的小巷，却发现在这之前并没有任何关于陆灵枫来过的痕迹。也就是说，陆灵枫最后出现的地方应该就是药铺的后院。
花仲眠判断，陆灵枫现在应该还在院子里。
她虽然左手不能动弹，但是陆灵枫一直受教于清徵先生。先生举世无双，带出来的徒弟也不弱。如此一看，能将陆灵枫轻易放倒的人恐怕有几分能力，他们绝对不可贸然行事。
花仲眠让谢沉云和禁军乔装之后将整个药铺周围都包围起来，而他和桑陌则等天黑之后趁着夜色进去查看。
药铺进出的人并没有什么异常，花仲眠和桑陌一直等到了晚上，终于等来机会悄悄潜入进去。
两人进去之后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花仲眠不甘心，打算再从头查一遍。
只是这一查依旧是一无所获，万般无奈之下，花仲眠回到客栈，将主意打到了顺儿身上。
陆灵枫是追查顺儿的线索才查到了药铺，就算顺儿不知道陆灵枫在哪儿，但也一定和她脱不开关系。
花仲眠让人林音音拖住胡云秀，而他又派桑陌前去查看顺儿的踪迹。可奇怪的是原本一直待在房中的胡云秀和顺儿此时都不见了踪影。
事情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花仲眠一筹莫展之际，谢沉云带回来一个消息。
原来是谢沉云奉命守住药铺，却惊讶地发现夜半时分胡云秀和顺儿一起从药铺中偷偷摸摸离开。
如此深夜又是如此人生地不熟之地，他们究竟是在院子里做了什么要半夜才离开？看来事情的蹊跷还是在药铺之中。
只可惜他们先前一无所获，花仲眠反复思考是否是自己漏掉了什么，若是真的再毫无收获，那他就要利用胡云秀再进去一次。
再说这头，陆灵枫醒来时脑子里就像灌满了浆糊，丝毫不能思考。鬼医似乎已接待完了她口中的客人，正在准备工具打算剥去陆灵枫的脸皮。
陆灵枫被鑫鑫扛到了鬼医面前。鬼医拿着刀片在陆灵枫眼前比划两下，
眼看着那锋利的刀片就要划上自己的脸，陆灵枫不由大叫起来。
她试图用自己的身份吓退鬼医“我乃本朝十七皇子殿下，你们若敢对我不轨，要了我性命，朝廷一定不会放过对你们的追杀。”
哪知鬼医听完后只是一笑“你也说了你是皇子殿下，可你分明是个女人，怎么可能是皇子呢。你便是扯谎，也该讲个道理。”
“谁告诉你我是女人？”陆灵枫矢口否认。
“我老婆子行走江湖多年，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虽然眼盲，但其他却比旁人要灵敏许多。”鬼医用帕子浸了热水，敷在陆灵枫脸的周围“你若不是个女子，那我这鬼医的名号可就成了个笑话。”
见鬼医神色认真，并不是在说笑。
看来她的确是看破了陆灵枫的女儿身份。
陆灵枫心想，这鬼医行事无常，是个极危险的人物。自己的身份叫她知道了一定会是一个隐患。倘若她今天能有命出去，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鬼医。
只不过其实她现在也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鬼医手上的刀片已经贴上了她的脸皮，下一步就要真正动手了。
“等等！”陆灵枫又是一声大叫“就算我注定一死，也让我做个明白鬼。你到底是被谁叫到这里来的，你又想要什么？”
“如果是求财，我可以给你双倍的价钱。”
鬼医并不吝啬告诉她一些事，不过对于陆灵枫意图用钱解决的办法多少还是看不上眼。
“我老婆子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孩子脑袋又不灵光，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我鬼医今日来此，无非是早前受人恩惠，今日是来还偿还恩情罢了。”
“当真以为钱能解决任何事情吗？或许对你们来说钱财是最好使的东西，但对我而言这不过是些身外之物。如果你想让钱换你这条命，那你这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
“但凡是我看上的东西，就绝没有放手的道理。我今日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你这个脸皮我老婆子很是喜欢。”
刀片在陆灵枫脸上划开一个口子。陆灵枫心惊胆战，脑子转得飞快，试图从旁说服鬼医放她一马。或者拖延些时间，等着花仲眠他们前来营救。
“你既说你是江湖人，应该讲讲江湖道义。我今日并未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你如此伤我性命是否太过分了些。”
“此事若传出去，日后你先走江湖，别人又该怎么看你。”
“你这小姑娘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就是可惜了这张嘴，怎么比我这个老婆子还唠叨。”
“你也别想拖延时间了，这个地方不会有人知道的，过了今夜我就带着你的脸皮离开。放心，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对了，至于你所说的江湖道义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江湖道义是为那些冠冕堂的伪君子准备的。至于我这种人，你以为区区一句江湖道义，真的能让我为难吗？”
“老婆子行走江湖，求着我为他们换脸的人还多的是呢。我就是丝毫不遵守，也没人会说什么。”
痛感传来，陆灵枫心惧之下简直快要停止呼吸，然而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还是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面前这个老妖婆。
鬼医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疑惑问道“你刚刚说你是朝中十七皇子。”
陆灵枫吃不透鬼医的想法，如今已不敢贸然回答。
只听那老妖婆又问了一句“你刚刚不是说你是朝中十七皇子吗？我问你你为何又不回答了？”
陆灵枫来了怨气“你不是不信吗？你要动手便动手吧，反正我死了你和你的儿子也不会好过，用我一条命换你们两条命也不算亏了。”
“都到了这种生死关头，你还坚持说自己是十七皇子，看来你没说谎。”
“堂堂十七皇子竟然是个女人，看来你们皇族的秘密可真不算少。”
“你废什么话！就算我是个女人，那也是我父皇的孩子，你以为杀了我自己就能全身而退吗？我警告你，你最好下手之前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女娃真是可爱，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威胁我。你难道就不怕我毁尸灭迹？让他们无迹可寻，查不到我这来吗？”
“你真以为我会单枪匹马闯你这地方，我告诉你吧，如果我有什么不测，禁军立马就会包围这个地方，到时候你还不是插翅难逃。”
“看来你这个皇子殿下还挺受宠的嘛，皇帝的禁军竟然都能给你随意差遣，我倒是低估了你。”
陆灵枫更琢磨不透这老妖婆的行动，看她一点也不怕被追杀的样子，怎么这么关注她的这个皇子身份？
陆灵枫不打算再和她兜圈子，干脆开门见山，单刀直入“说吧，你到底打算做什么？或者说你到底想问我些什么？”
鬼医也不再七拐八绕“既然你是十七皇子，那清徵就是你的师父了？”
提到自己的老师，陆灵枫心跳都仿佛漏了一拍——这平白无故的鬼医怎么会提起她的老师？难道他们认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和清徵在一起的时光，她似乎并没有听他说过一个被称作鬼医的女人。
可是……
陆灵枫上下打量了一番鬼医身旁那个叫鑫鑫的壮汉，若是鬼医当真与她师父有什么过往情事，那这壮汉就极有可能是她师父的孩子。从年龄上看似乎也对得上。
陆灵枫又试图从眉眼间寻出几分壮汉与她老师相像的地方，奈何并没有看出半点相似。
难不成是她猜错了？
眼见陆灵枫久久没有回答，鬼医升起一丝烦躁“你怎么不说话了？”
陆灵枫回过神来也没好气“你想让我说什么？众所周知，清徵先生收了一位皇子为徒。难不成还能钻出第二个皇子徒弟？”
不管怎么样陆灵枫不希望将自己的师父扯到这摊子烂事中来。
“无缘无故你打听我师父做什么，我师父云游四海你可不配去打扰他。反正今夜我是生是死由你决定，之后你问我我也不会再回答了。”
“没想到脾气古怪如清徵竟然还收了一个孝顺徒弟。”鬼医一声嗤笑。
“你认识我师父？”
认识一个人不是朋友就是仇人，就是朋友都还好——或许她今夜可以侥幸捡到一命。可如果是仇人，恐怕把她千刀万剐也无法消解了。
况且听鬼医这语气，恐怕是仇人的可能性更大。
“他是我男人，我怎么会不认识？”
什么！师父竟然是这个女人的丈夫？不对呀，陆灵枫又一想——她与师父相处这么多年，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夫人甚至是孩子？
明明在他们面前清徵都是一个单身汉的形象。到底是师父在瞒着他们，还是面前这个老妖婆在欺骗她？
鬼医看到陆灵枫迷惑的神情，竟然冷冷一笑“当然了，我说他是我男人，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你放心，你那干净干净不染一丝尘埃的师父不会有我这种肮脏卑贱的妻子。”
看来千真万确就是仇人了，陆灵枫已经做好了自己被千刀万剐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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