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线索
陆灵枫一声令下，桑陌眼疾手快准备一把将水里的胡云秀捞上来。
然而……
“胡小姐，你怎么这么重？”此时桑陌一手提着胡云秀，而胡云秀半截身子现出水面。
泡在水里的身子又笨又重，饶是桑陌费尽力气也没提上来半点。
陆灵枫觉得奇怪，让花仲眠和谢沉云掌好方向，自己匍匐着摸到胡云秀的地方。
陆灵枫换下桑陌，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胡云秀和……紧紧抓住她的小丫鬟提了上来。
人既然已救上来了，那剩下的事就轮不到她操心。
陆灵枫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卖力地划着船。中途虽偶有浮物，终究也没构成大的影响。一路有惊无险，到了目的地。
雨越来越大，山林间升腾起一团水雾。几人跟着逃命的大部队，往山上移动。
夜晚，花仲眠铺好地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陆灵枫凑到林音音身边，还将自己唯一的蓑衣给了林音音。
花仲眠心头委委屈屈，恰又有不省心的谢沉云从中煽风点火。
“小侯爷，你看。您一往情深只换来某位的辜负。”
“依我看，那皇子根本就没将您放在心上。”
“您这么在乎她，只会让她变本加厉，更加不讲您放在心上。”
“够了。”花仲眠听得火大，说话也不留情面“沉云，你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小侯爷，我……”
“我喜欢她，自然会包容她的一切。”花仲眠把主意打到了谢沉云身上。
“沉云，你也老大不小了……”
“别别别。”谢沉云连连摆手“男女之情，沉云无福消受。小侯爷您还是饶了我吧。”
这边主仆两人斗嘴斗得火热，那边陆灵枫将瑟瑟发抖的林音音尽力裹在蓑衣里，试图替她抵挡一方风雨。
“殿下。”林音音尝试将蓑衣还给她“您身份贵重，一定要多多保重，千万不能着凉。”
“没事的。”
“表姐，你身子弱，就听我的好好穿着。”
透过陆灵枫的肩头，林音音无意间看到正往这边看，目光幽怨的花仲眠。
她目光惊疑“灵枫，你和花小侯爷？”
被看出来了？
陆灵枫心头大震，连连矢口否认。
林音音听了她的说辞，也不知究竟信没信。
陆灵枫为了缓解尴尬，稍稍动了一动。正是在这时，先前王琚交给陆灵枫丝帕从她怀中滑落。
林音音怕是什么贵重东西，赶忙替她捡了起来。
那丝帕在林音音手上，她竟然满目疑惑“灵枫，你怎么……有胡小姐的丝帕？”
她简直怀疑她二人私相授受了。
“你说什么？”陆灵枫怀疑自己听错，看了眼不远处坐在火堆旁烤火的胡云秀“你说这丝帕是胡小姐的？”
“是啊。”这下子换林音音迷惑了——这丝帕分明是从陆灵枫怀里掉出来的，怎么看她样子，她却不知道这是谁的？
“表姐！”陆灵枫激动的一把抓住林音音的手臂“表姐，你真的确定这方丝帕是胡小姐的吗？”
林音音大家闺秀，精于女工，自然也通晓绣理。
这丝帕她只看了一眼就能确定和胡云秀身上佩戴的香囊同出一人。未出阁女子的香囊通常不会假手他人，所以林音音说这丝帕是胡云秀之物也是情理之中。
如果林音音说的不假，那岂不是就意味着……知府的女儿胡云秀也就是那个烟花之地的盈娘？
一想到这层，陆灵枫整个人都没法冷静下来思考。
堂堂知府的女儿，身份尊贵，怎么会是一个风尘女子？这说出去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可林音音不知内勤，她也没必要说谎。
事关重大，陆灵枫还是决定将花仲眠找过来商量商量。
两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让林音音去试探胡云秀的虚实。
不知情的林音音为了陆灵枫还是去了。
林音音扯了个笑容，坐到了胡云秀身旁。
“胡小姐，你今日落了水，眼下身子可好些了？”
火光映着胡云秀的娃娃脸，只见她也回以一个和善笑容。
“多谢林小姐关心，有顺儿照顾，我已好多了。”
顺儿便是之前和胡云秀一起被救起来的她的婢女，两人举止亲密，甚至愿意同生共死，这份感情早已超出了寻常的主仆情。
见林音音看向顺儿，胡云秀另起了一个话题。
“林小姐真是好福气，一路有十七皇子相伴。”她盯着林音音身上的蓑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十七皇子对林小姐真好，下这么大的雨也愿意把自己的蓑衣让给你，真让人羡慕。”
她这样说话，只让林音音尴尬。
林音音想起陆灵枫的嘱托，硬生生将话题掰回了正轨。
“对了，我见胡小姐这香囊绣工卓绝，似乎京城也没有绣娘有此技艺，真是新奇得很。”
“胡小姐可否教教我？我也想学学，日后回了京城也好绣些小零碎孝敬母亲。”
谈到这个香囊，胡云秀一下变了脸色。言语间很是有些吞吐“这……这是母亲的传家技艺，叮嘱过不能外传的。林小姐，实在是对不起了。”
谁会将绣工当做传家技艺？胡云秀这情急之下扯的谎也实在是漏洞百出。不过林音音何等聪明的一个人，自然听出了她的不愿。
林音音倒也没有强求，只是面上有些可惜“那可真是太不巧了。”
“真的很抱歉，林小姐。不是我不愿意交，只是……我也有苦衷。”
“我明白的。”林音音笑了笑“胡小姐别放在心上，我不是那种强取豪夺之人，你不甘愿，我也不会为难。”
“谢谢林小姐体谅。”
胡云秀也是一笑，只不过这笑容里多少有些疲惫。
林音音又客气几句，这才离开了胡云秀的火堆。
一旁的陆灵枫和花仲眠先前一直盯着胡云秀这边的动静，看到林音音起身告辞，陆灵枫赶忙让了一个位置出来。
“表姐！过来烤火吧。”她大声招呼着，好给林音音一个光明正大过来的理由。
林音音坐到陆灵枫旁边，将刚才的对话挑了关键讲明。
陆灵枫和花仲眠分析起来。
“她这借口太有问题了。”先是陆灵枫“早前在客栈里，第一次见面时她的表现如此亮眼，可是为什么一遇到这件事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或许是林小姐的这个问题问得太过突然，她事前没有预料到，所以才一时失态乱了方寸。”
“有这个可能。”
陆灵枫分析的头头是道“如此拙劣的一个借口，明眼人都能看出问题。可是胡云秀身为局中人，看不出不妥也是正常。”
“她的反应很有问题。”花仲眠接过话头“万一……她就是……”
如果胡云秀真的就是盈娘，那这背后牵扯的东西可就太广了。
“是不是她，我们查查不就知道了吗。”陆灵枫下定决心，等这次水患过去，她一定要好好查查这件事。
若胡云秀真的就是盈娘，那他的父亲胡知府知不知道她的双重身份，可就十分有趣了。
打定主意之后，陆灵枫不再纠结，安安心心在山上睡了个觉，期待着第二天有人能来救援。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衡州这次水患严重，前来营救的人竟然比她预计的晚到了整整三天。这三天陆灵枫在山上饿了个半死，不过好歹命是保住了。
衡州的洪水并未完全退去，一时之间他们也无法离开。
胡云秀撺掇林音音一起在官衙门口施粥。陆灵枫好奇胡云秀到底是哪里来的能力，竟能在短短一天之内筹措到这么多粮食。
而胡云秀只解释说是靠一个朋友帮忙。
陆灵枫对胡云秀口中这个朋友可是生起了无限兴趣——如果胡云秀就是盈娘，那她口中的这个朋友会不会就是江渭贪污事件的幕后指使呢？
然而无论陆灵枫再怎么试探，胡云秀都没再开口提起过她的那个朋友。
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先暂时放弃。
陆灵枫和花仲眠无事可做，于是就带着桑陌和谢沉云一起来到了林音音她们施粥的地方。
他们来时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陆灵枫站在一旁默默的观察着灾民。
这些人因为洪水不仅失去了自己的家园，有的甚至失去了自己的朋友、亲人，甚至是所有在乎的人。
突然变的孑然一身，天下之大，再无容身之地。陆灵枫甚至听人说起，有的人因为受不了家破人亡的打击，所以自尽身亡。
活下来的是最幸运的，但也有可能是最痛苦的。
这些灾民连着在各处躲了好几天的水，早已经饿得面黄肌瘦，如今捧着个破碗，眼巴巴在门口等着别人救济。
胡云秀和林音音忙得热火朝天。因为胡云秀已经不是第一次施粥了，与半路加入的林音音相比，她显得无比的熟练。
眼看着林音音手忙脚乱的为灾民发馒头，陆灵枫实在忍不住想上去帮忙的冲动，却被花仲眠拦了下来。
“殿下，这是林小姐自己的事，我想您还是您最好还是不要插手。”
“我看林小姐乐在其中，您这一去……”
听了花仲眠的话，陆灵枫这才终于打消了自己想去帮忙的念头。
“仲眠兄，我们在这里守着真的会有结果吗？”同样的，陆灵枫对花仲眠提议来这里查看胡云秀建议十分怀疑。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结果呢？”花仲眠心态特别好。
可这就苦了，一直都闲不下来的陆灵枫——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在原地一动不动。比起守株待兔，陆灵枫一直更喜欢主动出击。
可对于胡云秀的事情，他们除了等待，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施粥期间，陆灵枫他们从开始一直守到了结束。而这期间前来的人都是灾民，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胡云秀的朋友。
又是失望的一天。
胡云秀和林音音连着好几天去往官衙施粥，一行四个人也每日去在暗地里观察着。不出意外的是，这几天下来除了收获了黑皮肤，剩下的任何有用的信息他们都没有任何头绪。
气呼呼的陆灵枫回到客栈，却在客栈的楼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个抱着东西行色匆匆且形容诡异的人。
居然是胡云秀的婢女顺儿！
陆灵枫这才想起来这几日胡云秀似乎都没有将顺儿带在身边，顺儿每天在客栈里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倘若胡云秀真的有问题，那么这个顺儿可能就是最了解内情的人了。想到这一层，陆灵枫连忙吩咐桑陌去跟踪顺儿。
没想到陆灵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在他们重点关注的胡云秀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却在今日的偶然一撞，撞出了顺儿这个隐藏的线索。
原因无他，只因轻功佼佼者的桑陌居然将顺儿跟丢了。
胡玉秀是一个闺阁女子，身边都有一两个会武功的人也是正常，可是若这人武功高到连桑陌都会跟丢的话，那就不正常了。
桑陌回来汇报时十分沮丧——对于陆灵枫交代的事情，她十次有八次都没有办好，再这样下去，也不用陆灵枫亲自赶人，她自己都快没脸待在她身边了。
可是陆灵枫却出乎意料的高兴，她并没有责怪桑陌将人跟丢的事情，而是从这件事情上得到了一个或许更令她惊讶的结果。
“我决定了！”陆灵枫一拍桌子“我们先暂时放弃对胡云秀的调查，这一次就从这个顺儿查起。”
“好。”花仲眠对她的决定向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
花仲眠都说好了，谢沉云自然也不敢有异议。不过他在得知小侯爷和十七皇子的私情之后，对于陆灵枫，谢沉云变得十分不信任。
他老是无端觉得陆灵枫所做却为都是在挖坑等着懵懂无知、为情所困的小侯爷往下跳。可奈何他的主子是个“没主见”的，哪怕他心中有再多怨言，却也不得不按照主子的吩咐做事。
陆灵枫从桑陌口中得知顺儿是消失在南街一个小巷的院子里。
她立马决定从这个院子开始查起。
这个院子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药铺，从面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蹊跷。
陆灵枫假装受了风寒，支使桑陌前去为她购药。
桑陌气势汹汹走进药铺，横眉瞪眼将药往柜台上狠狠一丢。
“把你们的管事给我叫出来，我主子吃了你们这儿的药身体出了毛病，一定是你们的药有问题。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个说法否则，你们可没有好果子吃！”
这便是陆灵枫想出来的办法——让桑陌先去前堂闹上一场，而自己趁机一个人摸到后院一探究竟。
（不要医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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