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希平仙人

“那天夜里我和往常一样早早入睡，半夜里被冻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腥臭难闻的山洞里，四周挂着好几具被放光血的干尸。”小翠打了一个冷颤：“我被吓晕过去，再次睁开眼却是好好的躺在床上。”
  “我疑心那是一个噩梦，谁知当天夜里，我再次去到了那个山洞，借着微光，看清了那些干尸都穿着女子的服饰，肚子还被剖开了。”
  “我吓坏了，这时，洞口走进来一个黑衣人，他带着面具，青面獠牙像鬼怪一般，正是韦大龙他们平日里供奉的仙人，和那画像一模一样。他把我挂起来，就像那些干尸一样。他施了法术，我叫不出来，所有的痛楚只能往肚子里咽。”
  恐惧中，小翠难免说的颠三倒四，但原泽还是耐心倾听，弄清了来龙去脉。
  一到晚上，小翠就会出现在那个山洞里，黑衣人把她高挂起来，剖开她的肚子取出黑乎乎的一团“怪物”吸食她的鲜血；可一到早上，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依旧躺在床上……
  小翠将事情告诉老七，老七说这只是噩梦，让她不要胡说，免得冒犯了庇护茶壶岭的仙人。
  到了第四日，夜里饱受折磨的小翠终于忍不住了，她想要打胎。
  老七暴露了他的真面目，揪住她的头发，照脸打了一拳：“疯女人，你要是敢把孩子打掉，老子让你生不如死！嫁进茶壶岭，就别想活着出去！”
  小翠泣不成声：“此后不分黑夜白昼，我一直被挂在山洞里受尽折磨。后来有一队江湖游侠来到茶壶岭，不知怎么，发现了端倪，偷偷把我从山洞里救了出来。”
  “在那些不忍回想的日子里，我渐渐得知自己并没有怀孕，先前在我肚子里的，是他们放进来又取走的魔胎！所有嫁到茶壶岭的女子，都逃不过被剖腹吸血的命运！而胆敢暴露真相的男子都被挖心切胆！那座山里，堆满了无数干尸，累累白骨！”
  “两位恩公把我送回家里，我原以为父母会信我的话，谁知道却偷偷叫来了老七，想把我绑回去，也害死了两位恩公！”
  “姐姐，不要怕，你现在安全了。”原泽安慰情绪激动的小翠。
  小四：“听起来像是一群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但和修行之人有什么关系？”
  原泽说：“凭空出现的前朝皇室遗宝；莫名消失的军队；看不出痕迹的剖腹取子。桩桩件件看起来，茶壶山供奉‘黑衣仙人’是有一些神鬼莫测的手段的。很像是邪魔外道。”
  “杀人不假，可剖腹取子？”小四瞄了一眼小翠看不出异常的肚子：“万一真的只是噩梦呢？凡界也不乏奇人异士，可能是用了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原泽陷入沉思。
  “茶壶岭一定不会放过我。”小翠打断了原泽的思考：“求仙人再发慈悲，除了这群恶魔！”
  原泽灵机一动，问：“姐姐怎么如此笃定我是仙人，而且还能打得过杀了无数人的恶魔？”
  “我亲耳听他们说的，仙人你一身神力就是神异之处，这还能有假？”
  那天夜里，收到风声的黑衣人把韦大龙提溜过来耳提面命：“这段时间不要太过张狂。若是发现看起来少不经事但却手段莫测的神异之人，尽量远着些，不要把他们招来茶壶岭。否则我饶不了你！”
  算算时间，三年前通过升仙大会进入到修行界的凡界弟子中的一些人也该突破到筑基境，回转下界斩断红尘了。
  在韦大龙眼中，黑衣人就是天上的神仙，有什么能让他忌惮的呢？他不以为意地问：“是什么人，也敢犯到您跟前？”
  黑衣人轻嗤一声：“不过是一些法力比不上我的毛头小子，但就怕打了小的，招来老的。总之，遇到这些人，能躲就躲，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坏了神主的大计！”
  “神主？”原泽对小四说：“这样狂妄自大的名号，除了邪魔外道不做他想。”
  好不容易有架可打，躺得无聊的小四也想松松筋骨，兴致冲冲的模样实在难得。
  他鼓动原泽：“我们去会会他。只敢躲在凡界兴风作浪的老鼠，实力肯定好不到哪儿去！”
  “好。”
  原泽问小翠：“姐姐还记得山洞怎么走吗？”
  “我愿意给仙人带路！”小翠压下心底的恐惧。原泽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她不敢去想他失败之后的下场。
  没日没夜的折磨触底反弹，反而给了她视死如归的勇气。
  前途莫测，原泽并不想带上她：“姐姐告诉我方向就好，不用再回魔窟。”
  小翠态度坚决：“我恨！我想亲眼看着他们被挫骨扬灰，为死去的人偿命！求仙人成全！”
  “这是迷眼符。”原泽将身上唯一一张符箓递给小翠，下山前他根本没有想到还能遇到邪魔外道，一点儿准备也没有，除了带给王十九一家的礼物，就只有剑胚无碍了。
  “一旦遇到危险，姐姐便把它贴在身上，别人看不到你，但只有一柱香的时间。到了那时不用管我，姐姐逃到安全的地方，就是帮了我大忙。”

  小翠自然应允。原泽捏了幻术，将两人幻化成普通百姓，悄悄潜入茶壶岭。
  若不是小翠所说，原泽根本想不到，一派安静祥和的茶壶岭会隐藏着惊天血案。
  青天白日，溪水绕岭而过，低洼处积聚成平静无波的湖泊，旁边就是良田百顷，菜畦滴翠。
  “完全看不出来。”小四对原泽说：“你看那边，还有小孩儿在打闹呢！”
  “可能布了障眼阵法。”原泽捕捉到空气中细微到可以忽略的灵力波动，闭上双眼，剑指往上一抹，念了一句破幻咒：“破假藏真！”
  障眼阵法是最初级的低阶幻术，简单的破幻咒就可以勘破它。
  原泽再次张开双眼，看到阴蒙蒙的一片，茶壶岭上方黑云笼罩，所谓的良田菜畦，是烧焦的平地；打闹的孩童是几具摇摇欲坠的野兽枯骨；清澈见底的溪水血红一片，腥臭冲天……
  偌大的茶壶岭看不见活着的人影，韦大龙兄弟六人也不知是死了，还是躲了起来。原泽想着自己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了。
  “这得杀了多少人啊？”小四毛骨悚然，想打退堂鼓：“要不走吧？这丧心病狂的样子，我们可能不是对手。”
  无名怒火从原泽心中窜起，他冷着脸，一脚碾碎脚边画了符咒的障眼阵石。这样的阵石不止这一颗，它们遍布在茶壶岭某些寻常的角落里，寻常到根本没人会去注意，正是所谓的灯下黑。
  若是原泽对这样地狱般的场景都不作为，那他还修什么道？
  “不走。”原泽说：“我要亲手了结他们！”
  原泽在眼皮子上各画了一道破幻咒，不用小翠带路，他就看见了那个阴气冲天的山洞。
  “姐姐回去吧，打起来的时候，我可能没有办法保护你。”他取出五百两银子递给小翠：“若是不想回家，那就找个别的地方安置下来，这些钱应该能花上一阵子。”
  “我……”小翠不想走，可看见原泽墨黑的脸色，知道此事不容商量，也不知仙人为何突然就不让她跟着了。
  但她最终还是接过银子，不顾原泽阻拦，郑重磕了三个响头：“仙人能否告之姓名，我好为您祈福。”
  原泽不想和她纠缠下去，只希望她赶紧离开这个危险之地，他随口编造：“希平。”
  目送小翠出了茶壶岭，原泽拿出无碍剑，握在手上，心念一动，变成趁手的大小，仅有一臂之长。
  他转身向山洞走去。
  方圆五里之大，深度不测的浓稠血池前面，站着茶壶岭的“黑衣仙人”，他旁边正是提前回来通风报信的韦大龙兄弟六人。不远处有迷晕的男子一百多人，显怀女子也将近百人。高高挂着放血滴入池中的，是二十个游侠打扮的江湖人士，将小翠救出的那伙人。
  黑衣人面前是一块巴掌大的铜镜，里面映射着原泽的一举一动。
  看到原泽一脚踩碎阵石，他暗道一声麻烦：“这小子是个硬茬儿！对灵力的波动这么敏感，居然能察觉到障眼阵法的存在。”
  韦大龙也看到原泽往那山洞里去了，问：“仙人，这下该怎么办？”
  黑衣人一脚踹在他的心口，捂住嘴不让他痛喊出声：“一个女人都能放跑，没用的东西！还把人给引了过来！”
  “你！”他指向老七：“去把那女人给我杀了！”
  “是……”鬼脸冲击力甚大，老七颤颤巍巍，爬着离开了。
  “好小子，”黑衣人看着原泽的背影，轻蔑道：“任你翻遍茶壶岭，也找不到半根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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