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跟在朕身后

说着说着，小安子眼眶也湿了，这些话，他从未说出口过，委屈一辈子，竟连一个倾吐的人也没有，抬手伸袖抹了一把老泪，哭过之后倒觉得一直积压在心中的憋屈气消散了些。

颜苏百见到他哭，自觉得好像玩过火了，走一步上前，声音恢复寻常，“我……”

话声未出，却被小安子伸手止住了，小安子心中害怕，便也没注意到那孩子声音的变化，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往‘小鬼’看了一眼。

上下打量一番，心想，这小鬼，倒也不容易，小小年纪，便要独自出来索命，当年，自己小小年纪入了宫，四处碰壁，遭人打骂。这孩子虽是鬼，却长得干净，多半也是前世命苦才小小年纪便当了孤魂野鬼吧。

“罢了……”小安子长叹一声，脸色一松，道：“你也不容易，杂家活了这么多年，倒也没有什么想念，你来索命，便拿走吧。”

说完，小安子紧闭双眼，敞开双手，一副已然准备好凌然赴死的模样。

颜苏百见他变化的这般快，忍俊不禁，松懈着身子往他那儿再靠近了一步。

“不不不……”听到脚步声，小安子猛然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慌乱摆着，心中还是没有做好死去的准

备。睁大眼睛紧盯着她，生怕她再靠近一步，说道：“杂家也在宫中生活了一辈子，你索我命的时候可要让杂家体面一些……”

颜苏百一看他这副模样便知道这老头惜命程度不亚于自己，听到似的点了点头，缓缓往他那处再走了一步。

见她答应，小安子再次紧紧闭眼，再听到一声脚步，瞬间又把眼睛睁开，道：“小祖宗……小祖宗，屋内……那些银两杂家都给您买纸钱，全部烧给您，您饶杂家一命吧……”说着，便又再起了哭腔。

颜苏百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再逗弄他，明朗叫了一声，“小安子。”

奶柔的声音传来，小安子有些错愕，红着眼睛看着她，见她脸上笑着，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张了张口，小声疑惑道：“您……您到底是……”

“我不是鬼。”颜苏百明媚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在夕阳烁照之下，便像是天上误落人世的精灵。

“不是鬼？”小安子伸手抹了抹泪，这辈子，还没流过这么多泪，这是谁家的孩子，这样顽皮。

自觉得失了仪态，小安子赶紧将身上的衣裳抚平，四处看了看，幸好别处的宫女太监有些距离，大概没人看到这一幕吧。

“吓死杂家了。”小安子转回眼看着颜苏百，小声责怪了一句。

“我没想到，一向恪守仪态的您，还有这样一面啊。”颜苏百兴致正浓，忍不住调侃他。

“还不是你这个小鬼吓的。”小安子见她一副鬼马机灵的模样，倒也不生她的气，只觉得这孩子的性子有些熟悉。

“小安子。”颜苏百突然叫了一声，然后伸手靠在嘴边，琥珀眼眸四下瞟了瞟，像是要说什么悄悄话。小安子见她神神秘秘的，便也将身子靠近了一些。

“我还没想到，像您这样淡泊名利的人，也会私藏银两啊。”颜苏百说着，声音虽小，却故意将‘淡泊名利’四个字咬的清晰。

听到此话，小安子脸突然涨红，飞快看了眼附近，眼睛紧紧盯着她，恨不得伸手梧住那张小嘴，也用气声说道：“此事保密，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条件。”颜苏百突然想起东方旭那张脸，便模仿着他说这句话的模样，挺直身板，脸上面无表情谈着交易。

说着，还将小手往小安子身前递了递，还勾了两下四指，眼神示意性看了一眼。

在宫中多年，小安子怎会不知她是什么意思，这小孩，小小年纪便学会勒索人了，小安子愤愤看了她一眼，伸手往袖中掏了掏，似乎没有摸到，便又将手塞进了一些，使劲抠了抠。

颜苏百见他银两藏得深，还以为是多大的银子，直到一块小碎银轻飘飘落入自己手中……

颜苏百看了他一眼，他神色有些不自然，犹豫说道：“杂家为了攒养老钱，便每日只限自己用一块碎银子。”

见他解释的认真，颜苏百憋笑一声，然后小手抓住他的手，将银子放回他手中，见他一脸错愕，便说：“我逗您的，怎么会真的拿您的钱，您还是好好攒着用吧。”

小安子见那银子又落回自己手中，眼神感激看了一眼颜苏百，飞快将银子又重新塞入袖中，一边说道：“您是来找皇上的吧？”

“不是。”颜苏百还想起方才东方旭对她冷冷的模样，便赌气说着。

身处皇宫多年，小安子多少也看懂别人的神色，看颜苏百明显一副来找东方旭的模样，却说着赌气的话语。

小安子多少感到有些惊讶，这孩子竟敢与皇上怄气。不过转而想到皇上既能亲自交代这孩子的衣裳，倒也消散了几分惊奇。

“杂家最识旁人脸色了，您分明就是来找皇上的。”小安子抬手捂嘴轻笑了一声，见颜苏百正想否认，压低声音，抢在她前面说道：“小祖宗，杂家有事拜托您。”

“小安子，你也别叫我小祖宗了，我叫颜苏百。”

往常小兽之身时无法与他辩驳称呼，也就就随了他的叫唤，但真正化为人身，倒觉得这声称呼有些怪异。

情况紧急，小安子倒也没有纠结于称呼，忙将正事说出，“颜小姐，不瞒您说，皇上先前养了只白狐兽，可今日不知为何失踪了，颜小姐前几日未在宫中，兴许不知道皇上有多在意这只小神兽。”

顿了一下，小安子突然紧盯着颜苏百那满头银发，颜苏百顺着他眼神，见他紧盯着自己，还以为他察觉出自己便是白狐兽，下意识低下头。

“不错，不错。”小安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事一般，眼睛睁大看着颜苏百，突然惊叫了一声。

颜苏百见他突然亢奋，以为他发现了自己便是小白狐，心脏不自觉紧缩起来。

虽在兴奋之中，小安子却时时不忘宫中不可喧哗的规矩，压抑着音量，“杂家就说您与小神兽有些相像，方才仔细一看，才发现您这头银发的颜色，倒真同小神兽身上的毛色一模一样。”

“是吗？”颜苏百假笑两声，心中大石沉降，暗暗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幸好他没发现……

“来不及了，天要黑了，到时皇上定会发现小白狐不见了。”小安子越过颜苏百看向天空，云色渐黑，夕阳之光也渐渐隐落山下。

“其实……皇上或许没那么在意小白狐的……”颜苏百犹豫着开口，此时倒有些哭笑不得，多想直接告诉小安子自己便是那只小白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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