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前奏
“卿辞不敢。”
“婢子不敢！”
“既是不敢，又何必百般推脱。若说你们是念着庄子上那伺候姑姑的肚子，便是多心了，那人说着有事去了，叫着絮锦传个话儿来叫不必担心。来，你二人且坐，待叫我仔细看看。”
黄卿辞上前伺候着方照杏坐好自个便也坐下了。
钰漱瞧着如此也不敢再推，看向黄卿辞得了眼色便到絮锦一旁也坐好。
这一顿膳食是吃的又怪又伪。人前人后谁知晓能想着些何。尽是些虚情假意。
明月寄语红妆台，伊人搁笔卷气来。
如今故人重相逢，不知几许情意留。
戌时。
内院羽裳阁。
主屋点了几盏昏暗暗的烛灯，钰漱正帮着黄卿辞卷纸，临卷尽前看着那娟秀清亮的字止不住开口道：“小姐今儿个本就被那方嬷嬷扣了半日学规矩，婢子只在旁伺候着学些点茶便已是心神不宁，您这再又是写诗又是作画的，婢子实是见您往后日日如此，怕身子吃不消啊。”
黄卿辞手腕经着半日的动作有些许抖着，蹙着柳眉头严把握着手，尽着不叫乱抖。可听着钰漱人说几句话，分了一份心手一抖便不好再下笔了。没法子，只好叹气搁笔示着钰漱来收拾。掐着帕子拭手笑道：“今儿便是过了大半日，你我也不曾见过梅姨。”
钰漱收了卷纸备好茶点便去拾画，瞧着画上寒梅染墨，心中惋惜，也不过头脑便回道：“想来梅姨应是在外头见着了些稀罕玩意儿，叫着刘义多停了些时辰看。正巧今日有着絮锦姑娘帮衬，倒也无碍。小姐还是早些就寝，免得明日劳累……”
黄卿辞端坐下吃着茶点，看向窗子外皎洁明月，心中若有所思。
前院，客房。
方照杏瞧着絮锦又点了一遍茶这才放了她去，自己出了屋子前走两步眼前便落下片叶子，心中伤感也不免多言，拭了泪转身关门上了床。
关门砰一大声镇住了打来水的絮锦，吓得她赶忙把盆丢到地上跑前去拍门，边喊叫道：“姨母！姨母您把门打开来，叫甥女儿进去，甥女儿给您打了水，您好歹擦擦身子再歇息啊！”
“滚一边儿去，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
“您就算着心里不乐意，这初冬天儿冷，怕是叫甥女儿进去打个地铺也好啊！”
听着没了声音，絮锦回头端起铁盆垂头丧气的。走着回了水，看着自个儿衣薄便想着去内院借来个暖和的，却只看得一片黑茫茫。
絮锦也不再去扰人，叹口气转身离去。
偏生得自己没那个本事叫姨母伤心时高兴，不然定哄得她上南天不认天门下地不着地北。何苦大冷天里头受这冻。
只得厚着脸皮去大门守着，待姑姑回来叫再收拾间，不则自个儿衣薄冻着叫冻死了可亏。
钰梅从后门出，绕到前头跟刘义打了招呼便去了城里。
待到，钰梅叫刘义歇歇。自己挎着篮子去了市肆想着挑些好肉。
过些时日便是冬节，便是银子不多简陋了点，可这不吃娇耳是要冻耳朵的。小姐身子娇贵，可不能行。
在这里头挑挑捡捡，快过了酉时才挎着篮子叫刘义驱车回了庄子。
刚将人打发了去后门，跨进大门便见着站在不远处瑟瑟发抖的絮锦。吓得钰梅手一松差点儿把篮子给卖了，惊吓之余赶忙上前问道：“小娘子这是做何？今夕已是戌时，近日又课业繁多，小娘子现在下应是就寝了。如此天寒地冻的待着该如何是好！”
“姨……嬷嬷身子不适……便叫絮锦自个儿来讨间屋子住着……”絮锦在外头虽是站的时辰不长却也衣薄，哆哆嗖嗖地清了嗓子回道：“亏得小女子等到了姑姑，不然今日便是要露宿长廊了，唠叨姑姑了。”
钰梅心中明了，叹气道：“婢子倒是不嫌麻烦，只婢子不知小娘子想住哪儿，咱们庄子里空的屋子多了去了。只管开口便是。”
见着钰梅是个好说话的，絮锦赶忙笑着谢道：“多谢姑姑。只小女子还不知姑姑名讳，好奇之下斗胆追问。”
瞧着那鬼机灵的样儿，钰梅有些恍惚，回神儿便道：“小娘子言重了，婢子只是个伺候的奴婢，何谈名讳。若小娘子执意要追问，便跟着唤婢子钰梅即可。”
“承姑姑的情，小女子跟着嬷嬷姓方，名絮锦。柳絮繁锦。不知姑姑名讳可是那玉器的？”
“回方姑娘的话，婢子的是金器钰，梅花梅。时辰不早了，婢子去给方姑娘收拾间离嬷嬷近的，好叫快些就寝吧。”
“多谢姑姑谅解。”
“方姑娘言重了，这是婢子的本分。”
二人走着，絮锦便注意着了钰梅怀中的篮子，开口问道：“今日但是倒是大半日不曾见过钰姑姑，这一见还多了个篮子，不知其中是何？”
钰梅有在絮锦前头，悄摸地瞥了她一眼平静道：“回方姑娘的话，婢子想着再过些时日便是冬节，去市肆里寻了些好东西，待到了便搬出拉着二位庆节。”
絮锦傻乎乎的笑着应道：“姑姑当真是好心思，絮锦带着嬷嬷谢过姑姑美意。”
不多时便带到了，二人敬了礼便各自散去。絮锦收拾了歇下，钰梅去了灶房折腾了会儿便也歇息了去。
无言，好梦。
待到秋去冬来，枝头花叶添新妆，隔窗再亿从前好，不觉今夕日头红。
二十五日过后，申时。
内院，羽裳阁长廊。
钰漱正抖着黄卿辞棉披上的细雪，嘟嘟囔囔的说着：“这些个时日小姐是当真辛苦……也不知嬷嬷今儿要教些何，一大早便将絮锦和娘亲打发了去，还叫着咱们都去歇歇过会儿到后院儿去听，好赶上前儿十月末下雪今儿才添置了些厚衣，再晚些便要冻着小姐了……”
“好钰漱，便是卿辞有丁点儿的不适，你便是要把天都捅破了去。”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
钰漱朝着院口翻了个白眼，接着身边便多出个絮锦来。
絮锦也不管钰漱的白眼，凑到人身边儿坐下问道：“唉钰漱，我今儿上街听着了，说昨儿便是复选完了，应是明日来宣旨派车接咱们进京候着。”
钰漱抖罢便听着了，蹙眉看向絮锦问道：“何为咱们？”
絮锦垂眸向廊外伸手盯着想接雪，漫不经心的答道：“新晋的秀女多可有近岁两名婢子服侍，小奴不应。卿辞身边儿合适的只有你我，正巧我自个儿也无异，此下便差姨母如何言说喽。”
钰漱默言，上前与她并坐下，良久方开口道：“这于你……并非是个容易事儿。”
听钰漱所言，絮锦拭手坐正问道：“如此便很好，你又何出此言？”
“你虽自小养在宫里，此次出宫想是不易。如今既已是良人身，又得上天赐福，前儿些日子城里还有公子哥儿买了个媒婆子来给你说亲，你此番若是跟着进宫了去……”钰漱清嗓正色颤着手说完了自己的心里话，看着絮锦闭口不言心中也是寂寥。
“便是再加上我，咱们三人如此交言又能得出些何？”钰漱回头便见着了黄卿辞，连忙给她披好袄披退到身后。
黄卿辞上前扶起絮锦，拉着她三人去往后院。
一路上絮锦心不在焉的像个草人；钰漱观着也不出声；黄卿辞只看着前路，时不时醒着二人看眼脚下路子。
三人跌跌撞撞地到了后院门前，方照杏早早的便在此处候着。见着三人那样式，看了黄卿辞一眼将三人领在身后走着。
走着便走到了个廊处，左是歇脚的挽梅亭，右是众排的屋子。方照杏说着絮锦恍惚，叫钰漱先扶着进去了，自己带着黄卿辞在亭中坐下。
黄卿辞伺候上茶，头微微下垂，端坐着。
不多时，方照杏开了口。与二十几日前的傲气模样截然相反，满是沧桑：“你我皆知，这偌大的庄子掌家的肯给你腾出来，没了仆从也叫你住着，家里的三小姐能在王氏眼皮子底下端着些银票子来助你，便是你那当官的二品爹还念着你。你若是进京时早些时辰求与他说多些好话些，指不定便可远走高飞，去过那快活日子。何必去与一群疯子争个朝夕。”
一时，亭中默言。
半晌，又是方照杏败下阵来，颓然开口道：“罢了罢了，我又何尝不知此招风险极大……再照着你说的，他既不阻齐玉霁派人给你下马威，说不准便是有意……”
“嬷嬷！”黄卿辞抬起头喝止到。待得了方照杏的摆手，这才端起温茶浅啄。待到面前温茶见底，二人这才一同去了方才絮锦钰漱进的小间。
临进，黄卿辞朝方照杏施施行了一礼。进去便见方才二人端站着，快步到旁留的空地上站好，待听着方照杏说教。
方照杏缓罢，心中酸涩却怎也止不住。好好儿的良家儿女，被那群畜生成了些何。这胎投的，怕是说倒了八辈子血霉也不足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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