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集结

“嗯，这个人？”

　　认出李君晗的董小愿心中微震，表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她不清楚他究竟是敌是友，对方给她的第一印象有些糟糕，眼下这偷听的行径，也令她心生反感。故而董小愿选择静观其变，听从食梦的指示。

　　“说话，你这偷听犯。”

　　仿佛千年冰谷中寒气般冰冷的声音传入李君晗的耳中。先前瞧这俊秀青年，他只是感到敬佩欢喜，此时被对方以这样一种口气威慑，他却是连一丝怒意也生不出，只有畏惧。但他生来就是不服输的性子，他别过脸，嘴硬道：“没什么，听听热闹而已，和你没什么可说的。”

　　即便是与食梦有交情的朱祈与董小愿，眼下食梦这种逼问人的状态，也还是头一次见。虽然食梦平日里冷冰冰的，但对他们还算是和气，这种冷至脊寒的状态，委实令人感到心畏！

　　“偷听的小贼，倒是牙尖嘴利，”食梦狭长眼目一眯，口气愈冷，“再问最后一遍，交代你的来历。”

　　李君晗心中一紧，表面上却不显半分，他仍别过一张脸，不置一词。

　　“知道吗，我是个赏金猎人，”食梦躬身下视，李君晗瞳眸中倒映出他的面容，他压低声音说道：“对付获知情报的外人，我们一般有两种对待方法。第一种，显而易见是，一刀杀了。”

　　听见“杀了”二字，李君晗瞳孔微微缩了缩。正在他犹豫是否要为自己的态度做挽回，寻求周旋的余地时，食梦继续说道：“第二种，给我把嘴守严了，带着我们的秘密，赶紧滚蛋。如若泄密，直到天涯海角，我保证会追杀你到你死。”

　　口气并不凶狠，就像寻常谈话一般淡然。可越是这样平淡的口气，却越是教李君晗心生寒意。他心中挣扎一下，而后便爬起立身，转身欲走。那一瞬间的神情，被董小愿看在眼中。

　　万般落寂。

　　“等一下！”董小愿的声音，令李君晗停住了脚步，他猛然回头，而董小愿已来到他的面前，“我认得你，我们见过的。那天和柳钰，那个柳家少爷起争执的事，你应该还记得吧？”

　　闻言，李君晗面色一变。而这也印证了董小愿的猜想，她继续道：“你，应该是有什么事找柳钰吧，那我们方才的谈话你也听到了，我们的目标，同样是柳钰，所以——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吧，或许我们可以达成合作关系也说不定？”

　　“你们说的是真的？”李君晗心中大喜，表面却仍是谨慎道：“你们真的会去惩治那姓柳的混蛋，我是否可以相信你们？”

　　“在说出这种话之前，先该让对方信任你吧。”食梦抱臂说道。

　　于是李君晗将自己的遭遇及目的简要概述了一遍。

　　“你们也放心了吧，他确实是个好人。”食梦说道。

　　“哎？…噢，你果然早就看出来了啊！”董小愿差点没跳起来。食梦自己不说，他们倒还真忘了他有慧眼识人的才能。

　　“不管经历了怎样的磨难，你都已经撑了过来，”来到他的身边，朱祈微笑着伸出手，“欢迎你的加入，请允许我们借用你的力量。”

　　面前的少年并不怎么起眼，声音也完全称不上响亮，太过温和。然而不知为何，这个孱弱少年，却仿佛散发着光辉一般。李君晗不禁恍惚。

　　……

　　取得信任并短暂的熟悉后，李君晗便正式加入了讨伐柳钰的队伍中。对于一个非阐灵师人士的加入，食梦既不说好也不说坏，眉间仍是霜色一片。朱祈与董小愿倒是显得十分高兴，就他们这些尚未脱去传统观念的人看来，多一人就意味着多一份力量。而就食梦看来，如何保证每个人分配到适合的任务，便成了一大难题。

　　金色日辉拨弄枝叶透入房间，在平滑的木制地板上映射出斑斓炫目而不规则的光斑。从沉思中苏醒，食梦从椅中站起，偏过头对候在一旁神色焦虑的三人说道：“有了。”

　　闻言，三人立即如索求玩物的孩童般凑至近前。沉默一瞬，食梦说道：“此次征讨柳钰计划，分三步执行，按命令行动，只需成功不许失败，明白？”

　　三人俱是点头。

　　食梦轻轻颔首，继续道：“首先是第一步，离间主仆。这一步最为危险，由我亲自执行。我会秘密潜入柳府，寻找一处位置隐蔽身形，并伺机而动，一有机会便将一名落单守卫拖至暗处威逼利诱，使其按我吩咐设法使柳钰猜忌众守卫而进行大换血。而换血的真空期，就是我们行刺柳钰的时机所在。

　　“接着是第二步，制造流言。这一步尤为重要，朱祈、李君晗，我决定让你二人执行。据我观察，柳钰在平民间很有威望，你二人前往主街、市井等平民百姓较多出没的场所，将柳钰的真实面目揭示出去，即使不能令所有人相信，只要成功制造出舆论，迫使他短时间内无法出府，这一步就算是成功。到时候，他因形象受损而颜面扫地，方寸大乱，对付起来便容易许多。

　　“最后是第三步，兄弟反目。这一步是锦上添花，就由董小愿完成。我观柳钰有一至交好友，前不久二人曾有一次谈话，因意见上的分歧闹得不愉快。稍后我会将那好友的外貌特征告诉你，你只需找一个合适的时间，乔装打扮将那好友痛揍一顿，并声称自己是柳钰的扈从，即使不能使其完全相信，日后柳钰有难，他也必会审慎而行。而得不到友人援助的柳钰，无疑被切断了救命稻草。”

　　“以上就是此次计划的全部内容。都是否记牢了？”食梦最后说道。

　　朱祈与董小愿果断回答。李君晗则是在一旁听得发懵。这人怎么回事？逻辑清晰，流程完整，执行严密，若是由自己来想，那是绝对想不出这么周密的计划的！而且，旁边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都不惊讶一下真的好吗？你们的心脏大得离谱吧？！

　　“李君晗，是否有疑惑之处，不妨直说。”

　　食梦冷清的声音将内心戏颇多的李君晗唤醒。

　　将心中自卑稍稍收了收，李君晗别过脸，说道：“那个，虽然我这么说满矫情的，但即使是这样素不相识的我，你们也愿意出手相助。怎么说，真的……感激不尽。”

　　“共同的目标，自然得团结一致，”说着，食梦掌心朝上，比向朱祈，“我们之所以行动，俱是出于我们所坚守的信念，我如此，这位也如此。站在这间屋子里的四人，皆是如此。”

　　收回手掌，食梦以他那一贯清冷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们有各自的信念，并不完全相同。但让受难者远离矛盾痛苦，这是我们的夙愿，正是这样一种强烈的共识，令我们有幸在此相会。既然如此，我们有什么理由，不能紧密连结，共同作战？惟其如此，我们才能更长久，更强大。”

　　听着听着，李君晗眼眶发红。旋即一抹为掩饰而生，却同样发自内心的笑容在他脸上浮现。

　　“听到了吗，这下可别再有什么怨言了。”董小愿两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他的肩头。

　　李君晗又望向朱祈，后者微笑道：“团结一致的我们，一定会成功。”

　　窗外，璀璨光辉流溢。李君晗双拳紧握，青筋暴起。黑色的瞳眸中，一抹深红烈焰熊熊燎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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