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窄小昏暗的房间鸦雀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瘫靠着墙的老板从震惊中回神，到底没敢抬头，长出口气：“谢了。”
“不客气。”
姜离小心翼翼地关上保险箱，她刚才仔细看过了，只坏了最外层的一件衣服，惋惜道：“好可惜呀，那件白大褂我等了好久的。”
少女红润的两瓣唇微微撅起，眉眼低垂，委屈的模样像是吃不到糖的孩子。
作为合格的不正经商人，老板常年混迹于黑白两道，再被吓个半死也缓过劲了，看着姜离的模样害怕又想笑。
浑身是伤的男人大咧咧道：“没事，你救了我一命，以后我这里的东西，或者我能搞到的，你想要什么直说，齐叔送你。”
“真的吗！”
在老板之前，姜离换过不少店铺，但只有齐叔的手艺和审美最合她心意。
想到能省好多钱，她立刻从背包中拿出一剂血清，蹲下身给齐叔注射：“这是可以增强抵抗力的a级血清，就算你感染了，短时间也不会死的。”
老板偏头，看她随时都把保险箱护在身边，咧嘴笑了：“几件衣服，这么宝贝啊。”
“叔第一次就想问了，你这衣服不是给自己穿的吧，尺码大那么多，”齐叔咳出两口血，冲着怪物方向挑起下巴，
“你这么生猛，你对象受的了不。”
门边的游亦闻言回头，俊廷的眉眼轻皱，似是有些不解。
“你说什么呢，我才听不懂，”姜离生怕游亦误会，冷着小脸辩解道，
“我可是个正经人。”
“得，是叔嘴贱了，”男人看着她粉白的双颊映出红晕，抬手指向柜台下方，示意姜离，“喏，暗格里头放了个背包，特殊材料的。”
“你把你的宝贝们都放进去，还有叔送你的几个好东西，准不会被腐坏了。”
姜离举着台灯，很快找到齐叔说的暗格。
她找到一个滑软材质的背包，悄咪咪地偷转过身体，背对着游亦，将保险箱里的衣服、以及几件“小东西”，一股脑的放进背包。
其中，她摸到一个球状物体，两端连着一节皮带，尾端是个金属铁扣，触感冰凉。
姜离长睫轻颤，余光不敢去看游亦，只洗脑似的嘟囔：“我可没买这些不正经的东西，都是老板非要送我的”
装好东西以后，姜离将背包系好护在胸前，无视了游亦投来的困惑目光，看向发出哭叫声的怪物，询问齐叔：“你从仓库过来，一路就只遇到这一只？”
“啊，你说怪物？大概有两三只吧，不过最后追到这的就这一只，其他的不知道去哪了。”
姜离抓住重点，皱眉追问：“其他的不知道去哪了？”
“对，可能是我看我太弱，一只就足够弄死我了，”齐叔自嘲一笑，眼底闪过寒光，“我在拐角口同时遇到三只，但逃到逃生通道、准备回头开枪时，身后只剩一只了。”
他明白姜离想问什么，接着就解答了她的困惑：“我很确定他们不是自相残杀，两外两只是自动离开的。”
姜离点头，不疑有他。
齐叔没必要在这件小事上撒谎，况且钉在墙上的怪物除了两处枪伤外，体表没有打斗过的痕迹。
她想起自己每次遇到怪物时，也都只有一只。
所以，这些怪物虽然失去自主意识，却能通过某种方式进行简单交流，他们彼此不仅不会互相攻击，甚至还会有意避开、用最少的数量追捕更多的猎物。
他们无法完成呼救这样复杂的交流，沟通只能证明个体存在，附近的怪物接收到存在信号，反而不会过来。
这才能解释，为什么怪物持续尖叫了数分钟，却没有新的怪物赶来。
不过，怪物究竟是如何交流的？
是哭声吗？
有一瞬间，好奇心发作的姜离很想割断怪物的喉管，但想到这样或许会引来其他怪物，自己又很难再带个伤员出去，可惜地摇头放弃。
不管是什么方法，这里有只新鲜热乎的平安符，次级感染者的传染性又不高，老板板待在它身边，反而是最安全的。
此时老板又咳个不停，地上有一大滩血迹，他烦躁地甩甩头：“真是年纪大了不重要，当年一枪解决一个，现在被吓唬两下，脑瓜就嗡嗡响个不停。”
“可能是感染造成的，”姜离蹲下身，举着台灯检查男人眼白，“我有办法能耐减缓感染速度，但只是减缓，你也会受伤。”
“放血是吧，你给我来两刀吧，反正我都撑不住了，”老板身形狠狠一晃，“我是被咬了两口，但按理说，次级感染者没啥感染性，我怎么会感染——”
话没说完，男人率先支撑不住地晕死过去。
“因为感染方式并不是通过【接触】，至少不是简单意义的肢体触碰。”
所以男人才会中招。
姜离将后半句话补充完整，她换了把新的手术刀，避开要害处，在老板脂肪多的位置轻划几刀，看着他面色苍白下去，承诺道：“我要先去找出去的办法，然后再回来找你。”
说着她转身走向怪物，抽刀又在它身上乱划几下，单间外的走廊突然响起一道明显的抽气声，尾音颤抖。
她猛地回头。
少女滚圆的黑眸倏地射来，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
四目相对，胡茬男本能一颤。
顶楼的怪物冲下来后，躲在逃生通道的五人四散逃跑，除了那个被吃掉的女人，他也不知道其他人去了哪里。
胡茬男亲眼目睹了姜离在男人和怪物身上开刀，再冷不丁对上姜离一双圆眼，不知怎么，第一反应竟然是心脏一颤。
可当姜离站起身，纤瘦单薄的身形进入视野后，胡茬男又忍不住嗤笑出声。
法医怎么了，不就是会划拉两下刀片。
还不是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怕的。
他大步流星朝店铺走去，看着店内挂满的各种情/趣制服，又看了看姜离胸前的小背包，眼神变得古怪，随后别有深意地笑了。
姜离手套上沾满血迹，同样笑着打招呼：“好巧。”
“年纪看着不大，下手挺狠啊，”胡茬男上下打量着姜离，啧啧出声，“不仅口味挺重，抢完东西，还要杀人灭口啊小丫头——”
游亦缓缓抬眸，神情漠然。
话音突止，男人只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正死死盯着自己。
恐惧瞬间攥紧心脏，男人双膝一软，身体不受控地咚一声直挺挺跪在姜离面前，双眼昏黑。
他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身体剧烈颤抖着，溺水般根本无法呼吸。
“游亦，我在和他说话呢。”
脆生生的女声响起，胡茬男依稀听见某个姓名后，窒息感又诡异的再次消失不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余光瞥见某样物品，他颤巍巍地向后爬走，余光看着姜离正微微偏头，好像是在和人说话。
“你怎么啦，”姜离轻叹口气，她不知道游亦怎么突然生气了，也不太会安慰人，试探道，“不要生气，我等会找点好玩的东西，哄哄你好吗。”
游亦站在胡茬男身后，浑身上下透出冷冽气息，好看的桃花眼冰冷无比。
姜离垂眸，对胡茬男意图明显的小动作无动于衷，反倒盯着他手臂上细长的指甲划痕，饶有兴趣道：“带着手链的小姐姐呢？是和你们走散了——”
“还是被你，推给怪物才死了呀。”
在逃生通道时她就发现了，胡茬男身上带着几处伤痕；而带手链的女人对他如此恐惧，还反复和人确认，接触过次级感染者后，会不会也被感染
从胡茬男的态度不难猜测，他身上的伤就是被怪物抓的。
他害怕女人将事实说出去，所以为了自保，在顶楼怪物冲过来时，趁机反手将女人推出去，推搡中被女人的指甲划伤。
这样不仅获得了更多的逃跑时间，还能杀人灭口。
胡茬男脸色一白，显然是被戳破心事，他迅速捡起地上的□□，对准姜离大吼：“你他妈的再胡说八道——”
“徐桥你在干什么！”
怒吼声响起，霍梵站在远处，双手举着光纤枪准备射击，身后跟着余下幸存的一男二女。
徐桥低声骂了一句，放下枪。
“姜离，你果然在这，”霍梵现在有更棘手的事情，甚至来不及询问两人对峙原因，大步走来，“可以请你确认一件事吗。”
“唐若她好像感染了。”
姜离看向走在最后的唐若。
女生大约二十五六的年纪，脸色异常苍白，双眼布满血丝，瘦弱的手腕被绳索紧紧捆绑。
她红着眼抬头，看着身旁的一男一女连忙后退，豆大的泪滴砸落，无助地解释着：“我没有被怪物碰过，我只是被吓到了，脑子里才出现声音的。”
出现幻听或幻觉，是初步感染的典型症状。
霍梵十分头疼：“摆脱怪物后，唐若突然说听见有婴儿在耳边哭，我想找你确认一下，如果真的是感染，有没有办法缓解。”
随着医疗条件突飞猛进，只要不是完全失去自主意识，感染者基本都能保住性命。
症状轻的，很快就能恢复到和正常人一般无二。
徐桥确认了接触不会造成感染，整个人硬气不少：“还能有什么办法？赶紧把她拉走啊，不然还等她变成怪物，把我们都吃掉吗？！”
另一个男人也持赞同意见：“感染不是她的错，但和她一起行动确实很危险，就算不变成怪物，我们搞不好也会被感染。”
“可她是次级感染者，传染概率很低吧。”
唯一剩下的女生弱弱开口，她虽然也害怕，还是于心不忍：“我们就这么把她丢开，她一定会死的。”
徐桥暴跳如雷：“你善良，你跟着她一块走啊！想拉着老子陪葬可没门！”
女生脸色一白，讪讪闭嘴。
“我赞同分头行动。”
霍梵沉吟片刻，看向姜离拜托道：“我知道你没有义务照顾他们，但我想请求你帮忙一次，尽量让他们活着。”
“至于唐若，我会单独带着她离开。”
“我拒绝！”
不等姜离开口，两个男人率先持反对意见，徐桥大呼小叫道：“谁要和小丫头片子一起啊！唐若，你要还有点良心，就抓紧退出，别祸害所以人。”
唐若紧咬下唇，视线在场中环视一周，最后走上前，让霍梵给她解开绳子。
“好，我自己走。”
霍梵还想再劝，但看唐若态度坚决，也怕姜离不答应管其他人，长叹一声给唐若解开绳索，并将徐桥手中的枪夺来，留给她自保。
在一众注视下，唐若转身离开，泪流满面。
可没走几步，她总觉得身后有人，一回头，发现姜离竟然跟在自己身后。
唐若对她印象不深，但对方看着比她还小两三岁，总不能害死她，劝道：“离我远点吧，等下我变成怪物，可能会吃掉你的。”
姜离歪头，甜甜笑着：“可我更想跟着你诶。”
唐若看着她，眼泪越发止不住：“我、我真的很害怕，但我也不想害死别人——”
“不要哭啦。”
姜离摘下手套，用干净的右手轻蹭去唐若的眼泪：“我带你们去玩些有意思的呀。”
然后她偏头，看向身旁面无表情的游亦，放轻语调：“你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游亦垂眸，沉默的看着姜离护在胸前的背包，干净不见一丝灰尘。
而她身上浅色的衬衫短裙，已经沾满灰尘和斑驳血迹。
“好。”
姜离闻言眼中笑意更甚，她抓住唐若右手，轻声一句“准备出发咯”，不由分说地拉着人飞奔离去，瞬间消失在走廊。
唐若反应不及，还没懂姜离口中的“你们”是谁，手就被握住，眼前景物突然变成片片虚影，移动速度之快，她甚至能听见风声。
再次听下来，两人已经站在四楼中心处，正对面就是商场最繁华热闹的地方。
唐若看着不远处的十几只怪物。
它们或佝偻着背、或以诡异角度扭转着身体，模糊的五官只剩下单眼和血唇，无头苍蝇般游荡徘徊。
姜离眯起眼睛，半晌后唇角上扬。
果然。
这些怪物一定有特定的交流方式，它们不会互相攻击，如果看得仔细，甚至能发现它们的行动轨迹，会恰好避开“同伴”的路线。
唐若声音颤抖：“你、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看他们多可爱呀。”
姜离嘴角噙着笑，向游亦投去询问眼神，“你挑一只，我抓它过来陪你玩，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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