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双标君气冷美人（下）
深夜，余迟如穿堂风般掠入秋辞寝室。
秋辞绸缎般的长发铺满床榻，大半张脸都被凌乱的头发遮得严严实实。余迟回想起前两次晚上找她，不自觉跟眼前这一幕重叠。
他端详良久，心道：“像个女鬼。”
他今晚来的目的，还是为了取她的血。
距上次已经过了两天，今晚她手腕上的障眼法就要失效，伤口要再度开裂。他盯着睡梦中的秋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心头辗转出一个想法，“这个废妃真是越来越像一团谜了。”
许久后他俯下身，打算像以往那样将秋辞弄昏迷。
这一瞬，黑暗中的秋辞倏然睁开眼。
“不好意思，装不下去了。”秋辞用手背挡住余迟已经堪堪探在她口鼻上的手，缓缓坐起来，目光清亮透彻，没有丝毫睡意。
她撑开眼皮望着被当场抓包的余迟，遗憾发现对方竟然半点慌张都没有。
这心态，秒杀百分之九十九点后边再跟无数个九的选手了。
秋辞露出淡淡无奈，“帝君，半夜总偷摸来女孩子房间这个习惯可不大好。”
余迟垂眸看着秋辞，脸上倏而一点笑，温声道：“想见你。”
秋辞嘴角有点僵，叹了口气，“帝君想见我随时喊我一声不就行了，何必每次都要大费周章把侍女和我迷晕。”
余迟眸光平静地看着秋辞，“以后不这样了，公主见谅。”
怎么到这个时候他还能说得这么从容淡定就好像闯到别人房间的不是他啊喂。
“帝君，我这个人比较怕麻烦，要不打太极的步骤咱们直接跳过去好吗？”秋辞说罢，一只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你两次过来，应该都是为了我的血吧？”
余迟的目光跟随者秋辞的动作，此时她捂住的正是两天前他划破放血的位置。
“真没想到，我的血竟然是少见的纯净血液啊。”秋辞叹息道。
余迟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点头，“公主千万不要被旁人知道，否则恐怕会招来更多人觊觎。”
秋辞忍住想翻个白眼的冲动，这是一边当凶手，一边给被害者丢快糖的意思哈。
秋辞忽而抬眸，“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血与众不同的？”
余迟目光清凌凌的，闻言后并不作答。
“在青云宫那晚？”秋辞显然已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她忽而挑眉，“那晚的细萤是你放的？”
“公主误会了，细萤只有羽族权贵才能操纵。”
“我也觉得不该是你放的。”秋辞略微歪着脑袋思考片刻，“但你那天其实是想杀我对吗？”
余迟没有否认，他的五官被黑暗笼罩，看不清神色。
可是秋辞已经从他的沉默中知道了答案。
秋辞回想从那晚之后到现在的所有事，不禁涌出一阵后知后觉地害怕。
假如不是因为她身上所谓的纯净血液，那晚在青云宫她都死了两回了。
眼前这人决定要杀她，却意外发现她的利用价值，于是将她带入夕颜宫原来一路上的呵护有加是这个原因啊。
秋辞总算明白过来了。
她叹了口气，心道自己的人生可以说是艰难、艰难以及异常艰难了。
“我的血被用来浇你房间的清晨烟花了？”
余迟的眸子微眯，那是个极危险的信号。
秋辞半坐在床榻间，“我去过你寝宫，清晨烟花虽然被你种在暗室，但香味没完全阻隔，所以我来夕颜宫第一天就知道它们的存在。上次被你取血后，我第二天早上发现有人进过我的房间。后来浑身提不起劲儿，加上一些猜想，便开始怀疑你。”
秋辞望着余迟，“清晨烟花是整个修真界的圣物，很少有人见过，也很少有人知道这种花需要纯净血液浇灌才能成长。本来我还不知道这种圣物帝君种来做什么，但今天见到冷将军心疾发作，忽然就明白了。”
“帝君养清晨烟花，恐怕就是为了治好冷将军的心疾吧。”
清晨烟花，修真界几近绝迹的治愈系圣物，能够根除修者的陈年痼疾。
秋辞说罢，眼见余迟前一刻还温柔的眸眼陡然如雪山决堤，冷得她甚至都想打一个寒颤。可是他的表情终究是平和下来，语气略带遗憾，“公主知道太多是好事，可坏就坏在不该说出来。”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道理秋辞明白，她颇有些感慨，“帝君说的没错。其实我刚才装睡的时候也纠结了很久在想要不要醒来，后来实在忍不住。”她叹了口气，“可能我这个人天生就比较诚实正直。”
余迟沉默瞬息，目光落在秋辞身上片刻，此时的她在得知真相后脸上并没有多少害怕，他目光中出现一点兴味，于是凑近秋辞身边，俯身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公主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秋辞身体往后仰，跟他拉开距离：“怎么做，我说了算么？”
偏偏余迟不依不饶，秋辞往后退，他便往前进，直到秋辞仰躺在床榻间，他欺身而上，双手撑在秋辞身体两侧，那张脸凑了过来。
温热的气息吞吐在秋辞的脸颊，活了三辈子没被人这么调戏过的秋辞惊呆了。
她听到对方懒散的声音，“公主猜得不错，我的确需要你帮助。”
秋辞脸色终于有了变化，望着余迟带着戏谑意味的脸，“帝君说帮忙的语气就好像让我帮你递一杯水那么简单，可是按照帝君一次的放血量，恐怕我再来个两三次命都要没了。帝君的忙我恐怕帮不起。”
余迟眉目似有遗憾，“那就没办法了。”
秋辞看着这个眼中带笑，口中带毒的死病娇，心想以他对冷傲雪的在意必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她这个近在咫尺的大血包。只听他缓声道：“明天早晨我会昭告天下，羽族公主昨晚无故失踪，从夕颜宫彻底消失了。”
一阵冷意自秋辞的脚底一路蹿上心头。
她不禁想到一个很适合余迟的评价，“那么美的一张脸，那么狠的一颗心。”
余迟又露出那种看似无辜的笑，“公主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并不怎么样。”秋辞一声叹息，“算了，人在屋檐下嘛。清晨烟花在哪儿？你带我去看看。”
余迟挑眉，似乎不明白秋辞的意思。
秋辞道：“清晨烟花是出了名的娇气包，就算用纯净血液浇灌也不见得能活下来。这种花我曾经见别人种过，说不定能帮你盘活。”
秋辞一边说，一边用手将余迟往外推。
却见余迟的眸眼盯着她，像暗夜中波光粼粼的深海。她知道对方这是不放心自己。“你看看我，身虚体弱又毫无攻击力，其实你真的不用太防我。”
“我对公主，”余迟倏而牵起唇角，“当然是放心的。”
秋辞心中当即冒出两个字，“呵呵。”
余迟终于从秋辞身上下去，后者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后连忙爬下床。
良久，秋辞手背挨了下脸颊，余热还未完全消退。
清晨烟花，花开状如烟花绚丽，因此得名。
只有开花的清晨烟花才有救命治人的功效，在它开花前，要经历漫长的生长期。
秋辞望着暗室中十几株清晨烟花，啧啧叹声，“一株已经是难得，你竟然种了这么多，谁见了不得流出一行羡慕的口水。”
余迟已经对秋辞时不时蹦出来的奇怪字句适应良好，没应声。
却听她又感叹似的说道，“一定很不容易吧，找来这么多。”
秋辞上辈子是医修，见过的名花异草不计其数。深谙越珍贵的东西越取之不易的道理。她曾机缘下帮一个病人养过一株清晨烟花，那株花是从九重妖火间的悬崖峭壁采来的，是世间最后一株。后来她呵护数月，终于等到那株清晨烟花开花，将病人的陈年旧疾彻底根治。
她追忆起往事，眸中温情流露。余迟却被她这句话勾起几段回忆，都是与清晨烟花相关的。他当初找遍五洲终于得到这些花，几乎每株背后都藏着一段凶险的经历，他曾出生入死，只为了让这些花在云泽洲黑暗的角落绽放。
他想要救一个人的性命，不惜一切代价。
秋辞蹲下，伸出手摸了摸清晨烟花下的泥土。
鼻尖除了浓郁的香气外，秋辞甚至能闻见一股清淡的血腥味，咬了咬牙：“这得是放了多少血啊。”
她不敢细想，一细想她能当场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
“公主有什么发现？”余迟问。
秋辞有点生气，声音有点不客气，“发现一，你是真的想我死。”
余迟用舌头舔了下牙尖，心想下句要是还听到她说这个，就考虑让她吃点苦。
好在秋辞没有就这个问题往下展开，她道，“发现二，你再这么浇下去，十几株花不出一月都得凉。”
秋辞抬眸，对上余迟冷淡的眼神，“根生花亡，你这种养法只会让它的根须膨胀直到爆裂，与此同时它的花根本长不出来。”
秋辞抬起自己的手腕，“我这儿应该有伤口被你用符咒隐藏了，取掉吧。”
余迟盯着秋辞，眼眸清澈，他忽而伸出两指搭在秋辞腕上，一阵凉意后，底下皮开肉绽的伤暴露出来。
秋辞被痛的一个激灵，盯着伤口片刻，然后望进对方的眼眸中，“你这个有点过分了。”
再往下几寸骨头都被你割开了，小混蛋，她心中腹诽。
秋辞俯身，将手上的血滴了几滴在清晨烟花尚且稚嫩的花苞上。随着鲜血滴落，簌簌的声音响起，当十几株清晨烟花都被滴上血液时，它们竟然一时间都在静止的空间动了起来。
像一群士兵在无人处整齐操练。
最后一滴血落下，秋辞扯开一个布条，将手腕的伤口包裹住，她望着余迟，“我们做个交易吧。”
余迟的眼神落在晃动的清晨烟花上，闻言道：“什么？”
“我帮你治好冷傲雪，你保证我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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