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等安常和皇衣赶过去的时候，殿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那道光已经消失了，殿门紧闭。

        过了一会儿，殿门打开了。明渊与帝君走了出来，看着并无什么异样。

        云泽上前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明渊道：“没事，闲着无聊，刚刚跟帝君切磋了两招。”

        帝君也跟着附和着道：“你们怎么这么大的阵仗？都散了吧。”

        众仙君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又回前殿继续喝酒了。明渊从阶上下来，安常迎上去，本来想要问一句，明渊先开口道：“回去了。”

        一路上，明渊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进了冥府，安常方才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他袖下的手紧紧握住，似乎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她心中一惊，匆忙上前搀扶住明渊道：“大人，你……”

        明渊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刚刚帝君魔气突然又冒了出来，我没防备，被他打了一掌，没什么大事，调养几天就好。”

        安常带他回到殿中，蹙眉道：“这一路上你忍的这么辛苦，怎么就没有什么大事？”她扶明渊躺到榻上，脱掉明渊的衣服，瞧见他后肩上有一块黑色的掌印，现在还在冒着黑气，“怎么会这样？”

        明渊闭了闭眼道：“是魔气，我现在需要先把魔气逼出去。”

        安常从未见过他这样虚弱的样子，心里有些害怕，她说：“我帮你。”

        “……你帮不了我。”明渊道，“出去替我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安常犹豫：“明渊，我……”

        “听话，安常。”明渊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我没事，相信我，我一旦开始运功便分心不得，你一定要替我守好殿门。”

        此时外面已传来云泽的声音，大概也是看出明渊的不对劲，追上来看看情况。安常没有办法，只得退出殿外，为大殿加了一层保护网，又在殿外的月门下，拦住了云泽。

        云泽看着大殿，皱眉问道：“明渊出什么事了？”

        安常没有回答，沉默地站在那里，望着殿门的方向。

        足足两个时辰以后，殿门方才从里面打开，安常跑进去道：“明渊，你怎么样？”

        明渊躺在床上，似乎有些虚弱，偏头看着现在门口的安常和云泽：“没事。”

        安常上前看了看他的伤口，那团魔气的确已经消失了。云泽问道：“怎么回事？”

        明渊道：“帝君体内魔气未除，云泽，你替我看着他，莫要惹出什么事来。”

        云泽震惊道：“不是已经去除干净了吗？怎么会又突然冒出来了？你刚刚是中了他的一掌，那你……”

        “我没事。”明渊打断他，“我刚刚已经把魔气逼了出来。”

        云泽眉眼更加震惊：“怎么……”

        明渊再次打断他，对安常道：“安常，库里有丹药，你去替我将那只青色的小瓷瓶拿过来。”

        安常闻言，快步去了。待她离开后，云泽才将没说完的话说出来：“你开什么玩笑，魔气若能如此轻易去除，帝君又怎么会在荒无人烟的大漠深处待近千年？明渊你到底做了什么？”

        明渊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声道：“的确没有去除，我只能暂时将它封印。”顿了顿，开口说道，“不要让安常知道，她不知道其中凶险。”

        云泽沉默了一瞬间：“帝君的魔气怎么又会突然冒出来？不是已经去除干净了吗？”

        明渊对此也很疑惑，凝眉道：“等天宫宴会散了，我要再去一趟，需得弄清什么情况才行。”刚刚众仙君都在，明渊与帝君不宜多在殿中周旋，如果让他们知道，帝君身中魔气，恐生大乱。

        云泽道：“我与你同去。”

        结果没有等到明渊与云泽上天宫，帝君自己倒是先来了。一进来就开始嫌弃这阴森森的冥府，不晓得明渊好好的天宫不待，怎么就喜欢上这样的地方？

        明渊还是借口让安常离开了，他们几个人在殿内说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魔没去除，反而有重生的预兆，如今怕是只能找真佛出手才行了。

        帝君离开的时候，说道：“我会去西山找真佛，看有没有解决的法子。”

        “慢着。”明渊叫住他，说道，“让云泽陪着你，不要出了什么岔子。”

        帝君道：“在真佛的地盘，还能出什么岔子呢？”

        明渊蹙眉道：“你忘了那魔是来自哪里？他生于西山，依靠万物灵气而活，如今重回西山，我怕他修为大增，刚刚我与云泽只是暂时压制住他。”顿了顿又开口道，“你们先去，我去百鬼林一趟，稍后就来。”

        明渊来到百鬼林，里面的鬼魂感知到他的气息，一拥而上，问道：“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明渊却只是望着他们身后，黑暗的深处不知道有什么，他说：“我中了魔气，需要你们助我。”

        众鬼一惊，黑暗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速聚拢成一个人形，飘到明渊的跟前，看了他半晌，方才说道：“大人，还是千年前的那句话，这疼痛寻常仙君难以忍受，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明渊面色不变：“千年前我能忍着，千年后我便也能忍得。”

        众鬼便不再多言，齐齐升空，化为无数黑色利刃，进入了明渊的身体。

        明渊千年前与西山成魔的辛养的那一战，其实身中魔气的不止帝君一个人，还有当时的明渊。只不过，明渊当时强势严重，这反而让他体内的魔气没有帝君体内那么凶猛。

        因，辛养的魔气依靠血液滋养而生长，明渊失血过多，反而让魔气没有办法生存，但依然还是有一些在体内活了下来。

        而去除魔气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换血。是的，换血。让体内的血液重新回转一周，魔气便能去除。可这种只适用于魔气刚入体和还没肆意生长的时期，所以明渊可以用此种方法，帝君却不可以。

        正如刚刚那鬼所言，这种方式虽能快速去除魔气，却实在是痛苦至极。众鬼进入明渊身体之后，会开始吸食他的血液，直到血液被全部吸食干净，再由凤凰之心重新输送凤凰真血，直至遍布全身。

        对于凡人而言，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但对于他们这样的神仙来说，却不过是很普通的事情而已。

        明渊极力忍受痛苦，但额角还是冒出冷汗出来，若是换做其他人，此时早已忍不住大吼以此来减轻痛苦。

        但明渊从来不是喜欢示弱的人，所以一声不吭，强忍着。直到他看见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安常，眉心方才微微皱起，但他此刻不能说话，不能让安常离开。

        安常向来是个聪明的姑娘，从明渊自天宫回来，她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却不知道，为了去除魔气，明渊要受此折磨。

        她沉默的站在那里，没有向前。只是，袖下的手紧紧握住，指甲几乎要刺穿掌心。

        此时此刻的明渊因为过于痛苦，显得有些狼狈，他大概不喜欢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安常转身出了百鬼林，在入口守着。

        她抱着臂膀蹲在那里，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她在发抖，是那种止不住的发抖。明明里面的明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她却好像听见那人的哀鸣，她觉得痛苦，又心疼的厉害。

        在经历过漫长的煎熬后，明渊终于从百鬼林里出来了。

        他看见那姑娘蹲在那里，走了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看见一双流泪的眼睛。安常抬头看他，突然挂住他的衣摆哭了起来，那哭声压抑而克制，似乎怕被人听到似的。

        但是，一向对痛苦绝望难过这些情绪感知很弱的明渊，第一次从安常压抑的哭声中，感受到了汹涌的悲伤。

        他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甚至对安常此时的情绪，有一些诧异和惊奇。他想，她或许还是爱着他的，不然为什么要这样难过呢？

        明渊纠结了很久，方才出手抚摸着安常的头顶，她的头发又细又软，摸起来，有点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孩的头发。

        大概很久很久之前，他也这样摸过这个姑娘的头，那时候，她才刚及他的膝头，走路摇摇晃晃，口齿不清的叫他大哥哥。

        明渊低声说：“安常，我没事。”

        那姑娘低头不语，泪水几乎要打湿明渊的黑袍。他有些打趣的说道：“刚换的袍子，你可别又把它打湿了。”

        刚刚在百鬼林里，冷汗浸透全身，所以，他是收拾了一番方才出来的。

        安常闻言，丢开了他的袍子，哽咽道：“刚刚有东西进了眼睛，现在没事了。”

        真是倔强的很呀。明渊没有拆穿她，伸手扶起她，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忍不住抬手为她擦去：“不是让你去陪沈燕吗，怎么又回来了？”

        安常别过头道：“你不是不喜欢我跟他在一起，突然让我去，定然有事瞒着我。”顿了顿，又道，“我已跟他说明所有事情，沈燕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们无需为他操心。”

        明渊道：“我没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明渊有他的骄傲，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是很喜欢示弱的人，不管是在亲人，朋友，或者是喜欢的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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