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明渊担心帝君，从百鬼林出来后，就要往西山去，安常自然是跟在身边的。她分得清事态缓急，现在不是与明渊置气别扭的时候。

        此行不知会遇到什么，明渊本来不想让她同行，但也深知以安常的脾性，除非将她打晕绑起来，不然她不会肯乖乖待在冥府。

        但明渊已经说了其中危险，安常若是要执意跟去，他不会阻拦，届时，他好好护着她就行。

        两人刚一踏入西山，明渊就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西山今日太过安静。当然，西山平时也很安静，但今日的安静，却带着几分诡异。

        安常似乎也察觉到了，明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低声道：“有些不对，安常，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安常看了一眼他握着自己的手，突然回握住他，两个人的手拉在一起，她说：“小心应对。”

        明渊微微点头，两个人携手凝神屏息往里走去。安常没有来过西山，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她一定会觉得西山山灵水秀，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但现在，山上静的出奇，不是幽静，是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明渊鼻尖一动，安常出口问道：“你闻到了什么？”她在来到冥府后，嗅觉就变得不太灵敏，不是味道很大或凑到鼻尖，基本是闻不到什么的。

        明渊面色凝重，望着矗立在千层台阶上的山门，说道：“血腥味。”

        安常也望了过去，山门虽然紧闭，但山风吹了过来，她似乎也嗅到鲜血的甜腻。

        明渊拉着她，眨眼来到了山门前。他们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山门却缓缓在眼前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满地尸首，鲜血横流。

        侧面的空地上，还绑着一些弟子，一看到明渊，就想要开口说话，但似乎是被人下了禁言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安常的嗅觉，虽不怎么灵敏，此时却还是被熏的想要作呕。明渊眉头皱了起来，掀袍踏了进去，刚一踏入，山门就在身后关上，门上还有闪着金光的符咒。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大殿的房檐上，不知何时坐了个人，望着底下一黑一白的两个人，讥讽道，“人都死光了，你才来，千年前千年后，你怎么都要晚一步？”

        那人穿紫色的长袍，面容秀丽干净，安常见过他，在大漠深处：“帝君？”

        “不是。”明渊说，“是辛养。”

        辛养，安常曾经听明渊提过，千年前入魔的真佛大弟子，他不是在千年以前，就已经被诛杀了吗？他怎么又活过来了？

        那紫袍的年轻人闻言，笑了：“明渊，好久不见。”

        明渊抬眼：“云泽呢？你将他怎么了？”

        “他？”辛养道，“你倒是还一如既往的关心他，你不问帝君如何了，开口第一句竟然是问他？”

        明渊冷言道：“你现在要靠帝君的身体维持形态，你能把他怎样？”他踏前一步，“云泽到底在哪里？”

        辛养嘿了一声，一挥手，就看到云泽五花大绑的被升到半空。他看见明渊，有些尴尬的说道：“一不留意，就被他给绑起来了。”

        明渊懒得跟他多说，云泽没用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明明让他小心看着帝君，如今还是让辛养大开杀戒，不对，真佛呢？辛养虽然设了大的结界，外头的人很难发现里面发生的事情，可是本来应该身在其中的真佛为什么没有发现呢？近日，未曾收到真佛出游的消息，他究竟为何没有出现？

        明渊负手身后，暗暗施法，以便随时救下云泽，他开口问：“真佛呢？”

        辛养眯眼笑道：“我也正在找他，那个缩头乌龟，看我血染西山，杀光他满门弟子，也不曾路面，真不知道你们为何要蠢笨地奉他为上？”

        大概是听不得一个入了魔，被逐出西山的人这样污蔑真佛，被绑的弟子憋红了脸，使劲用身体想要冲出辛养设下的结界。

        辛养觉得可笑极了，他站在高处俯视着这些人，眼里充满悲悯：“你们是不信亦或是不服？他若真的怜悯众生，怎么可能任由我造此等杀孽？”

        明渊不在乎真佛的名声，也不在乎真佛为何到了此时也没有出现。他衣衫带风，终于出手想要救下云泽，他看得出，云泽虽然还能跟他开玩笑，但的确已受了重伤。而且，他的伤口处有邪魔躁动，他再不出手，云泽是真的要吃好大一个苦头了。

        然而当他出手时，辛养微微抬头，眼里似有万丈风浪而起，衣袍振开，无数邪魔从他身体里飞跃而出，瞬间已将明渊团团围住。

        眨眼之间，安常已看不见明渊身影，纵身一跃，入了其中：“明渊！”

        无数邪魔四面八方汇聚，筑成四面黑漆漆的高墙，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状况，只看见邪魔被击飞，只看见高墙出现裂缝，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闭合，只隐约看见里面交织的红光。

        辛养冷笑道：“它们无穷无尽，不死不灭，明渊，你是杀不掉它们的。”

        “胡说八道，这世上从来不存在不死不灭的生物！”开口说话的是云泽，他冲明渊大喊道，“东南方向，破其命门。”

        深陷其中，难以找到突破口，但云泽站在高处，却能看到一些明渊看不到的东西。

        果然，明渊与安常主攻东南，不肖片刻，东南高墙就破开了一个口子，然后那口子越来越大，但也仅仅只是破开了一线之门，那些邪魔倒下又站起，似乎真如辛养所说，不死不灭。

        辛养腰间弯刀一震，猛然脱手砍向云泽的肩头，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次弯刀收回，血液顺着弯刀回旋的动作，溅落在邪魔筑就的高墙之内。

        然后好不容易破开的一线之门，陡然之间又重新闭合，云泽忍痛道：“它们是你饲养的血魔？以血助阵，它们便永不枯竭，辛养，你这法子未免也太残忍了一些？”

        难怪他一开始就要杀这么多人，目的就是要让放出血魔。血魔以血为生，所食之人的修为越高，它们的能力就越强。

        云泽肩头隐约已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他冷汗直冒，他心里焦急，他分不清，辛养此时放出血魔的目的何在？

        但他们的话刚刚已经全数进了明渊的耳朵里，但他们的话刚刚已全数入了明渊的耳朵，他以手结咒，突然化身火凤，周身烈火汹涌翻腾，他将安常护在宽大的羽翼之下，仰头鸣啸，霎时之间高墙破裂，他带着安常从里面冲了出来！

        邪魔被凤凰真火灼烧，呜呜咽咽的四处逃窜，眨眼又回到了辛养的身体里。

        高墙被破，按照常理来说，辛养本来应该不高兴，但他眼中却泛着奇异的光亮。然后不等明渊幻回人形，他已然握着弯刀出手了。

        明渊只得先把安常推了出去，传音道：“救云泽！”

        安常衣衫被明渊身上的火焰灼烧，有些肌肤开始裸露出来，她被推的往后退，直至抵达山门方才止住退势！

        西山被困弟子见她一介女流，虽然衣服尚能蔽体，但还是闭目不见。安常飞掠，随便扯过地上一具尸首的衣服罩在身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云泽结界外，结界若无咒语便只能以蛮力破开，不说刚刚安常于血魔围困中耗费修为，就算她百年修为大涨，想要轻易破开辛养的结界也绝非易事。

        她费了很大的力，也未能破开结界。

        云泽虽身受重伤，但已经找到结界的薄弱之处，他开口说道：“安常，西北合力。”话落，一声龙啸，结界内青光大涨，青龙盘旋其中，龙尾在西北之处猛然横扫。

        安常五指成爪，在云泽猛力撞击之下，她看准时机，于结界处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让云泽得以逃脱。

        青龙飞天，本应睥睨众生。但云泽受伤实在太重，出了结界后，就幻回原形，跌落满地尸首之中。安常追过去问：“怎么样？”

        云泽虚弱摇头，正要说话，却听凤凰突然悲鸣，明渊从天空坠落，他已无力上前，安常心中一窒，飞身上前，不顾烈火，生生忍痛接住了明渊。

        明渊踉跄后退，天光瞬间大暗，他震惊地抬眼看着上方，在那里，有一只以气化成的白虎，或者说是血虎，因为它浑身泛着诡异红光。它实在是太大了，几乎将头顶的天空全部遮蔽。

        如果细看，便能发现，它的身子是由无数只血魔汇聚而成，它一步一步压下来，似乎压下的是一片尸山血海，要淹没这山门里的所有生灵。

        “怎么会这样？！”

        西山弟子惊恐地看着这只血虎。

        云泽道：“辛养与帝君已合为一体。”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好像方才想起，帝君本相为虎，凶猛无比。

        血虎一点一点压下来，所有人感觉像是被掠夺了空气，开始感觉到恐惧和窒息。

        明渊没有动，安常握着他的手，觉得他的手从未有过的冰凉。她想，或许，他们都无法走出西山了，只是好可惜，他们还有好多话都没有说出口……

        就在血虎压制下来的最后一刻，忽有梵音穿山而来，血虎没有再往下，或者是不能再往下。

        “辛养，收手吧。”伴随梵音而来的，还有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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