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重逢
朝北是在六点整从里面走出来，慢悠悠的，一眼就看见路对面的赵乐。
赵乐一看见他，立马站直，摆摆手，直冲他乐。
小小的梨涡在夕阳最后的余光下，就着一阵微风朝朝北飘来，盯着对面看了一会儿，抬腿走到赵乐跟前。
“吃什么。”朝北面无表情的问。
“你想吃什么？”赵乐笑着看他。
“随便。”朝北没什么特别的起伏，只在心里深深的叹气。
赵乐抿着嘴，发出一阵“嗯”的思考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又看向朝北问：“我知道一家湘菜馆特别好吃，怎么样？”
“都行。”朝北说。
赵乐笑了笑：“那走吧。”
“会开车吗？”朝北突然问道。
赵乐愣了一下：“会啊。”
朝北从兜里掏出钥匙扔过去：“开我车。”
湘菜馆离kuos公寓开车就二十多分钟的路，赵乐等红绿灯时，斜睨了一眼副驾驶靠着椅背闭眼休息的朝北。
一个成年人，身上除了款款而来的绅士气息以外，就是自恃一份自信。他们清楚自己的内心的需求，清楚每一件事的结局，更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
而朝北身上没有这种感觉，有的是雾是水是沉寂是安静。
这样的男人，对于赵乐来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一眼望去，就像是刻在心底深处，再也忘不掉了。
从车上下来，朝北刚眯了一会儿，有点惺忪，呆呆愣愣地看着人满为患的湘菜馆，就算是没进去，店里溢出的香味都在告诉他人多是有原因的。
赵乐在他身边站定：“进去吧。”
朝北没说话，跟着他往里头。
赵乐应该是常客，前台的小姑娘一看见他就露出一个笑，压着声音叫了一个服务员过来，领着他们到了包间的最后一间，不算是太大，但隔音不错。刚喧闹的声音在耳边消失了不少。
“有什么忌口吗？”赵乐问。
朝北坐在椅子上，随意地抬了一下眼皮。
赵乐瞬间明白，对着服务员说：“剁椒鱼头、辣椒炒肉、祖安鱼翅、东安子鸡、红杏瓦罐排骨汤，一壶清月酒，谢谢。”
“您稍等。”
包间门被关上，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赵乐倒了一杯茶放在朝北跟前的桌子上，说：“这家是我大学同学开的，特别好吃，湘西有名的菜在这都能不虚此行。那时候，我们几乎没个周末都来搓一顿。”
朝北不怎么在意的嗯了一声问：“清月酒是什么？”
“哦，这个啊，”赵乐笑了笑，“是他们家自己酿的一种果酒，有桑葚青梅绿茶什么的，度数不高，特别爽口，很适合配湘菜。”
朝北半耷拉着眼皮哦了一声。
“你喜欢调酒，应该是很了解。”赵乐说。
“一般般，闲着没什么事。”朝北淡淡地答。
赵乐嘴角勾了勾：“朝北，你对我并不是完全没兴趣吧。”
他刚说完，朝北就直勾勾地看着他，挑了一下唇：“你觉得呢？”
赵乐没忍住笑了笑，刚想说什么。
朝北的手突然抚上他的脸，温温的触感并不热，整个人僵住，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朝北低低的声音在耳畔炸开：“赵乐，你知道无性无爱者吗？”
赵乐愣住，下意识：“啊？”
“无爱者很少能感受到他人的浪漫吸引，甚至有些永远都不能，但他们并不缺乏跟其他人的情感交流，只是没有本能需要。简单说，就是我对任何人没有欲望，就算是出产生一些其他的心理，但也仅仅是移情作用。”朝北的声音很淡的落下。
赵乐看着他，真哄小孩呢？
下一秒，赵乐在朝北不能理解的目光中把人抱住，狠狠的压在怀里，就像是怕失去他怕的不行，要抱在骨子里才能勉强接受。
朝北愣住，手臂被圈住，忘了推开赵乐。
赵乐拍了拍他的脊背，薄薄的t恤下的肌肉与骨骼清晰的在手心里出现，有一种名为心疼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是的，心疼。
刚才朝北在说那些的时候，赵乐不信，可又觉得朝北很孤独，发自内心的孤寂，眼眸里冲充斥着可能连他本人都不知道的落寞。
“这样很辛苦吧，很想感知他人的情意与浪漫，但你根本没办法理解，”赵乐心里也不确定朝北是不是真的，放松声音说，“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没关系，真假都没关系，反正我不信。
朝北僵硬着身体，眼睛微微睁大，有什么东西慢慢的裂开。
“柏拉图也没关系，不做也没关系，”赵乐还在说，“朝北，这是我们第4次见面，接下来会有第5次，第6次，第7次，第8次，有无数次的见面。”
“你这个拒绝无效，我不会接受。”说完这句，赵乐就松开他，微微的笑了笑。
朝北蹙眉望着他，身上关于赵乐的气息还在，很温暖，很强势，说出这些，无疑就是打温情牌拒绝，想彻底断绝赵乐的心思。没有人可以无望的喜欢一个人，喜欢都不能，就更不用说爱了这个强烈的字眼。
更何况，他也是真的从未对任何事任何人产生出感情，除了父母。
“赵乐，我对人没有感情，最基本的都没有。”朝北一字一字的说。
包间暖色的光下，朝北眼里没有光，只有无限的静。赵乐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轻轻地戳了几下。
“你干……”朝北还没说完，身体就彻底僵住。
赵乐手按在他的裆部，轻轻地蹭了蹭。
“赵乐！”朝北声音瞬间冷下。
“不是没感觉吗？”赵乐凑上去低语，“朝北北，你不听话，骗人。”
有时候人的身体恰恰是最真实的话语。
朝北冷着脸，起身就要躲，赵乐却猛地一拉，将他压在椅子上，桌子上的布挡住他们交缠的腿。
不等朝北在试图起身，赵乐直接拉开他的裤腰，将手伸进去。
“赵乐！”朝北没忍住一个闷哼。
“这叫没感觉？没欲望？”
赵乐嘴角挂着一抹得逞的笑，心里却多少有点忐忑，手开始动。
朝北脸色慢慢地爬上一层红晕，在凉气十足的空调屋子里鬓角鼻尖溢出细汗，腰板不由自主的挺直。
赵乐凑上去，没敢亲其他地方，就亲了亲朝北的鼻尖，手上猛地用力，耳畔传来一声低沉的喘息，又压抑又挑动人的心弦，手臂被紧紧扣住。
这一刻跟赵乐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朝北的动情太勾人。明明应该是一个嚣张不羁的男人，身上本应该套着强压的深沉，偏偏不是，反而可爱的要命。
一度纠缠的呼吸，暧昧的温度，忽轻忽重的靠近，却不逾越过分，缓缓地萦绕在他们周围的气氛是那么多的动人。
服务员敲门时，赵乐从不远处的洗手间走出来。
朝北坐在那没动，周围都是低气压，瞪了一眼与服务员一起进来的赵乐，只见青年对着他笑了笑，丝毫没有一丝羞耻感。
“先生，菜上完了。”
“谢谢。”
赵乐说完就坐在朝北旁边，等服务员离开门关上，若无其事的加了一句，“放心吧，刚才我连带着垃圾袋都扔到大街上的绿色垃圾桶里，如果不信，一会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赵乐。”朝北有点生气了，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
“朝北，为什么要抗拒？”赵乐放下筷子，看着他问。
朝北一顿，没说话。
“你说你无性无爱都好，你对其他人无法产生感情也罢，但你，包括你的身体，对我都没有排斥，并且还有良好反应，”赵乐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试着相处。你完全不用抗拒你的感觉，懂吗？”
“赵乐，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根本对你没兴趣，连好感都没有。”朝北深吸一口气压住崩腾的气，“只会浪费你的时间，但凡有这个时间，你去认认真真不用辛苦的谈个恋爱，又何必在我这浪费时间呢？”
“先歇歇，别动气，喝碗汤冷静冷静，”赵乐盛了碗汤吹了几下，放在朝北面前，头也不抬的说，“朝北，我没觉得浪费时间，你不知道我在知道你灌酒那么多人，只把我一个送回家时的感觉，我怕我冲动，忍了一个晚上才敢去找你。”
“我很确认我愿意，也不觉得是浪费。”赵乐说。
“赵乐，你还小，你不能浪费你的时间。”朝北说。
“真的不浪费，追你怎么能是浪费时间呢？”赵乐对他笑了笑，“我是一个成年人，我会对我的决定，对我的感情负责任。”
朝北拧着眉头，一时沉默。
“朝北，你不愿意的。”赵乐戳破他。
朝北猛地抬眼，看着他怔愣了几秒，摸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就这么听赵乐说。
“你刚才可以走，但你没有，你希望听到我顺应你的回答，那么你就可以告诉自己，到此为止，”赵乐喝了一口汤，声音很稳的说着，“可我不愿意，而且我跟他们不一样。说不好听一点，我对你我可以不要脸，我不介意你用那种阴法子拒绝我。”
赵乐放下勺子，又对朝北笑了笑，特认真的说：“其实也不是，没见面的那一个月，我的确挺羞愧的，但并不妨碍我还一直想你，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想你，只是想的比较隐秘怕给你造成负担就忍着。可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感觉。我们都是成年人，相比较起小朋友要面对的问题，我们之间会简单很多。”
赵乐比他想象中成熟的多。
朝北心脏狠狠地跳动几下，碾灭烟。
突然松了一口气，之前不了解这个炙热的青年，同时又被他温暖的笑吸引着。
或许，他们彼此了解一下也没有什么不好。
就算是在了解以后，赵乐觉得他不行，以赵乐的年纪最多就是跟一个大叔有过暧昧，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在以后仍然会遇到新的人新的爱，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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