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终章（六）
雨宫莲来到了卢布朗一楼。
店内只有两个人。坐在吧台的双叶一见他便笑嘻嘻地招呼道：“哟吼，莲，merrychristmas~！”
内厨忙活着的佐仓惣治郎一如既往地搅动着铁勺：“昨天没来得及补充食材，早饭照例是咖喱，别抱怨啊。”
……嗯？
他又环顾了一圈，问道：“她不在？”
“她？”
两个人都疑惑的看向他，双叶立刻反应过来，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难道昨天平安夜莲带女生回来过夜了？好大胆啊~~”
“双叶，别乱说……等等，该不会是真的吧？”佐仓老板重重咳了一声，严肃道，“虽然我不是要反对，但你还年轻，别惹出些无法挽回的麻烦事。”
莲感觉到一丝说不出的怪异，头部一阵钝痛眩晕，并且莫名地心慌意乱。他顾不上这些，问道：“你们没有看到……弥生？”
“弥生？”佐仓老板扬了扬眉，“你在说什么？”
双叶惊讶地睁大眼：“你果真带女孩子回来了？？”
奇怪，他们这是什么反应，简直就像……
……
——？
突然之间，思路中断了。
他按住额头，拼命地想要集中精神。
但任凭他如何努力，某些画面还是以他无法阻止的速度极速消退着，如海浪退潮席卷沙滩般。
渐渐，全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心口仿佛挖出了深不见底的空洞。
雨宫莲猛地一拳锤向吧台，木质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佐仓老板和双叶被吓了一跳。
“喂，你怎么了？！”
“莲……发、发生什么事了……？”双叶惊慌失措地颤声问道。
他脸色发青，没有回答。
门口一阵清脆的铃声，冬日寒气扑了进来，同时伴着轻快的交谈声。
“呼~今天真冷！”
“难得龙司到的这么早。”
“当然啦，我们总算打败了最终boss可以好好庆祝一下，这种心情就相当于假期开始的第一天一样让人兴奋吧！”
“哎~你真是只有谈起玩的时候才最积极~”
真、龙司还有杏兴致昂扬走入店内，却立刻注意到气氛不对。
“怎么了，你们都脸色这么差？”龙司诧异道。
双叶小心翼翼地看着莲，佐仓老板也一头雾水。
“这家伙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突然问我们‘弥生’在哪里。”
进门的几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浮现了困惑。
“弥生……”龙司看向莲，他停顿了一下。
“是谁啊？你认识的人吗？”
他的脑子一瞬间嗡嗡作响。
眼前的画面扭曲了，周围的声音恍若隔世。
莲恍惚说了句“等一下”，转身走进旁边的洗手间插上门。
他低下头埋在洗手台，扭开水龙头，不断地捧起水扑在自己脸上。冬日的自来水冰冷彻骨，接触到皮肤带来阵阵刺痛，手指冻得快没有知觉。他全然不顾，只想让脑海中越发混沌的记忆稍微清晰哪怕那么一点。
但是，毫无作用。
他的动作太急，不小心被冷水呛得咳了好几下，终于抬起头看向镜子。
镜中的人整张脸和额发都湿漉漉的挂满了水珠，脸与嘴唇苍白泛青毫无血色，眼睛充血般的泛红。他冷冰冰地面无表情，眼神却像是丢了魂一样。
莲按住胸口，手指不由得收紧，那里传来的一阵阵被撕裂碾碎般的痛苦，几乎让他快要无法正常呼吸。
为什么呢。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失去了。
可他居然连失去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隔了许久，洗手间外传来小心的敲门声。
“……莲，你还好吗？”是祐介的声音。
莲双手撑着洗手台，闭了闭眼，打开门走出去。
“我没事。”他平静地回答，来到同伴聚集的卡座沙发坐下。
佐仓老板似乎出门了，迟一步的祐介和春来了，除了摩尔加纳外怪盗团成员都到齐了。应该是这样。
伙伴们都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真试探地问道：“莲，究竟怎么了？是你的朋友发生什么事了吗？”
朋友……吗。
“我不知道。”他抵着额头，手指插入发间，闭着眼迟缓地回道，“……我不记得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方面是困惑于莲的回答，另一方面是震惊于他的反应。雨宫莲一向沉稳内敛、无所畏惧，做了这么久的同伴，他们都从未见过他这样情绪外露——甚至，无助的神情。
佐仓老板叹了口气，端来一杯热咖啡放在他面前，沉声道：“具体怎么回事，慢慢说吧。”
莲盯着咖啡热气袅袅的表面看了几秒，道：“……不，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弥生’……是谁。”
相貌，年龄，声音，所有的身份信息全部为零。
唯独这个名字如同烙印，一笔一划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这……”众人面露难色。
杏忽然灵光一闪：“会不会是因为你做了一场梦，在梦中遇见了那位叫‘弥生’的人？”
“啊，我也有这样的经历。”春赞同道，“梦里好像经历了很长很长的故事，醒来之后就很快忘记了呢。”
“嗯，因为当人们处于睡眠时，大脑结构中储存转换记忆的海马体也会进入‘休眠’，所以一般无法清晰地记住梦境。”真分析道，“不过如果是噩梦那种生动具体的梦境，会刺激大脑皮层，让人更容易记住……”
龙司听得一愣一愣，忍不住打断：“等等，我快要跟不上了，真你能不能换个简单点的说法？”
“就是说莲现在的情况，很像做了噩梦之后的反应。”
大家都看向了莲，祐介问：“你会不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把梦和现实混淆了？”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两个月以来连轴转式地应付各个实力强劲的幕后黑手，精神太紧张也情有可原。
雨宫莲沉默地望着桌面，见气氛有些沉重，龙司打哈哈道：“的确有可能。你看，我们才解决了最终boss，精神一下子松懈下来会觉得很累吧？尤其是莲最需要好好休息……”
“你们，真的对‘弥生’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吗？”莲忽然开口道。
众人一下子全都沉默了。
“我是不记得有听过这个名字。”过了一会，龙司有点没底气地说道。
“我也是。但是听莲说了之后……”杏的语气中带着迷惘和不确定，“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有点熟悉、让人很在意的感觉。”
莲眼中萌生了一些期待，他看向其他人，双叶轻轻道：“那个、我也有同感。”
“诶，难道我们各位全都一样吗？”春惊讶道。
“是啊，我也是，但是这就更奇怪了。”真严肃地思索着，“为什么我们全都想不起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呢？怪盗团的大家都是在今年相遇的，如果这个人和我们全部人有关联，和‘她’相关的记忆也应该是在今年。但是，我确定自己的记忆是清晰连贯的，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倚靠着吧台的祐介说道：“难道这和异世界有关吗？虽然看似事情都结束了，但或许还残存着我们尚未解决的谜题。”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要是问摩纳那家伙说不定会知道，可又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龙司抓了抓头发。
他的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吱呀”一声，黑色的猫咪从门缝中钻了进来。
“哎呀，你们是在找吾辈吗？果然没了吾辈就不行啊~”
“摩尔加纳！”“小摩纳！”
众人脸上露出了喜色，双叶跑过去将摩尔加纳抱过来，放在凳子上使劲揉了一番。
“你这家伙之前跑哪里去了？刚才还偷听我们谈话了吧？”
“唔、唔，这个说来话长，先回到刚才的话题。”摩尔加纳挣扎着逃脱魔掌，“要说你们讨论的那个问题……其实连吾辈也不清楚答案。”
龙司叹了口气：“啊，那你没什么用了，一边去吧。”
“什么意思啊！吾辈刚回来就态度这么差！小心吾辈再次离家出走哦！到那时候可就没有……”
摩纳怔了怔，感觉脑海中好似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但细想又想不起来，只得甩甩头道，“总之，吾辈也觉得很在意‘弥生’这个名字。要是和异世界有关的话，我们就必须提前重视。”
“好~来收集资料咯。”双叶顺手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迅速地敲打了起来。
“你动作也太快了吧。”龙司说着却又凑过去看她的屏幕。
莲抿了抿唇，起身道：“抱歉，我也要去收集线索。”
眼看着庆功宴是办不成了，真提议：“那不如我们也暂且回去找线索吧，如果是有相关记忆的人的话，说不定看到某样物品能回忆起来。”
众人都没有异议，最期待庆功宴的龙司也没有抱怨，而是拍了拍莲的肩膀鼓励道：“莲，振作点，说不定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伪神’搞的阴谋，我们一定可以解决的。”
其他伙伴也都关心地看着他。
雨宫莲点了点头。
大家前脚刚走，佐仓老板后脚就回来了。见卢布朗里只剩莲、双叶和摩尔加纳，他惊讶道：“怎么那些孩子都不在，不办庆功宴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了？”
双叶三言两语地解释了一下，佐仓老板十分费解：“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吗？”
“不清楚。就是因为这样才更要弄懂，这种搞不明白的感觉很糟糕啊。”双叶盯着电脑屏幕，语气有些烦躁。
看着两人阴沉的表情，佐仓老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莲转身上楼，打算先翻一遍阁楼房间。
“‘弥生’，听起来是位女孩子的名字。”
雨宫莲的脚步一顿，看向说话的人。
佐仓老板若有所思地倚着吧台，他拿了一根烟夹在指缝，却并没有点燃。
“听你们的描述，她现在像是从你们的记忆里面‘消失’了。如果说……”
双叶也停下了打字的动作。
“她其实不希望你们去追究关于她的事呢？”
莲骤然捏紧了楼梯扶手。
双叶不太开心地说道：“惣治郎，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抱歉，我只是突然胡思乱想，你们就当没听过吧。”佐仓老板胡乱地揉了一把头发。
莲没有回应，一步一步迈上楼梯。摩尔加纳也紧随其后。
佐仓惣治郎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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