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李警官琢磨着审讯的过程，并且反复回看录像，没有发现什么。但是，他总觉得师笑然有所隐瞒。再联想大白天她喝得醉醺醺的样子，于是决定在她身上再挖掘一下，毕竟平白无故是不可能给一个不熟悉的人转账十万块的。

        他填写了申请单请领导签字，查一下近半年师笑然的银行账户往来，以及日常消费记录，包括京东、淘宝、拼多多等平台。还有她的通讯记录，这也是至关重要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小苏在师笑然的淘宝购物清单里发现她在9月份购买了一本《人体解剖学》和一套专业修脚刀具。这无疑算是一个重大发现，也许离破案近在咫尺了。

        但奇怪的是，半年里，只有11月11日这一次与被害者的通话记录，还是被害人打过来的，无它。

        当天晚上师笑然回去并没有告诉大淳这件事，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开口。这十万块她说不清楚，但不管如何，这十万块会把事情搞复杂了是真的。一晚上，只要大淳的电话一响，她的心就“咚咚”的。

        再次接到李警官的电话，师笑然有点无奈。但是硬着头皮她还是放下手头的事赶往刑警队。

        上午九点三十分钟，又坐在这个桌子前，这把椅子上，她觉得自己挺无辜的。

        “回去这两天你想起来什么没有？”李警官盯着师笑然，仿佛想通过自己的气场直接逼得她坦白从宽。

        “说实话，我什么也没想起来。或者说，我什么也没想。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我又没有杀人。作为积极配合警察工作的平民老百姓，我觉得已经仁至义尽。”论气场，师笑然从不输给任何人，与生俱来的淡定从容，别看身子已经发福，但是一脸的小横肉，始终凸显几分凌厉。

        “我看你是个女同志……能不能好好交代！”李警官一摔桌子上的a4大小的黑皮工作日志本。

        “交代什么！”师笑然嘴角牵动了一下，冷笑道。

        “我提示你一下，九月份，你在淘宝买了什么？”侦查员小苏想缓和了一下说道。

        “抱歉，我不记得。我是支付宝的铂金会员，每天都在购物，在消费，我不记得几个月前买了什么。”

        小苏看了一眼李警官，仿佛得到了默许，“九月份你在淘宝购买了一本《人体解剖学》，而后，又购买了一套修脚的专用道具。”

        “您的意思，我买了《人体解剖学》和修脚刀，人就是我杀的？”

        “不然你买了干什么？熬着吃？”李警官明显有火，大概是觉得师笑然的态度冲撞了他。

        师笑然也有点气愤，“我没有杀人。随便你们怎么想。”她没有用无冤无仇四个字，因为自己和芸芸之间确实算是有点恩怨在。接下去，警官再问什么她都拒绝回答了。

        李警官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目前又拿眼前这尊佛没什么办法，于是他让侦查员小苏在监控室盯着，留她自己在审讯室里想想，自己则转身回去办公室看资料重新梳理思路。

        五个小时转瞬即逝，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师笑然看了一下表，快三点了，今天是大淳回家的日子。

        她闭上眼睛，右手剑指在空中顺时针不停画圈，嘴里念叨着什么。小苏见状赶紧喊李警官过来看。随着圈越画越小，不一会功夫，右手食指和中指并着剑指式，师笑然直接点向自己的眉心处。只见她如同被点穴了一般保持那姿势足足五分钟，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警官！警官！”师笑然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喊道。

        侦查员小苏率先走了过去，“想到了什么？”

        李警官也走了过来，三个人坐回桌子前，各就各位。

        “我想，在调查我的时候，你们已经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

        “你继续说。”

        “那天晚上不是只有小吕一个人去了，还有一个男人也去过。这个男人跟受害者很熟，身高大概一米七八，体重在130斤左右。皮肤比较白，精瘦的感觉。他是北京人，但是说话却好像带着点口音。还有，他看上去挺有钱的，戴着一条大金链子，珠子得有将近一厘米的直径。您去查查看，这个人跟芸芸也是有过性关系的，也许是客人，也许是什么吧。”

        李警官和小苏面面相觑，这个怎么写进笔录……

        师笑然走后，李警官思忖良久，叫来侦查员小苏，“走，咱们去现场周边再转转。”

        两个人开着警车直奔芸芸家。房子已经被封了起来，他们两个琢磨只能是走访一下周边的群众，看看朝阳大妈能不能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停好车，突然李警官对侦查员小苏说：“马平川说了一句话，我们都没有注意到！”

        “哪一句？”小苏摸了摸头，一脸茫然。

        “他交代的时候说，11号晚上，他到了芸芸家门口，门是虚掩着的。然后，直接推门就进去了。芸芸脸上有伤，刚刚被打了的样子。”李警官突然回想起马平川交代时候的画面。

        “这说明，在马平川到受害人家里之前，有人来过了，而且动手打了受害者！”小苏仿佛看到了曙光。“这大师也忒神了点儿吧。”

        “咱们办案靠的是扎实的证据链，大师不大师的别瞎扯。”李警官拿起手机给居委会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聊聊。

        经过朝阳大妈提供的线索和连日的摸排，李警官终于抓住了在马平川到来之前出现在受害人芸芸家里的男人——秦旗胜，他也是在马平川离开以后再次出现的人。

        去秦旗胜家里搜查的时候，李警官有点惊叹。人家这宅子才叫豪宅，咱们住的都不如人家的狗窝！他家地处东二环内，一千多平米，装潢豪华，就他自己一个人住。父母原是北京房山人，通过一定的政府关系得到第一桶金，然后又利用政策做起来跨国经营的，常年在国外。难怪师笑然说他有口音。

        很轻松法医便发现了作案工具，一套手术刀。虽然已经用水冲洗过了，但是经过鉴定，上面提取的dna正是芸芸的。只是，法医还从秦旗胜家的冰箱里找到了受害人的完整的子宫，用保鲜袋包的好好的。

        “说吧，整个经过。”李警官看着坐在审讯室里的秦旗胜，年纪轻轻，文质彬彬，家里条件又这么好，为什么要走上这么一条犯罪道路呢。

        “我是在饭局上认识芸芸的，小吕给我介绍的。”秦旗胜又愤怒又委屈。

        “开始我也没多想，就是认识了。她挺主动的，没两天我们就发生关系了。现在人对这种事并不是太看重，我也没有多想。但是她对我特别好，关心我，照顾我，经常做好了饭菜给我送来……我感觉特别温暖。”秦旗胜眼睛看向远方，仿佛回忆着从开始交往的种种。

        “后来，过了一个多月，她就说自己怀孕了。我当时挺犹豫的，毕竟她比我大几岁，保养的再好年龄也在那摆着呢。而且她是外地的，我父母肯定不会同意。没想到，她竟然为我割腕自杀了。胳膊上三个血窟窿，我直接惊了。头一次，有一个女人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她又怀了我的孩子，说什么我也要跟父母争取，我一定要娶她。”这时候的秦旗胜眼睛里含着泪。

        “11月11日晚上，那天晚上有点小雨，我参加完饭局以后给她打电话，她一直占线。喝了很多酒，我就叫了代驾去她家里找她，我怕她又不吃晚饭，对孩子不好。我有她家的钥匙。”秦旗胜的眼神开始变得狰狞。

        “打开门，我听见她在里面打电话跟人争吵。仔细一听，我简直崩溃了！”这时候秦旗胜已经歇斯底里的近乎喊叫：“她就是个□□！她不仅做外围，还破坏别人的家庭，跟别人的男人搞了几个月，搞大了肚子，不仅讹诈人家十万块，还让我接盘！”

        “然后呢？继续说。”

        “等她挂了电话，我直接冲进去，大耳瓜子扇了不知道多少下，然后抓住她的脖子推到墙上一边打一边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秦旗胜的脖子青筋暴露，脸色通红，满是泪水。

        “她知道我都听见了也不再演戏，说就是冲着我家有钱。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疼的都受不了了，甩下她我就冒着雨回家了。”

        “那你怎么又折回去作案的呢？”李警官问道。

        “回到家里，我看着她曾经给我发的信息，越来越愤怒，都是谎言！都是谎言！跟我父母有什么区别！从小就跟我说有时间就会回来陪我，可是他们从来都是各忙各的，从来没有管过我，从来没有真正的关心过我，没有爱过我！”

        “就因为这个你就把她杀了？”

        “我就是觉得无法呼吸，我等着她给我打电话，跟我解释，求我！可是一直没有电话，连个信息都没有。我就想去找她，让她求我！”

        “那你带着手术刀干嘛？”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脑子乱作一团，什么也想不了，我就出门了。到了她家以后，我打开门进去发现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已经死了。我简直崩溃了！”秦旗胜又开始撕裂似的哭喊。“她怎么能死呢？她怎么能死呢！我不允许她死！”

        “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我叫她，我以为她只是睡着了，可是不管我怎么摇晃她都不睁开，我一摸她的鼻孔，竟然没有呼吸了！”

        “然后呢？”

        “我不知道，我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怎么就带着刀具，我就想打开她的子宫，看看她怀的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这时候秦旗胜突然变得格外冷静，眼神定定的看着桌面，仿佛受害人的子宫就摊在桌子上。他抬起双手，仿佛手里握着手术刀，一下一下的剖开腹部，一层一层的剥离开筋膜组织，然后深深一刀切开子宫……

        师笑然坐在茶室的套间里，左手撑着下巴望向窗外街心公园的篮球场，孩子们正在激情四射的打篮球，年轻又有活力。

        “你不该让他拿手术刀，更不该……”万师叔叹了口气。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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