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在一班那一片鲜艳的小旗子里，秦熙好不容易找到楚云的身影。

        他穿了件白色短袖，黑色运动长裤裹着修长的腿。楚云坐得笔直，眼睛看着远处，神情有点淡漠。

        直到江鸣远晃着两瓶矿泉水走到他身边，用其中一瓶敲了下楚云的头，他才回过神来，拍了下江鸣远的屁股。

        秦熙：“……”

        各班都在给运动员们分发矿泉水。

        秦熙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厚厚一沓通讯稿交给体委，就掏出杂志看了起来。她本来打算带长篇小说，又感觉运动会这里吵吵嚷嚷的，可能阅读随时会被打断。

        不一会儿，她听见广播里通知男子1500米运动员集合。

        秦熙腾地一下站起来，看见楚云慢悠悠地灌了一口水，迈着大步轻盈地跳下看台，不慌不忙地朝集合点慢跑过去。

        林羽墨见她这么大惊小怪的，笑眯眯地说：“着啥急呢，等开始了我们到前面去看。”

        秦熙把手支在额前作悟空状，依依不舍地坐了下来。

        她捧着杂志，怎么也看不进去，满心都在为楚云紧张。

        1500米起跑线的地方挤挤挨挨站了好多人，秦熙拽着林羽墨溜到看台最前面，两个人揣着小旗子扒在栏杆上。

        秦熙一眼就看见楚云了。他没有和大多数人一起挤在内圈，而是站在靠近外侧跑道，身边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

        瘦瘦的一条，若无其事地乱晃，看起来还有点懒散。

        这心态真好啊。秦熙有点放心了。

        发令枪响了，大家一起往内侧跑道挤，不一会儿，队形就拉成长长一条，一个接着一个。

        最前面两个人明显是体育生，起跑没一会儿就和后面一大群人拉开了距离。秦熙伸着脖子找楚云，看了半天，才发现他在那一长队的中后段，几乎是倒数几个，

        这……也太随意了吧。

        秦熙撑着头，静静看楚云“表演”。

        她记得以前运动会，看过楚云跑800米拿过第一。楚云身板很单薄，跑起来很不费力的样子，甚至冲刺的时候也显得很欢快。

        真是奇怪的人啊。

        这次他也“升级”跑1500了，不知道最后还能不能那么轻松。秦熙暗暗捏了把汗。

        他们很快跑到了眼前。

        打头的两个体育生像兄弟俩一样挨着，时不时还回头望望，暗自估算着和后面气喘吁吁的“小弟们”拉开的距离。

        旁边的一班早已动员起来，没等楚云到班级前面，加油口号已经有条不紊地响起来。

        他们全班把小旗举得高高的，红彤彤的很是壮观，声浪有节奏地涌入秦熙的鼓膜。

        “楚云，加油！楚云，加油！”

        不愧是重点班啊。

        这还没拿第一，气势就不能输。

        秦熙干脆跟着他们班的口号喊起来，她把小旗往辫子里一插，双手窝在嘴边，仿佛成了一班的同学。

        楚云在队里的位置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

        不过……

        仔细看的话，其他男生因为第一圈跑得比较快已经略显疲态，脚步有些不稳。楚云还是潇洒地甩着膀子，优哉游哉。

        耳边的加油声小下去，大队人马已经跑到了操场另一侧。秦熙双眼紧紧追逐着楚云的身影。

        远远看过去，楚云好像是一个人独立出来的。

        队里慢慢有人跟不上了，和前方的人距离越拉越大。但是楚云速度好像没有变化似的，就自然而然地超过了几个人。

        两个体育生早早冲到了看台下的跑道，同学们交头接耳，又是佩服又是好笑。

        专业队员就是不一样啊。秦熙也在心里鼓掌，他们付出了那么多汗水，才能有如此傲人的成绩。

        大部队过了一会儿也跟上来了。

        第二圈下去，队伍慢慢变得很长。秦熙发现，有的男生听见班级的加油声，会稍微加点速超过前面的人。但楚云像是活在真空里似的，完全没有打乱节奏的意思，还是“慢慢”颠着，还神气活现地朝班级的方向望望。

        你们喊你们的，我继续晃。在自个儿班眼前这条直道上，他几乎只赶上了前面一个人。

        秦熙和林羽墨对视了一眼，觉得男神同学实在是“与众不同”。

        好些男生看起来快要跑不动了，脸涨得通红，穿着粗气。楚云的小脑袋在细长的脖子上耀武扬威地昂着，脸还是白生生的，好像不是在跑步，而是在公园里闲逛。

        1500米得绕操场快四圈，秦熙没有专门练过这种。但她在学校800米体测的时候，感觉第一圈之后根本很难把速度提上来。也不知道楚云是哪里来的“外星生物”，是打算后两圈出奇迹么？

        还真不是不可能。

        秦熙眯起眼睛，远处的楚云像只小鹿，步子迈得很大。不费力似的蹦着，身边的同学就非常“自然”地移动到他身后了。

        第三圈结束，前两个体育生已经遥遥领先，他俩也不回头看了，铆足了劲准备一决胜负。

        大部队吭哧吭哧地来了。看台上的同学们明显紧张起来，加油声更大了一些。

        楚云这次没有朝看台望了，他保持着自己的速度，赶上了前面两个人。队伍里的男生已经精疲力尽了，有的脚步开始踉跄，有的甚至停下来撑着肚子散步。

        栏杆下面有个小平台，秦熙跨上去，站得高一点“观战”。

        还剩最后一圈了，除了遥遥领先的两个体育生，楚云前面还有六个人。

        “牛呀！”林羽墨捣捣她。

        “想不到哇，真，极限操作。”秦熙开始兴奋了。

        眨眼间，两个体育生开始冲刺，几乎前后脚冲过了终点线，远处有班级开始欢呼。

        她感觉操场对面的楚云开始加速了。那个跳跃的白色身影，在直道上又超过了两个人。到了弯道，他的身体倾斜着，呼啸的风让他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又赶上了一个人。

        还剩最后一百米了。

        楚云逼近了前面三个人。

        一班全体站起来了，他们铆足了劲喊着，节奏越来越快，声音完完全全盖过了二班和三班。

        秦熙清了清嗓子，加入一班的口号。

        楚云瞬间进入冲刺状态。

        天知道他为什么跑了这么多圈还有多余的力气加速。

        如此长距离的比赛，需要多么精确的精力分配，不受别人速度的分毫干扰，才能如此恰到好处地发挥自己的全力。

        前面的男生很明显没有精力加速，维持脚步不乱已经是极限了，楚云悄无声息地超过他们。

        一个、两个……

        一班直接沸腾起来了。

        秦熙大半个身子探到栏杆外，喉咙都要喊哑了。

        最后五十米，楚云赶上了最前面的男生，和他并肩跑了两步，一闪身超过了他，抢先跨过终点线。

        全程匀加速原来是真实存在的！

        得劲。

        一班全体欢呼起来，他们的长跑健将楚云果然不负众望，勇夺“平民选手”第一名！

        秦熙和林羽墨拥抱在一起原地蹦着转圈圈。

        三班：“？”

        你俩在高兴什么。

        秦熙班上的1500米选手第三圈结束就跑不动了。他在最后一圈跑跑停停，好不容易在弯道散着步休息好了，才在最后一百米重新跑起来，还不忘朝三班挥挥手。

        三班：“……”

        大家还是很配合地喊着加油，毕竟精神可嘉嘛，值得鼓励！

        秦熙回座位拿了瓶冰红茶抱在怀里，走到看台前，朝一班下面的操场边看了看。楚云已经被班里好多女生围了起来，江鸣远也在他旁边手舞足蹈。

        好多女孩子把手里的水塞给他。

        楚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一一接过来。

        行吧。

        秦熙双手交叉在胸前，气鼓鼓地往看台下走，靠着墙边等待“时机”。

        操场中间有标枪比赛，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楚云好不容易“摆脱”了一大群小姑娘，把怀里的一大堆饮料塞给江鸣远，借口去洗手间，就往秦熙的方向走来。

        秦熙才看见有一个标枪选手摆了个贼酷炫的投掷姿势，扔出去之后还一个趔趄差点趴下了，结果标枪飞了很短一段距离就栽在地上。她一下子笑得蹲了下来，完全把送水这一茬忘了。

        等她遮着阳光抬起头，才发现一双黑裤子裹着的笔直的腿停在身边。

        秦熙嗖的一下站起身，脑子有点晕晕乎乎的。

        楚云：“……”

        秦熙好不容易把笑得乱七八糟的五官归位，看见楚云盯着她手里的冰红茶。

        “啊……哦哦哦！我正准备拿给你的……”秦熙挠挠头。

        谁知道看“趣味标枪赛”都忘记了。

        楚云刚才拿的水一口都没喝，嗓子正冒烟，懒得讲话，就机械地点点头。

        所以，你啥时候给我喝呢，妹妹？

        秦熙现在想起来刚才楚云那边“众星捧月”的场面，开始记仇。

        “刚才看见你们班好多人过去了，就没……”秦熙紧紧抱着水，小眉毛一皱，还是打算说两句祝贺的话，“啊！你刚才跑得好厉害，我一直在看，最后冲刺太强了！”

        楚云慢吞吞展开一个礼节性的微笑，一字一顿地开口：“所以，可以给我喝吗？”

        秦熙这才反应过来，打算帮他打开瓶盖。

        她拧了两下。

        没拧开。

        ……

        楚云终于憋不住笑了，伸手把冰红茶捞过去，打开咕咚咕咚喝了小半瓶。

        “谢谢哦。”酒足茶饱的楚云恢复了正常，他出汗不多，主要腿有点酸。

        “嘿嘿，你好好休息哦，长距离的跑下来也太累了。”秦熙盯着他微微发红的脸颊，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一句，“晚点……晚点看我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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