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八章花魁大赛（中）
“这是我调配的粉膏，”童乐用细纱布包着半湿棉花给小方上底妆，“你的脸比较平，所以这几个地方要用深色的涂，与浅色的部分产生对比，如此一来就立体多了。”
“然后是眼妆，这种浅红最适合你，但你眼睛不够有神，所以内外眼线都得画，外眼线中部我得给你加深，尾部就自然上翘……你眨下眼看看……嗯，不错，再来给你画眉，眉峰就无需突出了，整体趋于平稳，眉尾稍微拉长，上翘点，然后刷淡……好了！你再眨眨眼！”
小方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童乐又拿出一盒胭脂，用手指抹了点给她点上唇：“我加了点蜂蜜进去，所以还是很滋润的。”
“少爷，”小方小声叫道，“我觉得您很厉害。”
“现在才知道？”童乐用湿帕擦去手上的妆渍。
“我读书少，不知道怎么描述，但是我觉得少爷您完全有能力继承童氏药妆！”小方说得极为认真，“您给我用的这些粉膏、胭脂气味都很好闻，一定能卖得很好的。”
童乐拿起其中一盒粉膏：“能不能卖得好，就看你的表现了。”
“我？”
童乐递过去一个面纱：“戴上，出去给商公子他们看看，如果连商公子都说漂亮，那我们才有出线的机会啊。”
不得不说，得到了商若凡公子“很漂亮”三个字的夸奖，小方信心大增。
“少爷，你怎么了？”
小方见六少爷送完商公子后就一副傻呆呆的表情，很是奇怪。
（我只去一月，很快就回来……是我想多了吗？那语气感觉就像是爱人间的依依惜别。林路倒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但我完全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日久生情，我跟商若凡会有这个可能吗？）
“少爷？”小方叫得又大了点声。
“我们来练习神态吧！”童乐突然道，笑得好像赚到了一百两金。
面纱的作用很大，能遮住下半张脸的缺陷，如此便能让考官们在看到的瞬间根据个人喜好脑补出最动人的全脸。但这完全不够，因为最后脸是必须全露出来的，所以眼妆必须足够吸引人，眼神必须足够打动人。
从走上台、掀开面纱、作揖问好，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观察角度，童乐和小方都排演了数千次。
（摘下面纱的瞬间肯定会有心理落差，这时候就看小方的姿态和言语能否拉回考官的心了。）
“别紧张。”冷清尘轻轻拍了拍童乐的肩。
“嗯。”童乐嘴上回着，但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台上，小方已经回答完了关于飞燕红妆的栽种问题，考官们个个是人精，从脸上完全看不出其真正的想法。
“……少爷。”小方下台后瞬间没了之前的从容，咬着嘴分外焦急。
“你做得很好。”童乐拿出一包蜜饯递给小方，“我们去茶馆坐着等结果吧。”
“嗯。”
冷清尘点了壶碧螺春，给童乐和小方都倒了一杯。小方喝完后就站到一边，直直望着大赛初选的场地。
“我第一次见你如此紧张。”冷清尘见童乐连喝了三大杯，忍不住调侃道。
（是啊，好像在恢复了男装后，我就慢慢不再隐藏自己的情绪了……除了在面对商若凡的时候。）
“清尘，之前我还以为百草园也会参加这次大赛。”
冷清尘慢慢放下茶杯：“这次大赛小姐榜第五的卢小姐和公子榜第九的徐公子都会参加，如无意外，花魁赢家必定是他们两位。既然得不到第一，那又何必费时费力又费钱呢？还不如趁着大会的热闹，多推出几款新的药膳吸引食客光临。”
“有理。”童乐拿过茶壶给自己续了一杯，“不过袖清风远没有百草园根基厚实，我这个新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碰碰运气了。”
（冷清尘走的策略还真是稳健啊……）
“童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眯着眼朝这里走来。
（墨研阁的丁老头！）
“丁先生。”冷清尘立刻起身朝老者行礼。
“丁先生。”童乐紧跟其后。
（糟了，这丁老头以前隔三差五就送书法墨宝给奶奶，对童家上下的人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万一小方被认出来，我再怎么圆也……诶，不对，小方现在这模样，估计连奶奶也认不出，我没必要慌张，就按之前计划好的说。）
丁老头果然把眼睛朝童乐脸上怼去，童乐连连后退。
冷清尘不着痕迹地挡在两人中间：“丁先生，您认错了。”
丁老头揉了揉眼睛：“认错了？还以为是她的宝贝孙女，你叫什么名字啊？”
“在下龙雅。”童乐回道。
“童雅？”
“龙——雅——”童乐大声道。
“哦，龙啊，不是童。”丁老头呆了一会儿，又开始上下打量起童乐来，“童乐？”
（嗯？）
“不是，我是龙雅。”童乐再次解释道，“好多人见到都觉得我与童家小姐相像，说我们有夫妻缘呢。”
“师父！”
一个穿着墨色长衫的倜傥男子急急忙忙地从楼梯口跑过来：“真是抱歉，师父的失魂症最近又加重了，总是认错人，给两位公子带来诸多不便，范琏在此赔罪了。”
（失魂症？难怪这些年他都不来童家了。）
“童乐！”丁老头突然抓住童乐，气鼓鼓道，“你奶奶又不理我了，你帮我跟她求求情。”
（你少送点乱七八糟的诗就好了。）
“好，丁先生，我一定帮您跟祖母说。”童乐好声好气地劝着，并把丁老头交给那个范琏，“您先跟范公子回去，等祖母松口了，我立刻来通知您。”
“一言为定。”丁老头像个孩子那样笑了。
“多谢公子。”范琏道谢，扶着还在不停认“熟人”的师父慢慢走下楼。
（老人多得失魂症，祖母这些年身子也大不如从前，我必须再加快速度让童氏恢复到以前的荣光。）
冷清尘见童乐一脸凝重，便给他解释这其中的过往：“这位范琏公子是两年前慕名来此学习书法的，可惜不到三个月丁先生就被确诊得了失魂症。而后墨研阁经营状况急转直下，许多弟子都选择另投他门，只有范公子留了下来。今年大赛，他作为墨研阁的代表人也参加了。”
“如此看来，这范公子也是位重情义……”
“出结果了！”一直望着张榜处的小方兴奋地叫道。
“走！”童乐朝小方一招手，然后一溜烟就冲下了楼。
冷清尘看着主仆二人激动的模样不由一笑，随后慢悠悠走下楼，又慢悠悠来到张榜处，就见那人挤不进人群，只好在外圈使劲往上蹦跳，一点公子该有的矜持也没有。
“有了！袖清风！小方！”
“真的！”
童乐看到不远处的冷清尘，立刻跑过去：“我们进复选了。”
“恭喜你啊。”
（冷清尘的笑容果真是百看不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多了，初见时的那份心动却是从未再出现过。）
“你在想什么？”见童乐出神，冷清尘微低着头问道。
“没什么，”童乐摇摇头，“就是在想明天复选会抽中什么题目。”
“转盘上有八十一项内容，与其惴惴不安空想，不如好好放松调整心态，以平常心应对。”
“嗯，只能听天由命了，”童乐看向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小方，“可千万别是考诗文，小方连‘鹅鹅鹅’都背不全。”
“诗文！”
（……）
童乐扶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考官宣布具体规则：“请各位在这柱香燃尽前，吟诵诗句来描绘你选择的牡丹品种和代表的店铺，当然现场作诗得分会更高。”
（唉，若只是咏牡丹就好了，还得跟店铺相关，这难度也太大了。）
“小方，加油！”童乐对台上的小方做口型道。
成衣铺朝云散请的是小姐榜第五的卢小姐，选择的牡丹是萼绿化，她第一个上前作答：“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聪明。”冷清尘赞道。
（嗯，云、衣服、牡丹都有了，这么短时间就能想到套用李白先生的诗，实力和运气都不差啊。）
墨研阁范琏紧随其后，他选择的是墨魁：“试看沉色浓如泼，不愧逢君翰墨场。”
（这首倒真的是咏牡丹的诗，还挺生僻的，不过与书画联系起来还挺合适。）
“垂手乱翻雕玉佩，折腰争舞郁金裙。”
公子榜第九的徐公子不甘示弱也立刻作答，代表店铺流云飞袖，御用舞坊，牡丹品种为庆云黄。
台上剩下的九位你看看我，我看看地。
“雪肤薄蝉衣，采根制丹皮。”药店保安堂的代表眼一闭，随口一言。
“香球夺峰绿，玉瓷点丹翠。”
大概是决定破罐破摔了，代表人纷纷开始自行作诗硬扯关系。前两位还算有点通顺，后面的就真的是在牵强附会了。
最后还剩下小方一人未作答，眼看香就要燃尽，她只好硬着头皮把唯一一首记全的诗吟诵出来。
“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丹景春醉容，明月问归期。”
小方的诗念完了，考官们却纷纷陷入沉默，没做任何点评。
（这诗听上去还不错，难道有问题？莫不是犯了什么忌讳？）
童乐不由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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