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十七章我是断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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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初起，用一刻洗漱，一刻练剑，一刻休息，一刻吃饭。
这是商若凡一天的开始。
“母亲早安。”
商母抬眼点了点头，商若凡这才落座。
“这是你父亲从牛金县寄来的醇奶，”商母用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指打开青瓷盅盖，“喝半碗。”
“是。”
商若凡用中勺舀出半碗，三口喝完。
商母满意地点了下头：“好，吃饭吧。”
“是。”
早饭是一碗小米红枣粥和两个奶黄包，母子两个都安静而优雅地在一刻内吃完，侍女侍子分立两侧，微低头颅，面色恭敬，神态别无二致。
“三日前玄武县童家旁支送来拜帖，我没见，但拜帖最后却写了句很有意思的话。”商母用绢布轻擦着嘴，“童乐，龙雅，你上次带回家的那个好朋友可是犯了商界大忌了。”
商若凡脸上露出惊讶，立刻起身朝商母深深一拜：“母亲恕罪，我不是故意隐瞒您的。”
商母波澜不惊道：“坐。”
“是。”商若凡回座。
“你怎么看这位龙老板隐姓埋名的事？”商母的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怒。
商若凡用平和的语调回道：“男子经商本就不易，他能凭一己之力在青龙县打出名号，可见他的香和制香技术都是货真价实的。”
商母不冷不淡问了句：“你喜欢？”
商若凡的心猛地一颤：“目前他在香业行的发展很不错，您一向看重有潜力的商贩，所以这次儿子斗胆求母亲帮他一把。”
商母道：“你想娘如何帮他？”
商若凡开口：“关停袖清风，逐出青龙县。”
商母笑出声来：“你这么相信他？”
“是的，只要他经商资格还在，就一定能东山再起，到时定会感谢母亲您现在对他的宽容。”商若凡顿了顿，又补充道，“如今童家势弱已成定局，但童老太在商界的影响力仍不容小觑。以目前的情况看，她对童乐的宠爱并未因其身份上的隐瞒而有所减少，所以放童乐一条生路也等于卖童老太一个人情。”
“这还算有些道理。好，这是你第一次求娘，娘答应你，只要你能把握好分寸，娘绝不会落井下石。”商母露出慈母的笑容，“到时辰了，今日严府举办诗会，小姐榜第一的周翎小姐也会出席，你好好表现，切不可失礼于人。”
“是，母亲。”
“小六风热未愈，就让小七陪你同去。”商母提醒道。
“是。”
严府诗会，商若凡谨遵商母吩咐，事事恭谨，与那周小姐一起作画题诗，赢得一片称赞叫好。
结束后，周小姐向商若凡单独提出去三环外野餐的邀请。
“好。”
商若凡如是回复。
“好。”
“好。”
在连听了不知道是第几次“好”后，周小姐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商公子看上去有点勉强啊。”
“没有啊。”
商若凡拿起火堆上的鱼递给周小姐。
“还……没烤熟。”周小姐有些尴尬地指了指鱼肚部分的血水。
“抱歉。”商若凡把鱼放回烤架上。
尽管母亲已经答应他不会断绝童乐经商之路，但这并不能保证其他商会代表也会放童乐一条生路，特别是同为香业行的香海庭朱老板。
这段日子一直被禁足，商若凡始终找不到机会出来见童乐，今日终于出来了，身后却还是有个小七跟着。他知道这是母亲对他的警告，早知如此，当初还是不答应童乐来他家拜访为好，兴许现在他还能及时提醒童乐注意旁支和商会的小动作。现在事情还只是在暗地里发酵，不知何时会爆发，必须得快些想个办法通知童乐才行。
鱼烤好了，商若凡和周小姐一人一条，味道远不如童乐以前给他做的。
“我们去散散步吧，就我们两个。”周小姐提议道。
商若凡被小七盯得头疼，便欣然同意。
天色很暗，周小姐拿着灯笼在前照着路：“今日诗会，商公子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前些日子染了风热，精神有些欠佳。”商若凡回着，却发现周围的风景从树木变成了房舍。
“方才路过这附近，见你一副很想下马车走走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周小姐道，“不知是为何？”
“只是闻到了喜爱的糕点味道，被勾起了馋意，怕周小姐笑话。”商若凡看向周围几条巷子，觉得每条都很像童乐家门口的那条。
“哦，原来如此。”周小姐又往前走了几步，“我记得清秀巷有最出名的是绿豆糕，清河巷则是莲子糕，清扬巷则是五谷糕，不知商公子喜爱的是哪一款？”
“莲子糕！”商若凡道，“我最喜欢莲子糕了！不过以前都是小六给我去清河巷买的，我只记得莲子糕的气味，却不知清河巷到底在哪里。”
周小姐笑道：“那我带你去见一见，全当饭后消食了。”
商若凡激动不已：“多谢周小姐！”
两人往前行了一百多步，最终在一个漆黑的小巷口前停下。
周小姐指着巷口右边道：“莲子糕就是在这里卖的，商公子可得记住咯。”
“嗯，一定。”
目的地就在眼前，但商若凡却想不好用什么理由支开周小姐，总不能带着她去见童乐，到时未免又多生事端。
“嘶！”周小姐突然捂住肚子，“方才那鱼可能还是没熟……”
“附近，附近有医馆。”商若凡急忙道。
周小姐摆了摆手：“不用，我去下就近的公用茅房即可，灯笼我需用着照明，烦请商公子在此地等我……抱歉……”
说完，周小姐就拿着灯笼急吼吼朝左后方的小巷里跑去。
商若凡很懵，一切太过顺利了，这周小姐仿佛看穿了他的所有心思。母亲如此看好周小姐，她们两人莫不是早就通好了气来试探他？
“商若凡！”
是童乐的声音，商若凡转头，一眼就看到那个想了好几天的人正打着灯笼醉醺醺地朝他走来。
“我是断袖。”
心跳砰砰加快。
“我喜欢你。”
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人面红耳烫。
“你喜欢我吗？”
“我……”
“咔！”
商若凡没有错过静夜里这一个微小的噪声。自从上次在极乐阁吃了大亏，他便下定决心要苦练内功，师父也很支持他，还给他了一本秘籍辅助修炼。每晚入睡前他都会偷偷练上两个时辰，如今内功已经有了很大提升。只是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母亲。
“你哥哥走了，娘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要让娘失望。”
“朱小姐不错，去看看吧。”
“只要你能把握好分寸，娘绝不会落井下石。”
商若凡攥紧了双拳，他知道母亲终归是放不下心，而他终究也还是不敢让母亲失望。
“我喜欢童小姐。”
夏风骤停。
（喜欢……童小姐……啊……）
童乐感觉心口闷闷的。
（我该笑还是哭？笑我扮女子扮得真美，还是哭我自作多情？）
“童乐……”商若凡声音微微颤抖。
“我明白了，我懂，我懂的。”童乐低着头连连后退，“夜深了，小六肯定在附近吧，我先告辞了。”
“等等！”商若凡强硬地拉住童乐不让他走，“青龙县来了童家旁支的人，你要小心，商会首席最厌恶商人不诚信，你要提早做好准备。”
童乐一愣，他好像明白为什么马老板着急火燎地要退货了。
但现在这情况……
“多谢告知。”
童乐挣开商若凡，埋头跑进清河巷。
（什么“不再继续欺骗自己和别人了”？什么“就算被拒绝也好”？都是屁话！）
童乐跑回自己卧室，关上门，拴上闩，直接躲进被窝里缩成一团。
半盏茶后，他热得不行，只好掀开被子，绕着桌子开始狂走，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打板子都没这么疼的！）
“少爷？”小方在外叩门，“您怎么把门锁了？洗澡水已经烧好了，您还洗吗？”
“洗！”童乐喊道，“我要洗！”
“哦，好，那您开下门，我去把水给您打来。”
（失恋归失恋，但也绝不能委屈了自己！）
童乐使劲揉干了泪，美美泡了个澡，好好护了个肤，然后彻彻底底失了个眠。
都说倒霉的事总爱接踵而至，童乐再一次验证了这个道理。
继小马餐馆退货后，其他有合作的店铺也开始纷纷要求退货，那些学习化妆技巧的小姐们也不来了，给的理由各种各样，有些甚至荒唐得让人发笑。
但童乐很快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听说袖清风龙老板是断袖。”
“什么龙老板，是童老板才对，玄武县的童乐小姐。你们知道吗？这童小姐的母亲为了童老太的家产，硬逼着自己儿子男扮女装十八年，去年瞒不下去了才被送到这里的。”
“咦！好恶心啊！难道是扮女人太久了所以才喜欢男人的？”
“商二公子不是跟他走很近吗？”
“难道商二公子也是断袖？”
“别瞎说，怎么可能？”
“可我明明见到商二公子的马车老往龙老板那儿跑。”
“是童老板！”
“这种人配称之为老板？还做什么香水，我用了后直接皮肤过敏，到现在也没好呢。”
“童氏药妆以前不就出了粉霜过敏的事吗？我看童家的产品和人都有问题！”
语言的恶毒童乐年少时便有领教，但怎么也比不得现在听到的刺耳伤人。
“乓乓乓！”
童乐暗压住升腾的怒火，用力拍开了这间客房的门。
“哟，你终于找到我了。”
表姐轻飘飘地一句话直接点爆了童乐的理智。
“啪！”
童乐一个巴掌打过去。
“你！”童芙捂着脸先是惊诧，随后怒道，“你什么身份，不男不女，还敢打我？”
“啪！”
又是一个巴掌，还是相同位置。
童乐抓住童芙捂脸的手，扬起手正欲再打。
“童乐！”
商若凡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瞬间拉回童乐的理智。
童芙趁童乐分神，立刻挣开手后退，阴阳怪气道：“原来是你相好的来了？”
“你胡说什么！”跟着的小六用手指着童芙，气得不行。
童芙一把打掉小六的手，接着就给了他一巴掌：“你是什么身份？敢用手指着我？”
“啪！”
童芙捂着脸，满脸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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