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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月姥女姬


十四岁,我得了一种怪病。

        这怪病着实算不得病,因为没哪个病,会像我这病一样,隔了个三五日,魂魄便偷着游走。这时候我感觉整个身子虚无缥缈,就像要死了一样,虽没一点痛苦,却真的感觉到害怕。

        从心到身体的害怕,我都还没体验够做个人,还没跟夫子学会作赋,还有好多想法没实现,便要死了。

        可师父说,我这就是病,得治!然后,我不知为何昏了过去。

        我昏了数月。醒来时,师父面色惨白,形容憔悴,衣带宽了大半,额头还不注地冒着汉。他有气无力说,“小十三,你这病真怪了,为师背着你跑遍四海八荒都没能找到救你之法。这没法了为师不得不背着你回来了,路上还想着等没盘缠了便把你卖了,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你报恩了。”师父皱眉,“不想啊,你这一回楚地,病倒不知怎地全好了。”

        我傻笑着,得意道:“师父!徒儿都说了,我这个啊,不是什么病!”

        我的确不是病,不过当很多年以后我知道我那是怎么了时,委实有些太晚……

        我常夸师父是天才,因他发明了让我惰于看书的的“故事窗”。

        故事窗不是一扇窗子,它是师父挥袖在虚空撕开的大口子。不过这个口子像一扇窗子,里面会出现一些人诉说回忆他们的故事,观者可看到大部分回忆,故叫故事窗。

        师父常带我一起“看故事”。

        我曾质疑,“师父,故事窗,不就是幻境吗?”

        师父解释说,幻境大多是一个故事的简单重复,他让我看幻境是让我了解事实。而故事窗中的故事,都是他精心剪裁过的,他让我“看故事”时,大多向我传授某种经验。

        师父给我看的第一个故事,因我问东问西,被他无情阉割了。我记得那日窗外下着点小雪,师父大袖一挥,虚空中撕开一道口子,口子渐渐成大,“故事窗”中泛出白光,接着闪现几座连绵的城池。师父说,“小十三,这是东荒的白民国。”

        “白民国?”心微微一颤,地名听着甚耳熟,又想不起何时听过。师父接着补充,“对,白民国。

        我愣了愣,恍惚间像想起什么,“白民国不就是……”我又记不起想起了什么,更不知自己为何这样问,越想越糊涂。

        师父愣住望着我,他双眸不知何时蒙了层雾,眸色更深似大海。我很不解,“师父,您怎么了?”

        师父身子微颤,“没什么,为师今日有些困了,先睡去了。”说完,拂袖收了故事窗,不待我说什么,便一闪消失在屋内。

        未几师父说,那日我问东问西,他太烦了,便找个由头走了。

        此后师父让我看故事窗时,我都不敢多问,他给我看的故事,便越来越长。我看过最长的故事,是一个上神和一个人妖的故事,遗憾只看了一段,不懂前因,何谈后果?

        我听过最长的故事,是世间第一个掌天下姻缘的女子——月姥女姬的故事。那是个说不清前因,道不明后果,后来我很少想起,却每次想起都泪流满面的故事。

        犹记得那些日子天阴沉沉的,师父说,小十三啊,天气不好,为便带你看个长一点的故事吧?

        我说,好啊,师父大袖一挥,一阵风来,屋内虚空撕开个大口,仙气缭绕的巍峨宫殿向下飘去,云层渐落,画面定格在十二重天那轮圆月中。

        月色凄凉。如瀑的月光自十二重天飞流直下,在层层云雾阻挠后慢下来,流入九重天时已如潺潺流水,透过巍峨宫殿,穿透茂密菩提斜入清心殿,落到披麻戴孝跪于一尊佛像前女子肩上时,只一缕月光。

        师父告诉我,那便是月姥。

        我疑惑道:“月姥不是在广寒宫吗,怎么在天后的清心殿来了?”

        “这些问题呢……”

        我知道师父想说什么,打断道,“师父,您又来了!”

        “十三,这次你误解为师了”师父一本正经。

        “误解您了?”

        “是啊,”师父指向“故事窗”,为师其实想说,这些问题呢,你仔细看故事窗,便会明白的。”

        我仔细看了会故事窗,除了披麻戴孝跪于那尊贵佛前只有个背影的女子,着实没看出什么,便生气道:“师父,您又忽悠十三了”

        “为师哪里忽悠你了?”师父道:“你仔细想啊,月姥为何披麻戴孝?”

        “披麻戴孝……呃”我想了想,欢喜道:“披麻戴孝,自然是月姥死了父母呗!”

        师父额头一下冒出豆大的汗珠,他拂袖摸了摸额头,“十三啊,你可真没同情心啊,人家死了父母,你说得这般高兴”

        “果然如此啊!”我自以为猜对了,更欢喜了。

        “当然不如此!”师父一下否定道。

        我哀莫大于心死,师父道,“对了一半,不过不是死了父母,是死了夫君”

        “死了夫君?”我傻傻问,“这便是师父您常说的,死了男人的女人要守孝三年才可找男人?”

        “为师何有过这般粗俗的言语?”师父生气道:“为师是说,守孝三年才可改嫁”

        我想了想,反问道,“师父,‘改嫁’和‘找男人’不一样吗?”

        “孺子不可教!孺子不可教!”

        师父说我孺子不可教,得悉心教一番,便不让我继续看故事窗了,只将故事说与我听了,所以月姥的故事虽长,却只能算我听过的最长的故事。

        师父说,凡人死了夫君守孝三年,月姥掌天下姻缘,死了夫君,则守孝了一千三百多年。

        我问为何是一千三百多年,师父说,这个问题呢,若我够聪慧,不久的将来就会明白。

        我以为师父又在忽悠了,便没多想什么。如今想来,即便不久的将来,我真没一下弄明白,我真真不够聪慧。

        师父说,天命使然,月姥的故事,从她还不是月姥便开始了。

        我不大理解,师父解释说,重点在天命使然。

        我还是不大理解,却怕师父说我,便佯装理解了。

        天命使然,还不是月姥的时候,女姬是人鱼族的唯一的公主,第一任天帝天后帝俊羲和唯一的女儿,自然从小备受宠溺。

        彼时天与地还未分离,帝俊羲和宠溺孩子还和大荒帝王一样,女姬天性活泼,宠成了泼野性子。

        “不学无术”、“调皮捣蛋”、“刁蛮任性”、“无理取闹”、“死不悔改”等几乎师者最讨厌的习性,都在她身上深深验证了。

        是以虽有过三个师父,女姬修为却极低,法力更只及一般小妖。

        帝俊不是没想过亲授,女姬寻死觅活不肯。帝俊一样想过再找师父,可信任的元老都委婉拒绝了。

        听说过女姬三位师父经历的,哪个能不拒绝呢?还等女姬学会无中生有生出火来的时候被她烧掉了留了几十年的花白胡须?

        还等只学会七十二变一变就变作只刺猬趴在师父椅子上扎得屁股疼了整整七日?

        还等教她观微被她探到私隐是个情深不渝断袖大肆宣传扬名九州?

        女姬这般调皮,她大哥晏龙便常说她,二哥帝鸿护短,“女姬调皮了些,不过谁叫她是暂唯一的妹妹呢。”

        神农哥哥赞同道:“她现在还小,等长大些了就懂事了。”

        女姬冲晏龙哥哥做了个鬼脸,“哎……懒得理你不理你了”,一下到地上,扭身将立在一旁的帝鸿哥哥和神农哥哥四只腿抱住,“还是鸿哥哥和神农哥哥疼我!”

        三个哥哥哭笑不得。

        女姬从小便喜偷跑出去游历,她后来拜师蓬莱,便是在人间游腻了,想去传说中蓬莱仙境体验一番,不想情窦初开,恋上个野心家。

        来蓬莱那一年,女姬便惹事了。

        蓬莱后山有湾不大不小的水域,曾作龙潭。

        龙潭里住着条修炼千年的蛟龙。

        百年前蛟龙修成人,为祸人间。东华的师父南极仙翁联合蓬莱掌门玉机子,将蛟龙从人间赶回龙潭,后耗百年修为,将蛟龙封印于谭底。

        奈何潭水较浅,蛟龙太大,一口便吸干潭水。南极仙翁和玉机子的封印,本就借助潭水才将蛟龙困住,没了水的封印效果大减,眼看着蛟龙就要冲破封印,南极仙翁的弟子东华及时赶到,从腰间摸出个六方鼎抛于空中,方鼎中滚滚流出六股巨大水柱,数日之后,龙潭变作一湖泊,便是龙湖。

        东华带来的六方鼎,乃龙族龙珠与墟鼎所化,龙族行云布雨用得便是龙鼎。从抠门的老龙王赤鱬那借得与命相连的龙鼎,东华一举成名。

        那一年,蓬莱大旱。玉机子云游在外,湖水干涩了大半,若百年前的蛟龙,好不费劲便冲破封印,可被封印的百年,蛟龙从未进食,修为折损了大半,要冲破封印逃走,必定元神尽散,灰飞烟灭。

        但不久,蛟龙便看到了一线生机。

        一调皮可爱的少女,在枯了大半的湖里沐浴。少女的身子被它看得一干二净,它却只感到了那一线生机。

        它拼命化出一丝魂魄,耗损上百年修为将封印撕开一极小的缝,硬生生用法力将那丝魂魄挤出封印。

        那丝魂魄化作个俊俏少年,从水底钻出,从少年沐浴的地方钻出,一睁眼便看光光少女。

        那少女便是初来蓬莱的女姬。女姬从小不学无术,除了身体里龙鱼族与生俱来的一点法力外,并未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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