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万圣节和幽灵更搭哦
作为东风，她的口癖是“我会”、“我将”、“我要”，与句号，两个月，伊斯特拉逐渐成为了提问机器——“或许可以”、“可能应该”、“大概能够”，和问号。
她害怕过多的命令语句会让男孩感到厌烦。
但杰森对一切都适应良好，她难以判断这种无畏的态度来源于冒险家的自信还是糟糕境遇下自毁式的随波逐流。
他们从芙罗拉拿回了一封来自哥谭大学的信。
胶水封装，看不出有没有被拆过。信件肚子小幅度鼓起代表着它不是单纯的学术交流……或者芙罗拉的员工为这个小故事塞了点小费。
面对不惜作为主犯指挥小孩偷字典也要博一把的收获，伊斯特拉却没能第一时间开心地笑出来。
买断而非约谈，严格来说不是坏事。那么美元的最大面额是多少来着？
“howareyou？”杰森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犹豫，他已经能熟练地在早上醒来尚且迷迷糊糊的时候在心里和她打招呼而不是嘟囔出声。
通过得到回应的间隔长度，他再选择说点别的什么。
“i"mfihankyou,and……”她总算从飞速奔流的思绪中回归现实，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踩，“拆吧，你在等我对吗？”
三张十元面额，两张二十的，还有零碎加起来大概八十多美元。
“哇哦……”男孩发出了欢呼，把女幽灵破坏气氛的叹息硬生生顶回去了。
她扯起皮来真的越来越顺溜：“嗯……哼，看吧，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信件署名乔纳森克莱恩，心理学教授，这位专业人士发出了比起想看案例报告下半部分治愈过程更好奇【案例】本身的诡异发言。
谢谢你认可我的翻译，教授。伊斯特拉想，继续编故事也不是不行，但是变态先生似乎专注学术——钱不到位屁事一堆。
“钱留下，信……烧掉好了。我觉得那个克莱恩不会喜欢下半部分故事的。”
杰森毫不犹豫地把信封和信纸蜷成一团塞进兜：“你想用这些钱买什么？这是你赚到的！”
啊……这个孩子！
“我们赚到的。”伊斯特拉强调，随即她又补充道，“当然我要花掉其中一半。”
在东区开便利店并不容易，你得学会判断该向谁交保护费、该卖什么，什么时候心明眼亮什么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店长观察那个男孩很久了，他应该来自犯罪巷，手脚不干净，每次来访，监控死角的货架上总会少掉几根过期的能量棒，如果这次依旧，他会把这位小扒手列入店铺黑名单。
食品一向是重灾区，而闪闪发光的镭射糖果包装纸和一些落灰的玩具则偶尔能钓来一些经验不足的低龄生手。或许是饥饿或许是羡慕。一直没抓到他把柄的店长认为这个聪明的男孩不会为了后者犯傻。
在男孩把手伸向一个二手小熊时，审时度势看人很准店长的下巴僵住了，发现他的眼睛甚至是闭上的时候，店长立刻扫视全店试图看出哪里藏了声东击西的同伙。
没有别人，只有被傻虫控制似的、睁眼恋恋不舍看了食品区一眼然后拿着胸口系着蝴蝶结的泰迪熊来到柜台的男孩。
“你好，我能买它吗？”
他问。
店长接过皱巴巴的纸钞，莫名心虚地别开了头。
这个小熊来自于一个饿极了的小女孩，他用一块快要变质的面包换来了她心爱的玩偶——可能就是倒在路边的流浪汉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
谁知道呢，或者说，谁会在乎。
快过中旬的单身汉用高扬的鼻孔表示他的不屑，但他把钞票放下去的时候，手不受控制地抓了一把糖：“拿去吧，小鬼！便宜你了。”
不能吃不能穿，漏棉花的毛绒玩具，而且和他的形象严重不符。
“因为可以去图书馆拿，所以你没买书？”杰森皱着眉头拍了拍小熊的头，灰尘争先恐后地飞到空气里，他打了个喷嚏，“我已经九岁了，不是六岁。”
“咳，图书馆的事莫要再提。”
伊斯特拉继续胡诌，她知道他熟睡之后总虚挽着什么，猫、狗、或者一个玩偶：“我养过一只小泰迪……
“好吧我承认，我想试试能不能把灵魂装到玩偶里，如果自己缝一个有点恐怖？”
“你承诺过。”小熊被他塞进了怀里，男孩突然紧紧抱住了这团棉花，“现在你却想走了吗？”
她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以玩笑态度随口一提的话没准是她的预谋已久。而杰森给出的答案令伊斯特拉内里涌出罪恶的欣喜。
“不是的，我失败了，在我们有约定之前就失败了。”她比她想象的要重要，“我只是想站在【我】的角度送给你，我觉得你绝对不会自己买的东西。所以不要说它没有用好吗？”
“嗯。”他松了力道，但任然双手抱住小熊。她觉得他在害怕她说谎，但这其实比男孩很喜欢玩偶这个解释更合她的意。
“万圣节快乐，杰森。”
十一月一日，今天是万圣节。他们不准备参与这个变装怪人云集的危险节日，直接回家等房东来收租。
仿佛为了映衬闹鬼的节日氛围，顶着一左一右青紫熊猫眼圈的男人正在和凯瑟琳推搡，六层、每层十二间的公寓此时门户紧闭，只能听见一男一女争吵的声音。
驱虎吞狼还是有效果的，只是猛虎并不会白做打手，而即便饿狼重创，依旧能一把按死几只兔子。
杰森熟练地停在了下一层楼道的阴影里。祈祷凯瑟琳还没有付房租，而那个平时收着上百贫民租年入几十万的房东会为了500美元，在事态不可控之前站出来。
“你还想爬谁的床？马罗尼先生会看上你这种枯木一样、还养着一个拖油瓶的瘾君子？”男人眼球充血，额头像是开了染坊，又红又黑还嵌着绿色的玻璃片，“卖掉也好、扔掉也好，我都等了你多久？跟着我生活不好吗！”
伊斯特拉想钻到熊里用爪子捂住男孩的耳朵。
哈，不愿意为另一个男人养儿子、满嘴侮辱性语言的雄性生物，也许真的是情种？放在二十一世纪叫pua的那种。
“不！”凯瑟琳的一只胳膊被男人死死攥住，她试图用另一只手打他的脸，“你爱我？你就是想要一个玩具！脱了裤子你比不上威尔逊的一半！”
“我爱他，我爱我的孩子。他是我的！”
杰森在等的也许就是这一句话，虽然不是当着他的面，笑着对他说的。
伊斯特拉没有来得及说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控制权在被两个大人当成矛盾中心的无辜男孩手里，他冲上去抱住了男人的小腿，本来快要落到凯瑟琳头上的拳头转了向。
幽灵感到肩膀狠狠地挨了一下，身体的右半部分失去了链接。
然后男人扬起右腿把男孩甩了出去，伤口已经消失的膝盖立刻双双磨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和胸口传来猛烈的灼烧感，还能尝到血的味道。
伴随着蛋壳碎掉的脆响，凯瑟琳开始尖叫，视线逐渐恢复，接着过度清晰的控制感让伊斯特拉忘记了呼吸。
“杰森？你在吗！”
“嗯……”男孩微弱的声音阻止了她继续往坏的地方去想，“我动不了了……好痛啊。”
伊斯特拉看着被踩了一脚又扁又脏在地上拖出划痕的玩偶，和脸朝下趴在下一层楼梯平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事的。等一会也许会有人带我们去医院的。”
“他死了吗？”他问。
“他滑了一跤。”伊斯特拉笃定，“而我们被他打了好几下。”
过了很久，男孩找回了对身体的掌控感，他的慢慢挪到抱头发抖的凯瑟琳旁边，目光在男人的尸体、母亲和泰迪熊玩偶之间轮转，最后看向了灯罩影子纵横的天花板。
“万圣节快乐，伊斯特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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