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阴沉沉

安国公府。

        魏梓脸色阴沉沉，盯着来福的视线就没移开过。

        说不通啊，赵重霜那丫头这么在意他，怎么会这么多天了都没有联系他呢？

        他不相信赵重霜一句话也不给他递，肯定是传话的人中有谁犯了疏漏。

        这两日魏梓闲得发慌，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久，走又没法走，每日只能找找来福麻烦，现在来福都不敢抬头看他了。

        魏梓的目光压迫感深重，来福背上又出汗了。老天爷啊，谁能来救救他？

        公子每天都用那种“我不相信”的眼神看他，可小赵姑娘真的没有传消息过来啊。

        他每天也要问好多遍手底下的人，有没有药铺传来的消息，有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汇报。可没有就是没有啊，公子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

        公子被拘着不让出府，受罪的却是他……

        来福大着胆子开口，头却根本不敢抬起来：“公、公子，说不定小赵姑娘正在等您的消息。她一个人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肯定很挂念您。”

        见公子没有打断，来福才继续说：“姑娘家面皮薄，想必是不大好麻烦药铺的伙计帮忙传信。”

        魏梓闻言眯了眯眼：“可是我都告诉她了，有事就找山伯，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先去找她，岂不是倒显得自己很在意了……

        半晌，魏梓吩咐来福：“咳，你去问问山伯，赵重霜是不是给我递消息了？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许是记性不好忘记了。”

        来福嘴上自然是恭敬应是，心里却暗想，公子的包袱也太重了吧。

        来福转头去找魏掌柜，魏掌柜一听就明白了。

        小少爷是拉不下面子主动联络，在等赵姑娘去信呢。他这个老头子，自然要帮小少爷把台阶架好。

        这事儿好办。

        ……

        第二日。

        魏然按点来到药铺，见赵重霜早已站在他平日坐的位子旁等候。见着他来了，小妹脸上的期待似乎都按捺不住了。

        魏然摸了摸有些发痒的鼻子，小妹怎么这么可爱。

        “小妹，这么早。”

        “我再给你搬把椅子过来。”

        魏然将椅子放在自己原先的魏梓旁边，才顺势坐下：

        “来，坐这里。这会儿正好没客人，我先把簿子给你讲一下。”

        “这一列写哪天、哪家的府上，这儿写需要什么东西，这个写完一定要让客人仔细确认，不能出错。”

        “药丸都是明码标价的，在这儿都写着，客人自己也看得到，定金收总价的两成。”

        “如果是要定制药丸，你记得来问我一声，定制的情况要复杂一些。有些药材价格不菲，有些药材难寻、客人会自己带药材上门，我们帮着处理。一时半会没法报价，我们就会估量着说个定金的数字，或是二十两、五十两，也有遇到过上百两的。”

        “一般来买药的，都是买够量的，所以取货的时候要付清。你看在这里，都要写清楚。钱货两讫、当场确认，拿完药过几天来讨公道，我们这不认的。”

        魏然挑了挑眉，有些神秘地说：“仁和药铺背靠国公府，所以有底气。若是无甚背景的，可能就会被流氓找麻烦。”

        “不过有几家人家，一年四季都在拿药，就是按一年半载来结款的。”

        赵重霜的眉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聚拢到一块，表情都显得有些呆滞了，魏然不禁笑出声：

        “哈哈哈小妹是不是觉得很难记，怪我一时和你说得太多了。不用一下子全记住，我平常一直在，问我就好了。”

        赵重霜就差掰着指头数流程了，先问清是哪家的、要什么药、什么时候来取，然后、然后再管客人要定金，然后……赵重霜还在努力理清思路，就被魏掌柜有事叫去了。

        赵重霜迷迷糊糊跟着魏掌柜走到院子一角。她脑子还没转过来。

        魏掌柜和颜悦色地开口：“赵姑娘，这几日在药铺感觉怎么样？”

        赵重霜呆呆点头：“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顾我。”

        魏掌柜满意颔首，继续问：“你是跟着小少爷一块来的京城是吧，年轻人之间还是挺有话题的。这几日小少爷拘在府里，听说很是无聊，我这个老头子反应慢啊，才想起来赵姑娘可能也会觉得无聊的。在药铺没什么可娱乐的，有些枯燥吧？”

        赵重霜这时听进去了，马上摇摇头：“药铺有很多新奇的东西，我一点儿也不无聊。”

        魏掌柜一噎，依旧保持笑眯眯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啊，无聊的时候可以给小少爷写写信，我听然儿说你认字，我觉得写写信挺好的。”

        赵重霜：嗯？我刚说的好像是不无聊，我说成无聊了吗？

        魏掌柜的笑稳得像天平：“我明日正好要回府里交差，正好帮你把信递进去。明日上午，我来找你取信。”

        “好了，然儿大概是要找你了，去吧。”

        赵重霜迷迷糊糊地走回堂屋，没有想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原来她是要写信给魏梓吗？

        好像是哦，她本来就打算写来着。

        魏掌柜不愧是魏掌柜，这都能看得出来。

        赵重霜心里充满了敬佩。

        魏然见赵重霜回来了，关切地问：“老头子没难为你吧？”

        赵重霜赶紧摇头：“没有没有，魏掌柜对我很亲切。”

        魏然欲言又止，见赵重霜的头摇得同拨浪鼓似的，叹了一口气又笑了：“好好我知道了，摇得这么用力岂不是要把头甩坏了？”

        “来，先把这些药丸的品名和价格熟悉一下吧。”

        “别的先不急。马上就要开饭了，吃完饭再说。”魏然笑着眨了一下眼睛。

        ……

        到了晚上，赵重霜将今日魏然吩咐的事项重新誊抄记录。白日空闲时，她写了几笔，不过因为时间有限，写得很是杂乱，所以晚上重新再整理一下。

        收拾好了这些，赵重霜转头写起给魏梓的信来。

        还好成礼哥哥曾与她多次练习，还教她写信的规范，否则这会儿她就又要头疼了。

        先问候一下魏梓最近好不好，再关心一下冠礼什么时候举行。

        然后拜托魏梓能不能在冠礼之后多来药铺找找她，除了这样，她想不到别的方法能定期观察魏梓的状态了。

        写至结尾，赵重霜突然想到有个问题可以问魏梓：“叙州”是在哪儿？

        写罢，赵重霜重新读了一遍，确认没有别的事情要和魏小公子讲了，才满意地叠起了信纸。

        交给魏掌柜的信很快到了魏梓手上，魏梓将信放在桌子上，手指一点一点地叩在桌子上，显出漫不经心的样子。

        来福在旁边干着急，腹诽道：哎哟公子您就快拆吧，干嘛非得装作若无其事呢？

        可他什么也不敢说，看着公子在饮了两杯茶后，终于慢悠悠地展开了笺纸。

        魏梓看似云淡风轻，实则也是按捺已久。他总觉得，不能表现得像是他在等着赵重霜来信。

        魏梓读着读着，忍不住展露出一丝笑意。

        这家伙，竟然还拜托他多去药铺找她……真是的，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魏梓猛地换了一个姿势，朝着吓一跳的来福说：

        “去拿纸笔过来。”

        看着百般不情愿，魏梓还是乖乖回答了赵重霜的每一个问题。

        冠礼在十一天后，还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出府。

        小爷的行程可是很忙的，得了空会去药铺一趟，别乱跑，在药铺候着小爷。

        叙州？怎么突然问起这种问题，善平县就是在叙州地界内啊，怎么傻了吧唧的。

        难道是为了唤起他在善平县的记忆，让他不要忘记她？

        魏梓摸摸下巴，这个招式可有些太生硬了。

        算了，看在赵重霜这么直白地表露心迹的份上，他会领情的。

        魏梓笔走龙蛇，很快便写就了一封信。

        正欣赏自己潇洒飘逸的书法时，魏梓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把视线移到赵重霜的信上，赵重霜的字努力写得四平八稳，不过不少笔画还是显得七零八落。

        丑丑的。魏梓撇撇嘴，又移开了视线。

        他写成这样，赵重霜不会根本读不懂吧？

        魏梓犹豫着拿起笔又放下，最后决定用小楷再写一份，同手里的这份一起送过去。

        哼，下不为例。多写一句，叫赵重霜多看看行书。

        “来福，去我书房找……算了，我自己去吧。”

        魏梓站起来走去书房，任由桌上纸笔放得杂乱。

        魏梓抽出那几本字帖逐一比较，最后才选定一本。

        一本就足够了，再多也无意义。

        “来福，把这本字帖一同拿去，叫赵重霜好好看。”

        来福：“啊？为什么要拿字帖？”

        魏梓瞪了他一眼：“多嘴，我叫她多看点书法，省得连我的字都看不明白。”

        来福闭上了嘴，默默接过字帖与书信。

        公子的想法果真不是他能了解的。要说公子对小赵姑娘有点意思吧，他表现得总像是要去找麻烦似的。跟个老学究一般总布置任务，小赵姑娘不会退避三舍吗？

        要说公子对小赵姑娘没意思吧，他看着也不像。公子可是三天两头便要提起小赵姑娘呢。

        真是看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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