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想刀一个人的心是藏不住的，即便眼神掩饰了，力道也会转移到手中。
静谧的拍摄现场，只听到机器运作的细微声响。
监视器里画面唯美，两位主演相拥亲吻，眼神缠绵得能拉出丝来，时晓无法控制地沉溺其中，恍然回神后却忽然避开对方的目光，低声提醒：“你别总看着我。”
陈曦却偏要看着她。
被子底下镜头扫不到的角落，傅瑜在陆景止腰上狠狠拧了一下，以示对这句台词的不满。
并不痛，却很痒。陆景止憋不住笑了声，没听见导演喊停，便把这笑意掩藏在越发凶狠的亲吻中。
“咔！非常完美。”
齐越总算满意地点点头，这个临场发挥，倒是意外契合了时晓矛盾的心境。
次日清晨，陈曦从时晓的怀中醒来，眼中满是欢欣。她凝视着枕边的男人，手指从他完美的五官虚虚抚过。
镜头透过陈曦的眼，无声描绘着这个男人的完美睡颜。
陆景止原来长这样。
某个瞬间，傅瑜心中生出这个古怪的念头。
这张她看了二十年的脸，本该十分熟悉的，却依旧有许多细节让她惊讶。原来他睫毛从这个角度看过去竟这么长，他鼻子这么挺，他的唇形真好看，唇色不抹而红，纯天生的艳丽。他的皮肤也很好，看得出从未受过肌肤问题的困扰，没有任何痘印、坑疤，清透得像个完美的二次元人物，叫她这个女明星都有些羡慕。
被底，小腿被轻轻蹭了下，傅瑜如梦初醒，这是陆景止的提醒。
她连忙找回陈曦的情绪，含羞带怯地靠近这张睡颜，想偷偷亲一下。
时晓却忽然动了动，吓得她连忙退后装睡。
时晓没醒，陈曦却睡不着了。她悄悄起身，打量这间乱七八糟的工作室。时晓在外光鲜亮丽，但在这里，却暴露了男人粗糙的一面。
脏乱的衣物随手乱放，垃圾桶里是吃剩的泡面，洗手台上摆放的牙刷毛都秃了，毛巾也旧得不行。
陈曦毫不犹豫，开始打扫卫生，还专程出去一趟，帮他各种大采购。
时晓醒来时，看到桌上丰盛的早餐，异常整洁的工作室，和各种未拆封的崭新私人用物，心中升起难言的烦躁。
他在男女关系这方面一向干净利落，从不带女人回家，也第一次带人来工作室。陈曦不仅打破他画下的界限，现在的种种，似乎还想入侵他的生活。
盘子下压着一张纸条，上头写着陈曦的电话号码，和她的花店地址。
时晓把她买来的所有东西都装袋，顺着她留下的地址，找去了花店。
一个只想玩玩，一个却对露水情缘当了真。
时晓把陈曦给她买的东西全都退给她，陈曦不肯要，两人正拉扯时，时晓的合伙人唐宇开着豪车经过这个花店。唐宇看惯了时晓的风流韵事，便把陈曦也当成那些纠缠不清的女人，他忙着找时晓谈论并购的公事，三言两语，就把陈曦怼得颜面无存。
两人不欢而散，要说分手都不准确，他们之间，从未正式开始。
唐宇的言论，虽然并非时晓本意，他解释了事实，但也趁机袒露心迹，推开了这个女人。分明如愿，陈曦心灰转身的背影，却不知不觉，印入了他的眼里、心里。
这场戏拍得比较久，影片中第一个冲突情节，导演要求也很高，磨了两三天才算满意。
陈曦被伤透了心，傅瑜为了入戏，连带着看向陆景止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恨意。
陆景止被冷落数日，总算等到这场争执戏份结束。齐越审视回放镜头，做了最后的确认，大声宣布：“好了！今天收工，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继续。”
陆景止来到傅瑜身边，揽住她的肩，问：“一起回去？”
傅瑜甩开他的手，回头瞪了他一眼，眼底还是红的。
陈曦当着时晓的面，姿态骄矜，但转过身去，泪水就盈满眼眶。
现在拍摄结束，傅瑜心中却还残存着陈曦对时晓的不满，不自觉便迁怒到陆景止身上。陆景止没留神，手背“啪”的一声甩到桌沿，瞬间浮出个红印来，傅瑜听到那声音也愣了下，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她有点心虚。
即便是专业演员，一时半会儿出不了戏也是常有的事，跟别人合作时，她即便心里还带着角色的情绪，也会努力控制行为，从未有过这种失态。
陆景止纯属是跟她太熟，被她无端迁怒了。
陆景止揉了揉那道红印，声音带着点儿刻意的委屈：“没事儿，就是有点疼。”
他这样直说，傅瑜倒好受些，斜了他一眼，说：“那你要怎么样嘛？”
陆景止于是把她往保姆车方向带去。
这会儿收工了，现场工作人员都在忙碌，倒也没几个人留意到他们的动作，只有扮演陈晨和花店店员的演员多看了他们几眼，两个小姑娘神情都有点兴奋，悄声低语：“他们一定是在一起了吧？是吧是吧是吧？”“他们俩的张力真是绝了，不止是戏里，戏外的氛围，也完全没有第三个人生存的空间啊。”
刻意落在后面没跟上去的希希偶然听见，内心疯狂赞同。
那两个人在的地方，任何闲杂人等的存在，都是五百瓦的大灯泡。
她真是半点不想守在两人身边放闪光了，心里这样想着，嘴角却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车门才被拉上，傅瑜便被身后的力道一带，整个人被压在了座位里。
陆景止弯腰在她唇上亲了下，见她眼中只掠过一丝意外，并未有任何推拒的动作，便再没克制，重重地吻了下去。
两人的呼吸彻底乱了，傅瑜艰难地找回理智，将人推开：“你真属狗的啊，又咬人。”
陆景止将她抱在腿上，紧紧搂着：“谁让你这么久不理我？”
说到这个，傅瑜的确无法理直气壮，低声解释着：“这不是为了培养情绪嘛。”
“我懂，所以一直等着你呢。”陆景止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下巴磨蹭着她的头顶：“现在这场戏都结束了，你不得弥补我吗？女朋友。”
傅瑜脸红红的，想起前几天才答应下来，两人交往的事实。
“你想，怎么弥补？”她低声问，才答应在一起，就把人冷了好几天，就算是为了表演，也确实是她不占理。
陆景止愣了下，笑着在她颊边亲了亲：“就这么让我亲亲，不再躲着我，就好了。”
傅瑜看着他，忽然伸手勾着他的脖子，在他唇瓣轻轻吻了一下，问：“像这样？”
陆景止眼底幽深，喉结滚了滚，正要有所动作，便听到手机的铃声。傅瑜用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转身接通电话，低声说了几句。
“是希希打来的，我们去吃饭吧。”
这天晚上，他们没有对戏。
先是去健身房出了身汗，回来各自回房洗澡，陆景止来到傅瑜房间，他们一起选了部老电影看，完了还玩了会儿游戏。
眼看着时间已经太晚了，陆景止心中再怎么不舍，也只得起身准备回房，这时，傅瑜却勾住了他的手指。
陆景止心重重地跳了下，声音微哑：“我得回去了。”
傅瑜歪靠在沙发里，嘴上说着：“你回呗。”
手里却没放松，将人扯了过来。陆景止一时没能稳住，单腿跪在她身前，傅瑜勾住他脖子，轻声道：“亲一下再走。”
陆景止却能没走成。
他们从沙发亲到床上，热烫的吻落在耳畔颈侧，傅瑜恍惚地看着陆景止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盯着她的样子，一时没能把持住，默许了他接下来的行为。
衣衫散落一地，两人呼吸同时停顿的某个时刻，陆景止眼中流露明显的惊讶。
傅瑜忍耐片刻后，就痛得不想忍了，想要临阵退缩，只是事已至此，陆景止怎会放任她？
之后的情况，就有点失控。
事后，陆景止有很多话想问，但傅瑜一副不肯多说的样子。她被抱去卫生间清理，结果难免又浪费了些水，最后是被抱着回来的。
傅瑜一个人睡得香甜，陆景止却久久没有睡意。
中间短暂地睡过去一会儿，却梦到一段往事。
那天，他在偏远的x市拍戏，看到新闻才知道傅瑜拍戏发生了意外，连夜飞到她所在的城市，心急火燎赶去医院，只为亲自看她一眼，确认她的安全。
他赶到病房时，傅瑜正睡着。
她向来爱美，精致的脸上却有好几道擦伤。身上也伤得厉害，手臂打了石膏，脖子上也戴着颈托，袖子没遮住的地方，到处都是碘伏的痕迹。
陆景止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门口就传来声响，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被护士推着进来。
“你是……”少年面容憔悴，陆景止并不认得他，但对方看起来，对他却并不陌生，直接喊出他的名字，“陆景止？”
陆景止察觉到手心的人动了动，低头一看，傅瑜已经醒了过来。
“二哥。”她只看了他一眼，紧接着便被轮椅上的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宁希让，你怎么……”
那个叫宁希让的少年，推着轮椅上前，将他与傅瑜交握的手分开。
他们心有余悸地回忆那晚发生的事情。
事发时，他们正在拍摄一部偶像剧，取景地所在的山地发生了滑坡，身为主演的两人没有防备，直接摔到了山下，因为地势复杂，救援队第二天才把他们找到。
陆景止听到宁希让的名字才想起对方的身份，傅瑜在跟他联系的时候，曾经提到过他，说这个男孩子似乎想追她。她之前的态度，分明是有些不耐烦。但在共同经历了生死之后，她的想法显然发生了变化。
陆景止冷眼看着那两人亲密交谈，紧紧牵着手的样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永远的迟到了。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没了机会。
谁曾想……
有缘无份的爱情不管开始得多么惊心动魄，到最后也只剩一地鸡毛。
陆景止紧紧抱着怀里的人，掌心在她早就恢复光滑和白皙的手臂上摩挲着，心想：伤口会痊愈，爱情会逝去，最终陪在她身边的人，却永远都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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