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高天残响
杏寿郎在看见浅野小队回来，却没有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时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听了浅野的叙述后更是有一股浓烈的不安铺面而来。他向浅野询问了玉绪离开的方向便快速赶了过去。
头顶传来鎹鸦飞过的声音，男人一眼认出，那是岚。
岚大声传报：“莲泉玉绪对阵下弦贰！”
对阵下弦贰！
胸腔里强健的心跳几乎一瞬间暂停，脑海里又闪过女孩对阵雾鬼时满身是血的模样再度浮现。
呼吸法被他运用到了极致，身影几乎带起了一串火光。
他赶到小院时，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刺痛了双眼。
大片的血迹在玉绪身下漫开，令她宛如躺在一片鲜红的地毯上。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
玉绪躺在地面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血正在缓缓向外流出。
冷，好冷啊……自己已经开始失温了么？可意识却十分清晰。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向那个方向偏了偏头。
谁来了？是浅野他们吗？可自己不是告诉他赶快回去吗？
有一双炙热的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微微粗砺剑茧，是记忆中十分熟悉的触感。
“大哥？”女孩开口轻轻询问。
“嗯。”一向高昂的声音罕见的压低了，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杏寿郎从未有一刻那样厌恶自己敏锐的判断力！身为剑士，他几乎一眼就能确定，已经没有救了。身体流失了那么多血，多处主要的血脉受创，玉绪能够坚持到自己过来都已经是一个奇迹。为什么自己那么快便能做出判断？连一丝幻想的余地都不留！！
他想按住女孩伤口处不断继续向外涌的鲜血，可是那么多的伤口，他的两只手根本无济于事。
颤抖地手想要抚摸她已经破损的双眼，却不敢去触碰那狰狞的伤痕。
他想开口安慰她，明明平日里自己有那么多话去安抚她的啊！为什么现在却仿佛有一双手死死卡住了咽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啊……真不想让你看见我这狼狈的样子啊！应该，很丑陋吧！”玉绪自嘲地笑，和着血的泪水蜿蜒，她努力地别过头，不想自己在杏寿郎心里最后的印象是那样一个狰狞的模样。
“不……小绪很漂亮……就和我最初看见你的时候一样。”男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带着轻轻的哽咽。
“我终于和飘碧做了了断，用你教给我的炎之呼吸。我是不是很厉害？”玉绪笑起来，就像个讨要夸奖的孩子。
“嗯！小绪做的好。小绪最厉害了。”
杏寿郎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泪水，将女孩从血泊中抱起，轻轻地揽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明明答应过要照顾你的……对不起……”
身体陷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因为失温而造成的寒冷似乎消退了一些。其实使用炎之呼吸的那一刻自己便恍惚之间觉得在与你并肩作战啊……但是这句话玉绪没有说出来。
“啊……大哥你哭了？”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女孩的脸上，她稍稍仰起头，“不，不要哭，我啊，最喜欢你笑着的样子了。”
“不，只是在下雨而已。”杏寿郎低声回答，“是一滴温热的雨。”
玉绪伸手努力地够向杏寿郎的脸，但是濒死的人手脚都已经没有了力气。
杏寿郎微微低头俯身，让女孩的手顺利地落在自己脸上。在那一刻，他勉强扬起了一个平时那样的笑容，尽管那笑脸上还有斑驳泪痕。
玉绪轻轻摩挲着，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哭泣，许久她轻轻开口：“还记得你当初答应过我两个要求，第一个我换了刀镡，现在我想好第二个啦！你……听哦唱一首歌吧！”
几乎一瞬间，杏寿郎就明白了女孩想要干什么！当年她安抚那个心里被重创的孩子时便唱了那样一首歌。而后，少年忘记了自己那一夜地狱般的场景，却也忘记了与家人相处的温馨。
风神十式的最后一式——高天残响。
被施术者会忘记那令自己最疼的场景，但是作为代价，也会失去自己最快乐的回忆。
那样温柔又那样残忍的术式啊！
她此刻提出，是要自己忘了这一切吗？可是让他怎么忘？他怎么敢忘？！！
“你不能这么做……”剑士颤抖的手抓住了女孩的手腕。他不敢用力，却也无法抑制的战栗。
“对不起，可你答应我的啊……”女孩露出一个染满鲜血的笑容。
她轻轻开口，歌声哀伤婉转
远山薄暮
秋枫早已洒落满袖
半分枕入眠
半分为诗笔为我赋游
暮钟声声入夜将我
心绪尽收
泊舟泊舟放眼去
树树皆是寒秋
剑士的全身肌肉都绷紧到了极限，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抗拒，可他偏偏无法打断这个濒死的女孩，他在玉绪面前一向容易妥协，曾经是这样，此时此刻更无法拒绝她。
泊舟泊舟放眼去
树树皆是寒秋
女孩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杏寿郎一把将她接在掌心。
可却再也握不住逝去的生命。
“啊！！！”内心的痛苦到达了极致，他再也无法克制自己，仰天发出了凄厉的怒吼，那声音仿佛受伤的野兽在嘶鸣。
眼前的景色好像真的如同唱词中所说。漫山的枫叶在那一刻褪去了火红的颜色，变成了苍翠的青碧。
术式的效果显现出来，杏寿郎无力的昏迷过去。
岚在树上目睹了这一切，扑扇着瘦弱的翅膀前去传信。鎹鸦的双目中泪水闪烁。
“砰！”远处的天空中，烟火祭的第一枚烟花飞上夜幕，璀璨地绽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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