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3.千钧一发

在校门口刹住脚步，二人几乎是飞速分开，伏黑惠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大庭叶子，无声叹气，活动了一下手臂，“活动室在哪里。”

        大庭叶子回神，下意识问道：“不用我和你一起上去吗？”

        话音刚落，二人都愣了一下，伏黑惠歪了歪头，语气不明道：“可我看你的样子似乎在随时准备逃跑。”

        没等大庭叶子反驳——她似乎也反驳不出什么——伏黑惠便移开了视线，“我一个人去，你留在这里。”

        话音未落，伏黑惠已经一个健步冲上了铁栏，在上面牢牢蹲住后转头看向大庭叶子。

        就在此时，巨大的压迫感凭空而出，在黑夜里四处发酵，伏黑惠啧了一声，大庭叶子闻声抬起头，不经意的与他对视。

        少年幽蓝的眼瞳如深邃古井，神色不明，目光相接只短短一瞬，大庭叶子便再度低下头去，想说出“我和你一起去”的勇气也再度消失殆尽。

        “……四楼。”最后的最后，大庭叶子也只是声若蚊呐的说出了活动室的所在。

        听到伏黑惠轻巧的落地声与跑步声的渐渐远去，大庭叶子才终于找回了零星勇气，抬起头看向他缓缓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

        ……逃跑吗。

        被看出来了啊……

        几乎凝固的空气和自学校里散发出的、无孔不入的压迫感，就连大庭叶子也能感觉的到，理智告诉她现在应该立刻离开，回家，或是回到医院去找悠仁，这样她就能再度回去自己安心的“现在”，这段来自“过去”的追杀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段微小插曲。

        只要立刻转身…只要立刻离开，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再与自己有任何关系，她也可以继续和“未来”和谐的生活在一起。

        是的，理智告诉她快离开，离开，立刻离开，可双腿却像不属于自己一样不听指挥、一直矗立在原地。

        他们会有危险。伏黑他这么说了。那伏黑呢？他不是也会有危险吗？他去救人了，谁去救他呢？…不，不对啊，我为什么要想他的事…这与我无关，这与我的平静生活没有关系，甚至会打破它……可是……

        腿终于可以动了，可却是在向前，一步一步的向前。

        大庭叶子的手摸上了铁栅栏门，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清醒了一点，可随之而来的是“清醒”带来的、破碎的记忆。

        此生一次的友情、群起攻之的谩骂、没能拉住她的自己、听不见的道歉……

        …还有医院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少年失落的眼睛。

        ………头好疼、好疼啊。

        扶着铁栅栏缓缓滑下，大庭叶子的额头已经有冷汗冒出。

        “叶子姐姐！”

        被人从背后扶着胳膊架起，听到了熟悉的称呼与声音，大庭叶子猛地抬头，熟悉的粉毛映入眼帘。

        “悠仁？！”

        慌慌张张的直起身，大庭叶子的几连问还没说出口，虎杖悠仁已经抬手做投降状：“啊啊姐姐姐姐先别说教，我只是真的很担心嘛，担心学长学姐和姐姐，还有那位伏黑。”

        “笨蛋！”大庭叶子的神色没有安定半分，手指仍紧紧绞着自己的衣袖，“明知有危险为什么还要过来啊！你……”

        大庭叶子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因为面前的虎杖悠仁正有些无奈的笑着看着她。

        ……是啊，明知有危险，我为什么过来了呢…我这家伙明明最懂得趋利避害了不是吗。

        “虽然现在还是有点懵吧…但是这么迟钝的我也看得出来哦。”虎杖悠仁挠头笑了笑，“姐姐是在担心我还有那个伏黑、对吧，毕竟姐姐不是说过吗，医院和学校是你最讨厌的地方了。”

        “所以，我担心姐姐也无可厚非哦，姐姐就别说教我啦。”

        担心？这是担不担心的问题了吗笨蛋悠仁。

        我只是不想…不想再看见任何一个我珍视的人就那么离我而去了啊！可是……

        “悠仁，”大庭叶子看着正对着散发不详气息的学校发呆的虎杖悠仁、问他也问自己：“明明知道自己很弱小、甚至什么也做不了，你为什么还要来？”

        “诶？”虎杖悠仁一愣，随后沉默了一下，“理由吗？”

        其实他自己也有点搞不懂。

        明明死亡的气息就那么近在眼前、明明自己也在恐惧着死亡，可还是来到了这里，这个绝对有危险的地方。

        但是，看见爷爷的逝去，看见大庭叶子毅然决然的拉着伏黑跑了出去的、那个时候，自己突然觉得有点寂寞，寂寞的想要哭出来。

        “……因为死亡和姐姐都在这里。”微微发抖的手此刻握成拳，虎杖悠仁看向大庭叶子，回答着。

        因为眼前的死，与爷爷的死，有什么不同。

        因为就连那么害怕死亡的姐姐，也有来到这里的勇气。

        大庭叶子的眼瞳微微缩小，楼里的异响也已经不容忽视。

        “…悠仁的体能很好吧。”大庭叶子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是难得一次的勇气，“非常好那种。”

        玉犬在脚边蓄势待发，伏黑惠皱眉看着眼前几乎占据了整个走廊的可怖怪物，已经昏迷过去的女孩裙兜里露出一角符纸，他轻啧一声。

        “可恶，想连人带咒物一起吸收吗！”

        巨大的丑陋手掌已经压上了女孩的脸庞，随着它的用力按下，伏黑惠的脑中只闪过一句话。

        来不及了！

        怪物的眼睛诡异的眯起，似是戏谑嘲讽，然而却突然瞬间张大，转看向一旁的走廊玻璃。

        几乎同时，玻璃被一人一脚踹碎，在碎裂玻璃折射的明亮月光中，他怀中的女孩也迅速下落，两手分别抓住了即将被吞噬的二人，在虎杖悠仁于空中调整姿势、全力一击下，借着惯性把他们奋力拽了出来，滚落在一旁。

        “姐姐！”见二人获救，虎杖悠仁迅速从怪兽身上跳下，扶起了躺在地上的大庭叶子。

        而伏黑惠也只是惊愕了一瞬，便迅速操控玉犬解决了怪物。

        大庭叶子在虎杖悠仁的搀扶下靠在了墙壁上，惊魂未定的喘着气，听到脚步声下意识转头，就看见了和从前一样臭着脸活动胳膊走来的伏黑惠。

        “为什么你们两个会……”斟酌了一番，伏黑惠放弃一般的叹了口气：“算了，干得漂亮。”

        虎杖悠仁见缝吐槽：“干嘛那么臭屁…话说那两个正在大快朵颐的是？”

        “我的式神，你能看见啊？”

        “？”悠仁疑惑。

        “诅咒一般情况是看不见的，除了临死时等特殊场合。”说完，伏黑惠转头看向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脚边正爬行的大庭叶子。

        一旁的大庭叶子本来甩了甩头，想把耳边的嗡鸣声驱赶走，结果一个不稳就又滑跪到了地上，干脆就慢慢的爬到了昏迷的女孩身旁，抬手拿出了她裙兜里的东西，另一只手撑地站起。

        忽略了看向自己的目光，大庭叶子低头把东西递给了虎杖悠仁，虎杖悠仁接过后下意识端详了一下：“就是这个吗？”

        “对，”伏黑惠收回目光道：“‘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没有被一起吃掉真是奇迹。”

        感觉到后背被人戳了一下，虎杖悠仁立刻伸手把这东西递了出去，一边递还一边真诚发问：“吃这个干什么？很好吃吗？？”

        “你傻吗，是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咒力。”伏黑惠伸手接过。

        拿着手中的咒物，伏黑惠突然出声问道：“你们两个，不害怕吗？”

        “嗯？”虎杖悠仁正帮忙和大庭叶子一起扶起他的学姐，听到伏黑惠的问话反应了一下，回答道：“我当然怕啊，叶子姐应该也很怕吧。”

        顿了一下，虎杖悠仁接着道：“我知道，人真的会死。”

        伏黑惠拧眉：“哈？”

        “所以，我想至少让我认识的人正确的死去……嘛，我自己现在也不是很清楚。”语毕，虎杖悠仁弯腰去扶他的学长，伏黑惠则把眼神转到大庭叶子身上。

        大庭叶子一惊，好不容易扶起的女孩差点又从她肩膀上滑下去，“我吗…我也不知道……我绝对超级害怕……嗯……”

        伏黑惠摆了摆手，他知道她跟自己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大庭叶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忍不住心头一震。

        “就是…那个……”大庭叶子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伏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伏黑惠看着大庭叶子深深低下去的头，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微笑了一下。

        没听到什么回应，大庭叶子犹犹豫豫的抬起头，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后瞳孔猛然收缩。

        伏黑惠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神情变化，便被眼前人用力推开了。

        “轰！”

        “喂！”伏黑惠迅速起身，接住倒过来的昏迷女孩将她安置在一旁，抬手挥开烟雾后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烟雾散去，巨大的怪物自开裂的天花板落下，四只复眼恶心的转动着，甚至连大张的嘴里都是眼球，而此刻它的血盆大口正对着它手中的大庭叶子，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叫声。

        “姐姐！”虎杖悠仁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动，二人皆是神情紧绷。

        而被挟持的大庭叶子在怪物铁钳一样的挤压中费力扭头看向了二人，露出了一个很难看的微笑。

        快、逃。

        少女用口型说着，紧接着，她抬起腿，用力一脚踹在了怪物的脸上，像是被猎手捉住的猎物没有意义的反抗。

        怪物被这简单的激将法简单的激怒了，轰轰两声巨响过后，伏黑惠与虎杖悠仁的眼前只剩下了一处通往外界的巨大墙洞。

        “叶子姐姐！！”

        “大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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