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自古多情损少年

返生香——是何物？闻所未闻。素续缘道，“寻常的药引子，无非是食盐、生姜、葱白、灯心草、食醋、粳米、红糖、蜂蜜等。而且药引子是以提高药效，降低毒副作用，顾护正气，便于服用为前提……解锋镝非是这种情况呀。”

        “他自我封闭了七窍，致使你们无法探入他的魂识，所以需要一味药引来疏导。”阴阳婆长话短说，“这是他潜意识里启动的自我保护。”

        “素续缘，你不必再问了。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你是医生，只能治疗身体的创伤。魂识这方面还是听她的吧……”步香尘水袖一挥拦住了欲发问的素续缘。可是素续缘仍然有疑惑，但此刻显然不是发问的好时间。

        屈世途沉吟道，“那么可在哪里找到这味药引……”

        “秦假仙见多识广，可以问他。”阴阳婆说道。

        屈世途有些讶然，但仍然抱着试一试的心思准备去找秦假仙。步香尘却道，“若说奇芳异香，我也涉猎过许多，只独独不曾听过这返生香……你怎么断定秦假仙能晓得？”

        “秦假仙在江湖行走已久，他不知道的事情甚少……”阴阳婆说道。

        屈世途见机插话道，“解锋镝都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了，你不妨再推演测算卜卦……也免了来回无效的奔波呀。”

        阴阳婆看了众人一眼，大伙儿都殷殷期待她再现神通威能，快点找出返生香。既然如此，由不得她推脱了。

        屈世途找到秦假仙时，他才将将与岑我寻分手。

        “你怎么来了？”秦假仙道，“解锋镝活过来了？”

        屈世途摇头，急道，“等着你救命呢？你晓不晓得返生香是何物？”

        “我不晓得呀，怎么了？”秦假仙不解。

        屈世途叹道，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秦假仙眼珠子乱转，说道，“阴阳婆真看得起我老秦……不过返生香，我确实不曾听过。文诣经纬，我倒是知道在哪里，而且它的主人正是儒门圣司墨倾池。你确定这东西在他那里……”

        “我不确定，不过阴阳婆测算后，便肯定了。”屈世途急急说道，“事不宜迟，你速速跑一趟，把东西拿回来好救命呀。”

        “墨倾池是出了名的顽固不化，我看找他借用东西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秦假仙道。

        “为了解锋镝，你就试试吧。”屈世途说道。

        “那是自然。不过做事情虽然急还是要讲方法，我看有个人比我合适……”

        “哪个？”

        “岑我寻。”

        “咦，你们两个是怎么碰见了……”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

        “噢，哦……嗐，原来如此。那沉沦王呢？”

        “你只顾着找我，你看我后面不就是嘛？”

        “其实，总麻烦他也未必好。”

        “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论亲疏远近，他应该为解锋镝效劳才是。”

        屈世途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他……有些顾虑吧。”

        “救人的事情还有什么顾虑呢？我去与他说。你带业途灵与沉沦王去阴阳半窟，到时候，我们在那里汇合。”

        “这……好吧。”

        秦假仙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去追岑我寻的脚步。经过一处疏疏落落的香樟林时，意外碰见了一个人。碎无泪见到秦假仙也根本不理会，秦假仙对危险是有敏感度的人，在这关口，自然不会去招惹碎无泪。

        “跑得倒是快……”碎无泪看着秦假仙渐行渐远不禁想到，莫非是解锋镝的伤患很棘手？看来这次九轮天也算是除掉了一个大敌。她兀自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碎无泪立刻戒备的回头，等她看清来人，不由心神一松，“原来是你……”

        “……正是我。”燎宇凤道，“你……”

        “刚才秦假仙急急忙忙跑走了。”碎无泪以为他是在追秦假仙，她便又问道，“这次虽然杀败了逆三教，但是不动城因为与九轮天对战也损失惨重。解锋镝的伤势……严重吗？”

        燎宇凤只道，“已经有同伴在处理了。”

        “那你是……”碎无泪疑问道。

        燎宇凤道，“鬼刃夕痕杀了白衣剑少……”

        其实这件事情，碎无泪已经听沽命师与自己提过。但是当着燎宇凤的面，她只能表现是初次听闻，“怎么会呢？”

        “风之痕与鬼刃夕痕约好一战……”燎宇凤深感事情越来越滑向未知的境地，他叹道，“若是那时我与银豹更决断些，或许可以免除悲剧。”

        他声音里有些疲惫，还有伤感与沉痛。碎无泪没有立刻开口安慰，只是与他一道立在香樟树下……

        “你怎么不说话？”燎宇凤问道。

        碎无泪抿了抿唇，说道，“……怕说得不好，更添你心烦。”

        燎宇凤怔了怔，苦笑道，“我非是刻薄之人。”

        “风之痕是剑界巅峰，你不必为战况担忧。”碎无泪确实不会安慰人，不过她说的话很有道理。

        燎宇凤道，“这一点我也认同。只不过，杀人人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你陷入了自寻烦恼。”碎无泪道，“白衣剑少是风之痕的爱徒，为爱徒报仇是情理，承受报仇所带来的因果是预料之内的。这些风之痕想的明白。”

        燎宇凤看着她，碎无泪不解他为何这样看着自己，忽地，燎宇凤撇嘴一笑，“你比我还了解自己的同志。”

        “你出来是为什么？”碎无泪问道。

        燎宇凤道，“提前打扎……”这话说得很含混，但是碎无泪没有细想，她点点头。她要去找苍羽凌霄拿到不死鸟之心。因此她计划开口与燎宇凤道别。

        “我……”她正准备开口。

        燎宇凤却道，“你已经找到落脚点了吗？”

        “嗯，是的……”

        “在哪里？”燎宇凤关心的问道，“是要回九轮天？”

        “你还有任务……”碎无泪说道，“我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等一下。”燎宇凤拦住她的去路，“我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了？解锋镝的一掌可不是能够轻易化解的。”

        “这……”碎无泪面对燎宇凤的关切，反觉得尴尬，她的伤势已经做了初步的处理，便说道，“已经不碍事了。况且，轻重……解锋镝有分寸。我有自我调息的能力。你的事情更重要……”

        话说到此，拒绝的意味很明显了。燎宇凤非是强人所难之辈，只不过今日相遇实在是一场不期而遇的缘分，他不愿意让这缘分转瞬即逝，所以他开口道，“既然你有了落脚的地方，那么下一步准备怎么走，是否已经计划好了呢？”

        碎无泪看着他道，“会于你前程有碍吗？”她的语气平常，可这话到底是咄咄逼人。

        燎宇凤寻常一笑，碎无泪的心结恐怕不会一时就解开了，所以自己不该操之过急。可相处的机会，还是应当好好把握。于是他认真说道，“一开始我不明白你为何愿意帮助不动城，后来我想，也许是因为有着对等的利益交换。可是不动城会有什么样的利益给你呢？屈世途为你铸剑吗？这件事……我从屈世途那里了解了始末。不动城为了击溃逆三教必然会全力以赴，而九轮天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在不动城受创的同时亦会奋力一战。九轮天目前阵线收缩，而你的身份已经大白，这时候正是你回归九轮天的好时机。”

        “所以，你是来阻止我，提前解决掉一个暗藏的敌人？”碎无泪平静的问道。

        燎宇凤却道，“未来的事情就留在未来去处理，眼下，我们还是朋友。”

        碎无泪无话可说了，这个倦收天平时看着老实，其实也是相当不老实。她转身准备离开，燎宇凤知道她已经生气了，于是也步行不慢的跟着她。

        “我的话是否说得太直白……少了转圜的空间。”燎宇凤问道。

        碎无泪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她冷淡道，“你说得是实情。”

        “但我看你已经生气了。”

        “重要吗？”碎无泪问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燎宇凤道。

        碎无泪停下步子看着他，是真的不懂，还是明知故问。她道，“我的心情并不重要。倒是你，若不是为了解决问题，那么与我同行的目的是什么？”

        “朋友的关心之情。”燎宇凤说道。

        碎无泪只觉得莫名其妙，燎宇凤的关心来得太突兀，简直使人无力承受。

        “你的好朋友银豹呢？”

        “与他何干？”

        碎无泪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几乎要咬牙切齿的蹦出一句对牛弹琴。

        “你面色有异。”燎宇凤说道。

        碎无泪瞟了他一眼，燎宇凤在此，她还怎么与苍羽凌霄偶遇呢？这个人好生令人不快！

        “我要回去了。”碎无泪提醒道，“告辞！”

        燎宇凤自觉措辞婉转，到底是碎无泪的脾气无可捉摸，他在她身后朗声开口道，“正好我亦要回去，不如同行……”

        “方向不同，如何同行？”碎无泪问道，接着她又说道，“你方才所言属实，既然如此，你与我该早日划清界限，不宜同行了。”

        “我却不这样想。”燎宇凤踱步到她面前，看着她说道，“今日的你或许不足以影响局势，可是来日就不同了……”

        “防患未然，你不该纵放……”

        “我想你的未来不该是重蹈覆辙。”

        “你不了解我。”

        “现在了解亦不迟。”

        “哧……”碎无泪轻轻一笑，方才的怒气烟消云散，她晓得燎宇凤的好心以及委婉的规劝，这一切令她想到了一个人，她垂下眼只是笑道，“我不能再耽搁了，改日再叙吧。”

        “你……保重。”燎宇凤想了想说道，“希望那一日早点来到。”

        匆匆一别，碎无泪漫步到了渡口，她做了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能够帮助她改变自己的处境。但何时能掌握最佳的筹码回到九轮天取决于自己是否能够顺利的拿到不死鸟之心……

        她思绪太沉以至于红日西坠，她才回过神，转身之际才看清苍羽凌霄伫立在岸边，她有些讶然，既然来了为何不与自己打招呼呢？

        “你在等我？”苍羽凌霄问道。

        碎无泪点了点头。

        “你竟然一点也不掩饰……”苍羽凌霄苦笑着朝她走来，“知道是谁派我来找你么？”

        碎无泪摇了摇头，苍羽凌霄的问题预示着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

        “你的伤势如何了？”苍羽凌霄示意道，碎无泪伸出自己的手臂，他探了探她的脉息，“伤势不重。”说罢，收回了自己的手。

        “解锋镝留手了……”苍羽凌霄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会这样？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碎无泪背叛了九轮天。

        “我需要一个回去的时机。”碎无泪这句话像是在与他解释，“机会稍纵即逝。”

        “暂时不要出现在九轮天之人的眼前，以免天譩对你不利。”苍羽凌霄叹息着说道，他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碎无泪摇头道，“这时候的天譩应该会希望有用的战力回归。”

        “你……”苍羽凌霄不解，“你做了什么……”

        “我想要不死鸟之心。”她直抒胸臆，没有任何的矫饰。

        “不与我说真话吗？”苍羽凌霄问道。

        碎无泪道，“怎样判断我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我自会评判……”

        “人总是会陷入自己的思维里。”

        “为什么要不死鸟之心？”

        “不可以吗？”

        “我要一个理由……”

        “我想想要给你一个怎样的理由才能说服你。”

        “嗬……”苍羽凌霄一笑，羽扇轻摇，一派从容风雅。今日的碎无泪有些不同了，不再如过往那样难以接近了，甚至还有了些难得的风趣。这无一不令自己心情舒畅，可是不死鸟之心，她忽然要这样东西，难道是为了收买人心。

        苍羽凌霄静静思考了一番，开口道，“你那么想要回归九轮天，我可以办到，也无需你花费力气。”

        碎无泪不解道，“天相愿意动脑了，那我要好好听一听是什么办法了。”

        “作为我的未婚妻，名正言顺。”苍羽凌霄看着她，自怀中摸出不死鸟之心，“这个作为聘礼，你觉得怎样？”

        碎无泪一怔，她一时不曾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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