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十四聚、散

倦收天离开了，碎无泪仍然伫立原地。九轮天的恶风送来了沽命师。沽命师是特地为了寻她而来。周遭的气候恶劣，实在不宜久留。对于碎无泪的谋划，他虽然毫无插手的兴趣，但又忍不住抱着一些好奇。于是，他开口道，“你面上平静无波。”

        按照他的回忆，这时候的碎无泪面上不该如此平静。她应该有些与往常冷酷不同的悲喜交集才是呀……可这一次她不同了。他不得不别有想法，“看来泯灭生门对你的训练很到位。”

        碎无泪看向他，她仍是沉默不言。此时，她在想些什么……

        “我好奇那二位‘聪明人’此行会有怎样的成果。碎无泪，你令吾有了几分期待……我开始相信，我们的合作会有成果。”沽命师的态度变了。

        他话音刚落，碎无泪面上流露出一种若有似无的笑意。沽命师非是一个好的谈心对象，碎无泪当然懂得适时保持沉默。她不需要去回答他的问题。

        “如果魔息珥图座下的大将前来……”碎无泪眸光瞥向更远的地方，九轮天变化如斯，魔息珥图岂会毫无动作呢。但不要紧，倦收天不正要前去吗？

        沽命师静默了片刻，才说道，“那几人有什么用处？他们不是魔息珥图的对手。”

        “对手自然谈不上。”碎无泪转过头看向沽命师，“他们总也是九轮天的人。”

        “哦！”沽命师声线微微高扬，“你所图为何？”

        “不过是给远离故乡的人一次回家的机会。”碎无泪说道。

        原无乡与倦收天分头行动，这是倦收天执意而为。因为时机稍纵即逝，自己需要早一步寻到魔息珥图的踪迹。原无乡则需要找到解锋镝说明九轮天当前休战的意思。

        “不如一起去寻解锋镝，他那里说不定有魔息珥图的消息……”原无乡劝说道。倦收天伤势才痊愈，一个人行动难免使人担忧。可倦收天却已决定，处理魔息珥图之事迫在眉睫，怎么能等呢？解锋镝那里或许有消息，可……他会怎么看待这件事？若是解锋镝插手，事情生变，自己要如何向碎无泪交待？这些考虑在他心中盘桓，又不好宣诸于口。

        原无乡还准备再劝。

        倦收天忽然按住他的肩头……这，便令原无乡不得不答应他了。由此，原无乡在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快些找到解锋镝。他实在担心倦收天会冲动行事。

        解锋镝在阴阳半窟休养。谛佛主身亡一事，一页书已经前往万堺朝城调查，到底情况如何，现在仍然是没有回音。

        “药已经喝了么？”阴阳婆问符水灵。

        符水灵将药碗倒下，说道，“全喝了，还说这药一次比一次苦。另外，他还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阴阳婆没有接话。

        符水灵只好继续说道，“我就劝他安心休养，身体第一。接着，我又对他说，你身体要是复原了，阴阳婆自然放你离开……”

        阴阳婆睁开冥思的双眼，她虽然面目透露着不同寻常的沧桑，可声音却是无比笃定，“他要离开，有什么人拦得住。”

        符水灵楞了下，难道不是阴阳婆留他在此养伤吗？可听阴阳婆的话意，仿佛不是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符水灵不解，“莫非是他自己不想走？可我见他模样急着呢。解锋镝关心武林情形，若是能走他早就走了。”

        “因为他求我帮忙的事情，我未曾答应。”阴阳婆道出原委。

        符水灵放下药碗，可她还是不解，解锋镝的事情，阴阳婆一直帮忙从不推卸。难道两个人闹别扭了？想到此，她不禁偷偷的看了看阴阳婆的面色。

        阴阳婆望着壁上挂的星宿全图，只说道，“不消几日工夫，他的身体就能复原了。”

        “哦……那我去告诉他。”符水灵点点头。

        忽地，解锋镝的声音插了进来，“不必劳烦符水灵传话了。在下已经知晓了。”

        符水灵见他步态安稳，又看阴阳婆已经转过身，于是自己先退出了房间。

        解锋镝见房间已无第三人，便开门见山道，“还不肯说他的来处么？”

        阴阳婆沉默了，解锋镝很执着，但是让他知道岑我寻的身份，其实是一件无益的事情。

        “吾只提醒一件事情。在你想要晓得岑我寻的身份前，你需要恢复你自己的身份——素还真。”阴阳婆说着。

        旧话重提。

        解锋镝觉得无味。有一个大大的谜团在眼前，实在令自己心怀不畅快。

        “他是素还真的旧识？”解锋镝问道。

        阴阳婆没有作声。

        解锋镝双眉微微蹙着，“阴阳婆，请给吾一点提示。”

        “需要我帮忙测算你们再见的日子吗？”阴阳婆问道。

        解锋镝讶然，“你的意思是我们相见有期？”

        阴阳婆又不说话了，她的戏谑，他不懂。

        “其实，那日我去了文诣经纬……岑我寻也去了……”解锋镝好奇啊，岑我寻去那里为什么，返生香他已经拿到了，他再次折返，又是为了什么呢？

        阴阳婆直接道，“他的目的，我不甚清楚。”

        “他也没有与我讲过。”解锋镝叹了一口气。岑我寻突然离开，竟然会使自己感到一阵不安与不舍……这种情绪，使解锋镝迷惘。他自己判定这非是好事。

        “众人皆有苦衷。”阴阳婆在开解。

        解锋镝只得摇头苦笑，“好友，请体谅吾之苦衷，该当知无不言啊。”

        “你不是素还真，让吾如何对你尽言一切？”阴阳婆抓住他的破绽直接问道。

        解锋镝嘴巴一闭，不说话了。

        这时，符水灵在门外敲门，“解锋镝，原无乡来找你。”

        “看……素还真的旧事来了。”解锋镝无奈调侃，他转身开门。原无乡见他面色如常，不觉安心，忙说道，“快，素……啊，解锋镝，与我走一趟红冕边城。”

        “什么事情？”解锋镝讶然，红冕边城能有什么事情？

        原无乡一肚子难解之事，一时半刻之间又不知该怎么讲。何况，这内中到底涉及了倦收天的私事，他不好讲。讲的不恰当就容易起误会。

        阴阳婆见原无乡有口难开，于是提了一句，为何不见倦收天……

        原无乡顿了顿，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同志面前，又不能什么都不讲。

        “其实算也是可以算得出来的。”符水灵开口说话了。

        原无乡扭头看了她一眼，满含幽怨。符水灵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连忙捂住嘴，悻悻跑掉了。

        “倦收天去了哪里？”解锋镝已经意识到原无乡的失态与倦收天相关。

        原无乡叹气，他说不明确，可大体能猜测的到，倦收天肯定在找魔息珥图的路上。红冕边城是目的地之一。如果那里没有，他就会向魔息山去寻找。总之他相信，倦收天找不到魔息珥图是绝不会罢休的。

        “有一桩消息……”原无乡还没有忘记倦收天对他的叮咛，“碎无泪目前已掌握九轮天，她乞愿和平。希望能在苦境找到方法，安置九轮天百姓。”

        解锋镝心头一突，碎无泪竟然掌握了九轮天，那么九轮天的天譩呢？其他人呢？诸如，苍羽凌霄、绝日狂图道、战玺主……等人能够听命于她吗？

        原无乡何尝不知道解锋镝的疑问，他看向解锋镝说道，“苍羽凌霄、近神天司重伤未死，天譩……生死不明，其余等人皆身亡。”

        这是何等强悍的实力。

        解锋镝内心大受震动，他晓得岑我寻不凡，但竟然不知他能做到这个份上。那么，那一夜里，他必然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伤痛回转阴阳半窟。他到底在寻找什么？

        这个疑问越发的沉沉压在心间。

        宁受百欺，冀获一是。这又是何等的决心啊……

        他一定是失落了极为重要的东西，也许是关乎到他的性命，甚至不止如此……

        “解锋镝……”原无乡遽然扶住几欲倒地的他，连忙出手帮他稳住气海。阴阳婆掀了掀眼皮，解锋镝心神再次被牵动，致使血脉逆冲，唇角不断滴落殷红。

        他开口发问，“幽都呢……怎么样？”

        原无乡道，“幽都情况未知。我所知晓的信息皆来自碎无泪。”

        “她必然清楚。”解锋镝撇开原无乡的搀扶，一抬手擦去唇边的血迹，“却不告诉你们。”

        阴阳婆不告诉实情又如何？难道自己竟不能去寻获真相？偏偏事多磨人……

        解锋镝心潮涌动，于伤情不利。此刻只感心口刺痛，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了。原无乡见他面色惨白，知道他必然是旧伤复发。但论及原因，却有些不得要领。

        “碎无泪的想法对于两境和平有益无害。”原无乡说了一句。

        解锋镝不作声。

        “想法大多美好，但是实际做起来，往往是两回事。”阴阳婆开口了。

        原无乡不解，九轮天不再谋划侵略苦境，这于两境怎么会不是好事呢？

        阴阳婆的话意似乎不相信碎无泪。其实自己当时亦有些怀疑，可以九轮天目前的战力而言，想要再染指苦境，无益于痴人说梦。在此基础上，又有倦收天的认可，难道还不足以证明碎无泪祈求和平的真心？

        也许还有件事情是他们不清楚的，既然如此，不妨将倦收天的行动说出来……

        原无乡想了想说道，“碎无泪一心只在安置九轮天百姓。不过，她心内忧惧者是魔息珥图。”

        “九轮天除了致力于侵略苦境，就是对付魔息珥图……”阴阳婆道，“碎无泪对魔息珥图有戒备之心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她知道解锋镝曾经帮助赮毕钵罗治疗过魔息珥图。

        “九轮天内部势弱，魔息珥图乘虚而入，这也是可以想到的事情。倦收天受碎无泪委托处理魔息珥图这件事情。”原无乡说罢。

        解锋镝立刻撇过一缕冷笑，碎无泪好心计。

        魔息珥图与龙戬魂灵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赮毕钵罗为了保住自己师尊灵魂不灭，怎么会对魔息珥图的安危坐视不理呢？这边，倦收天偏偏又答应了碎无泪的委托。看样子，冲突在即。

        原无乡本意是阻止倦收天冒险，故此请解锋镝居中化解冲突，另外再寻它法。只是倦收天一贯的秉性，未必肯放过魔息珥图。

        “倦收天啊，为朋友肯肝脑涂地……”原无乡叹了一口气，倦收天与他说得不多，可是言谈之中，那种傲然冷意，欲置对方于死地的决心他还是听出来了。

        解锋镝心里清楚这是碎无泪的有意为之。

        “如果碎无泪只愿和平，那么问题不难办。只要魔息珥图保证不再染指九轮天。”解锋镝说道。

        原无乡听罢，直觉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于是摇头道，“我看魔息珥图未必肯做这项保证。就算他迫于无奈保证不染指九轮天，那谁来做这个担保人呢？担保人是关键，份量不可谓不重。”

        解锋镝这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那就要看碎无泪觉得谁才是足具份量的人物。”

        原无乡与阴阳婆对视了一眼，解锋镝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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