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打脸

红衣女子围着莺歌转了一圈，扬起头瞥了对方一眼，嘴角敛着势在必得的笑：“敌军将领怎么了？难得有我邓婵玉看得上的男子，待改日我上阵将他逮回来，做我邓家军的人！”

        莺歌不禁瞅着自家小姐娇艳欲滴的面庞发愁，虽说觉着她这想法不太靠谱但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毕竟小姐已经年方十九，还尚未婚配，若不是因为她是武将，连连在外征战，早就被老爷押去和哪户人家的公子强行完婚了。

        小姐生得美，武艺好，又是家中独女，自然眼界颇高，而军营中的那些个武将大都身形粗犷，行为鄙俗，怎能入得了她的眼？

        莺歌思索片刻，转而一笑，打算帮自家小姐一块儿参谋参谋，她将目光落回到那百里镜上，发觉里头已然换了一副画面--

        模样清秀的公子以麒麟兽为坐骑，手持亮银锤，身姿矫健，这面相瞧上去倒是比方才那位和善一些。

        她遂唤道：“小姐，您快瞧，这还有一个呢！”

        邓婵玉眼眸一亮，忙凑了过来，她仔细端详了会，才慢悠悠道：“这个也确实不错，只不过有点儿偏女相，而且看这红袍金冠的打扮，难不成是个纨绔子弟？”

        她稍稍颦眉，“我觉得还是方才那个使枪的好些。”

        但她在林间自顾自地来回踱了下步子，又堪堪扯起嘴角，似乎对两者都动了念头，“真是讨厌，怎的玉面郎君都跑到周营去了？”

        邓婵玉高束的的墨发一甩，朝莺歌回眸一笑，眉眼里透出女儿家的小心思，“且让本小姐前去会会他俩，便知端的！”

        青龙关守将韩荣命丧于周军先锋官枪下。

        这消息传入商军帅帐之时，主帅邓九公不禁面露苦色，然而自家小女却有些一反常态地雀跃，主动请缨上阵。

        于是，本该作为商军最后杀手锏的邓婵玉提前出战。

        长发飘摇的姑娘英姿勃勃，骑于红鬃烈马上，与对面的敌军相望。

        邓婵玉朝身着藏蓝色战袍的少年扬起头，问：“你就是李哪吒？”

        对方似乎不太把女将放在眼里，歪着头，回应得傲慢：“正是在下。”

        少年在战场上向来是身先士卒的，他当即夹了下马肚子，便单枪匹马而来。

        邓婵玉纵马向前，手持双剑架住了那把火尖枪，似是对他的意气风发很是满意，她在马上轻轻一笑，问：“你今日怎的不踩火轮了？”

        李哪吒神色微愣，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在战场上以这种闲聊的姿态与他说话，这女人是来玩儿的吗？

        他对她这般敷衍的态度有些恼火，旋即微勾嘴角，冷哼一声，道：“对付你这种女流之辈，哪里还用得着我的风火轮啊？”

        邓婵玉虽喜他模样俊朗，勇冠三军，但也无法忍受他这般轻视。

        她稍稍拧眉，强压住心中的愤怒，想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邓婵玉收剑的同时，伸手握住了李哪吒的枪，她将枪往前一扯，两人的马脖颈顺势相碰。

        她刻意拉近了与对方的距离，将神色放柔和了些，一双丹凤美目顾盼流转，带着若有若无的引诱，“我问你，我漂不漂亮？”

        “甚么？！”李哪吒持枪的手一顿，神情蓦地僵住。

        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他这副反应让邓婵玉当即冷下脸，加大了音量朝他吼：“我说，我美不美？漂不漂亮？！”

        邓婵玉不禁怀疑，这人是不是眼睛和耳朵都不太好使？

        面对她这样一个大美人，他居然无动于衷？

        李哪吒的耐心到了极限，若对方是男将，他早就一枪将其撂翻了。

        少年收回火尖枪坐于马上，面容之上皆是被戏耍的怒色，“你是不是有病？到底打还是不打？”

        红衣姑娘凤眸圆睁，大抵也明白了对方是颗毫无情趣的茅坑石。

        她咬咬牙，扬声道：“既然你如此想打，那就来吧！”

        李哪吒闻此，当即握紧了手中的枪，准备出招，谁知对方却猛然调转马头，朝相反的方向疾驰，红鬃烈马最具爆发力，恍惚之间，前方的姑娘已然跑出一段距离。

        “玩我啊？”李哪吒气急，旋即纵马去追，“想跑？门儿都没有！”

        既然她如此不讲武德，就休怪他不客气。

        邓婵玉素来喜爱用暗器伤人，她眼角的余光向后瞟去，一手拽缰绳，一手握住早已准备好的五色飞石。

        就在身后的少年持枪逼近之时，红衣姑娘一个障眼法迅速绕到对方身侧，手中飞石径直朝少年的左脸打去。

        后者毫无防备，霎时被打得眼冒金星，险些跌下马去。

        李哪吒怔了一怔，左半边脸火辣辣的疼，恐对方还有其余暗器，只好赶忙撤退。

        本以为敌军主将是女流之辈，不足为惧，故此黄天化便留在城楼上看热闹，可他越瞧越觉着情况不大对。

        红衣姑娘来势汹汹，对纵马而归的少年穷追不舍，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要擒拿他。

        黄天化忙飞身下城楼，催动坐骑玉麒麟往大军中奔去。

        他本想用攒心钉将邓婵玉打落马下，却未曾料到对方手中五色光一闪，竟然将他的攒心钉收走了！

        邓婵玉认得他，是前两日在百里镜内见着的另一位少年，她勒马停下，问：“你是谁？”

        “在下，武成王长子，黄天化。”

        他这话应得很是没有底气，虽面上佯装镇定，但心里已然很是警惕，毕竟这女子只是看上去弱不禁风，实则诡计多端。

        邓婵玉打量了会他，武成王长子？难怪打扮那么像纨绔呢！

        来得正好，今日就将他俩都抓回去。

        她有师父亲传的五色神光，无论对方有多少法宝，都不足为惧。

        姑娘思索间，大抵有些得意忘形，冷不防身子一歪，滚落马下。

        她那匹红鬃烈马被李哪吒的金砖打成了骨折，所谓现学现卖，后者深感其意。

        不就是暗箭伤人么？他又不是不会！

        这大概是周军打得最窝囊的一场仗，两名先锋败逃回城。

        待杨莲花急匆匆从伤兵营赶回丞相府时，李哪吒刚挨了姜子牙一通数落。

        “早就和你说了，战场之上，无论男女皆不可轻敌，暗箭难防，讲过多少次了。”

        “穷寇莫追，穷寇莫追，你可明白？”

        “……”

        姑娘甫一跨进房门，便瞧见负伤的少年闷闷不乐地抱怀靠在窗户旁，满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她放下手中的铜盆，拉着对方过来坐下，打量着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少年白净的左脸已然淤青一片，上眼睑甚至发肿。

        “没甚么，就被人用暗器打伤了。”李哪吒一点儿也不想提起其中的细节，回应得轻描淡写。

        杨莲花一面儿用浸湿的棉帕为他擦拭脸上的污渍，一面儿道：“幸好对方下手不算太重，我待会儿用帕子给你热敷一下，再上点药，修养些时日，便会好的。”

        “但你这几日还是不要出战了，毕竟眼皮都肿了。”

        黄天化端着热鸡蛋走进来时，只见自家表妹正在朝对方嘘寒问暖，那温柔的模样能激起他一身鸡皮疙瘩。

        他顿时觉得哪吒这伤受得挺值。

        “莲儿妹妹这样快就回来了？”黄天化将碗放在桌上，朝姑娘笑了笑，示意道：“用这个吧。”

        “还是哥哥想得周到。”后者颔首一笑，随即拾起一枚鸡蛋，轻轻压在少年的脸上。

        到底是习武之人，用热鸡蛋活血化瘀，甚是管用。

        黄天化在那杵了一会儿，人无聊的时候，小心思便不自觉多了起来。

        他嘴角渐渐敛起不怀好意的笑，双手抱怀看向李哪吒，不紧不慢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乃为将之道，你今日被一女将打伤面门，恐有损我军士气啊！”

        对“女将”二字，他还特意加重了语气，似是别有用意。

        他俩斗嘴虽已成日常，但这种时候还来落井下石，着实让李哪吒很是不悦。

        少年当即恼道：“明明是她暗中使坏，你何苦还来损我，再说了，若不是我眼疾手快扔了那金砖，恐怕你也早被她打了！”

        杨莲花拿鸡蛋的手一滞，抬眸望向他，神色略微有些复杂，她问：“打伤你的，是女将？”

        “别提了！”前者不禁皱起眉头，大抵也是觉得被女子打伤很没面子，此刻还遭挖苦，便愈发烦躁起来。

        黄天化不似他这般迟钝，姑娘言语里的探究之意很是明显。

        军营生活这般枯燥，不找点儿乐趣怎的行？

        他剑眉轻挑，旋即弯下腰凑到李哪吒身旁，不露痕迹地故意挑拨：“我说，你该不会是看人家长得美若天仙，所以下不了手，这才被她打了吧？”

        后者当即咬起牙瞪他，连应都懒得应，只朝他骂道：“你还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赶紧滚，别在这碍事儿。”

        “行行行，我滚--”

        黄天化见姑娘微微颦起了眉，自知这坑兄弟的伎俩大抵已然奏效，便转身坏笑着走了出去。

        杨莲花是女儿家，在这种事情上到底还是有些敏感的，毕竟对方多场战役下来，还从未有过败绩，哪怕是被魔家四将杀得人心惶惶的那次，他也就挨了点儿皮肉伤，这会子又听了黄天化的这番话，便没法不多想。

        房内在这一刻陷入死寂，姑娘一面儿替对方揉着伤处，一面儿抬眸悄悄打量着他，心里按捺不住，还是试探性地问了句。

        “那女将军，长得很漂亮么？”

        少年眼眸微愣，随后才极不情愿地“嗯”了一声，虽说被对方打了，但不可否认，那邓婵玉确实是个大美人。

        前者得了肯定，心中便愈发好奇了起来，她睁大双眼问道：“有多漂亮呀？”

        李哪吒瞧了会她，有些不解为何她一个姑娘家会对别的女子如此感兴趣，但他也不敢敷衍，只好摸着后脖颈，耐着性子细细回忆了一下：“脸尖尖的，长着一双凤眼，眉毛倒还和你挺像，红唇……皓齿，大概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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