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该

今天是周末。

        所以当晨曦的光穿透了天际时，一早待在办公室里的顾瑶瑶，竟真的翘起了修长的腿，一下左腿搭右腿，一下右腿搭左腿，兴致勃勃地演练着。因为是早饭时间，她手里还捧着一小桶杯面，换一边嗦一口，搭一腿喝一口，简直乐不思蜀。到最后汤汁朝面时，她干脆把修长的双腿搭在办公桌上，仰头一口豪饮。

        “啊~畅快。”吃饱喝足，确实是人生中一件大乐事。她双腿依旧交叠搭在桌面上，手指却瞄准某处，把空掉的杯桶一掷，“咻”一个抛物线稳稳落入垃圾桶。她得意一笑，伸了一下懒腰，晃了晃两条因血液倒流而麻痹的腿，顿时觉得，这个双腿搭桌面的姿势可比办公桌低下跷二郎腿要拽多了，虽然后果要感受腿麻的酸爽，可一想到能在他们三人面前耍个下马威，她就蠢蠢欲动。

        可这会，刺眼的阳光都爬上了落地窗，顾瑶瑶站在贴了一行“飞越巴渝”字帖的落地窗前向下张望着。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12点，他们居然还没来。

        于是，顾瑶瑶点了一份外卖，端来张小板凳一边坐着吃饭，一边继续向下张望。

        公司位于不算繁华的市区，十三层高楼。公司楼下只有一条公路，没有十字路口，对面亦是成群连排的高楼大夏，她刻意在明净的落地窗前贴上自己制作了一上午的公司名称——飞越巴渝。楼层在最顶楼，显眼的大红字，楼下经过的车子只要稍微抬下眼就能目之所及。

        顾瑶瑶记得马思源的车子是绿色的兰博基尼，也是她此刻最想看到的车子。所以每当有绿色的跑车经过时，她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然后心底马上有个声音呐喊：快停下！快停下！

        可惜事与愿违，绿色跑车几乎都是呼啸而过，只有一些家庭经济型小轿车慢吞吞霸着整公路装蒜，渐渐地，连绿色车子的影子都见不着了。顾瑶瑶一脸死灰地看着连人都没一只的公路，讷讷自语：“绿色兰博基尼，绿色兰博基尼······”

        当夕阳染红了云际时，终于有一辆蓝色的布加迪停在了飞越巴渝楼下。高大挺拔的王凯利从车子里出来，凭着记忆找到了顾瑶瑶名片上的地址，起初还不敢确定，只是一抬头，他蓦地瞥见了那红得刺眼的四个大字以及抱头靠坐在落地窗背对着满天彩霞的小女人。

        孤独又倔强的背影。

        而她头上那红得刺眼的大字，似乎也在考验她。看，就只有你一个人，看你还能硬撑多久？可她就是如此倔强，宁愿背着重重的壳，被压得喘不过气也不肯搁下。

        也许，是时候给个说法了。

        王凯利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走进公司大楼。他推开门的时候，破天荒地看到了顾瑶瑶竟然若无其事地坐在办公转椅上，呃，应该是不可一世，那双搭在办公桌上的腿都快挡住她硬抬高的脸了。

        “来了，那就过来签合同吧！”狂拽得要上天的姿态，丝毫看不出和刚刚在落地窗上看到的孤独背影是同一个人。

        他眉头微皱，没有说话，脚步却不由自主靠近那个不可一世的小女人。

        一本文件合同被恰到的力度抛到桌面的另一边，王凯利的跟前。他眯起眼：“你哪来的自信？”

        就在顾瑶瑶脸色突变，交叠的双腿麻得一抖而落时，他弯下身子双手撑在桌子上，补充道：“我不过是来和你说声再见。”

        淡淡一句，却给了顾瑶瑶当头一棒。

        王凯利冷然地勾起唇角，眼神清冷地望着彻底怔住的顾瑶瑶，许久，她终于扯着有些颤抖的声音开口：“你在开玩笑吧？特地赶来怎么可能只是说声再见······别忘了，我手中还有你们······”

        “谁会在乎。”王凯利淡淡地说，目光嘲弄地再次望着眼前已经一脸恐慌的顾瑶瑶，然后起身打量四周的装潢，没有金碧辉煌，倒有一番个人色彩，挺独特新颖的，想必花了不少心思，他饶有兴趣地扭头对她说，“你就是用这一间‘空壳’来招募？对于一些无知的小孩来说，确实挺吸引人的。”

        顾瑶瑶闻言一愣，脸刷地白了一半：“你这话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听出了王凯利的话外音，她恼怒起身，双眸冒火。

        没错，她确实是打着梦想的幌子去骗心怀梦想的小孩，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被人当面有意指责，脸皮再厚也挂不住，不由得恼羞成怒。

        走到他跟前，因为身高的距离，她只能仰头怒视着，含火的美眸倒映着他嘲弄的笑容：“呵呵，我只是说你是······”

        说着，他突然俯下身，俊美非常的脸庞越过顾瑶瑶，在她耳鬓处停留，“盗梦骗子。”

        语气极致轻挑，却扎得顾瑶瑶心脏一缩。

        日落黄昏，晚霞灿烂。

        两人对峙的姿势从某种角度倒给了不知情的局外人一个惊世大骇，并肩而来的马思源和千智赫，一推开门刚好撞见了这一幕精彩的画面，皆被震得呆呆一愣。

        “你们在干什么！”一脸震惊的马思源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们。

        连司空见惯的千智赫都抵不住讶异多看了两眼。原本他们两人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来看看有没有这间公司的存在，或者说想探究顾瑶瑶是不是真的星探，然后自己的梦想真的被打捞起来了。没想到，千智赫载着马思源驾着红色法拉利路过飞越巴渝公司大楼，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蓝色跑车，下车确认车牌，才发现真的是王凯利的。

        然后，他们就更有理由来“赴约”了。只是万万没想到，眼前惊现惊人的一幕，想让他们自戳双目。

        这姿势暧昧的程度，不是在接吻是什么？！

        少儿不宜的画面，简直亮瞎眼。

        而画面里的男女主角，听到吃惊质问的声音，却不以为然地同时看向站在门口杏眼圆睁的马思源以及嘴角紧抿的千智赫。起初，王凯利还一头雾水地瞅着马思源那大惊小怪的模样，后来了然，目光淡淡移开，对这种智商低下的分子，就该直接无视。

        反而本来情绪就不佳的顾瑶瑶，看到三人这下都到场了，备受刺激，心底的火苗更是窜得飞快。不答反问：“怎么，你们也是要来和我说再见吗？”

        她的质问带着平静的风暴，还有一丝隐忍的嘲讽，让呆愣的马思源更是不知所措。

        “呃······我······”他有些为难，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说“你好”，哪来的“再见”呢，“没有。”

        不明所以的马思源，干脆将她的质问理解为最原始的意思。

        还没说你好，就不能说再见。

        结果，像条蛟龙汹涌盘旋着的顾瑶瑶压下了暴怒，抓住了马思源无意抛下的救命绳，顺势而上。

        “那你们是来签合同？”

        原本呆愣的马思源，马上一记无辜地眼神投向顾瑶瑶。顾瑶瑶根本不理会，走到办公桌前取来合同文件和笔，递到他面前，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都有明星梦，只要签了合同，你们就可以以练习生的身份朝偶像进击了，想想那华丽的蜕变，会发光的自己，签吧。”

        说完，不由分地把合同和笔硬塞到马思源迟疑的手掌里。

        “这······”马思源显然更加为难，目光越过她无助地落在一声不吭的王凯利身上，“小凯。”

        斜斜背对着他们的王凯利将视线从漫天彩霞中转到求助自己的马思源身上。他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黑白分明的眼珠夹着淡淡的戏谑。反倒是心急如焚的顾瑶瑶，回头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王凯利，又立马对马思源厉声质问：“怎么，不签吗？”

        面对咄咄逼人的顾瑶瑶，呆萌的马思源根本无力招架，干脆低头不语，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吃了闭门羹的顾瑶瑶，顿时不爽，没想到连最好欺负的马思源都敢无视她了。她用力夺过他手上的合同和笔，转战下一个目标。

        高冷话少却令人无法忽视其存在的千智赫。

        望着他，顾瑶瑶有些心里没底。她以前听人家说，有酒窝的人都很爱笑，笑起来特别好看迷人，可眼前这个从一开始就不爱说话的高冷少年，嘴边明明挂了两颗米粒大小的酒窝，天生好条件，却总是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冷淡模样。

        实在浪费了那迷人的无可救药的小梨窝。

        “千智赫？”鲜少和他说过话，她凭着模糊的印象确认一句，见他不是很乐意但也轻轻地“嗯”了一声，接着继续手中的任务，“你呢，要不要跟我签合同？”

        他没说话，低头看着右手上多出来的一本合同和一支笔，耳边还有顾瑶瑶语重心长的声音：“换句话说，你想不想当偶像明星？现在合同和笔我已经交到你手上，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如果你有明星梦的话。”

        该说的都已尽力，不该说的也重复了好几遍，怕是千智赫依然不为所动，顾瑶瑶紧张地盯着他脸上的变化和手中的动作。

        良久，低头沉思的千智赫终于有些动容地抬起头，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凯利抢先一步。

        “够了！顾瑶瑶，你少在这里给我们洗脑，你不过就是个裹着糖衣炮弹的骗子，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给别人造梦？可笑，你以为你有这么一间娱乐公司就是好莱坞，能令所有来这里的人大红大紫，发光发热？”

        强烈的质疑，像棘刺鞭得顾瑶瑶背脊一阵辣痛，她脸色煞白地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眼神冰冷的王凯利，许久说不出话来。

        王凯利冷清地看着她失神的模样，这下该死心了吧。他越过她走向眼神复杂的千智赫以及脸色突变沉重的马思源。“走吧，都愣着干嘛！”

        闻言，呆呆愣住的顾瑶瑶回头望着他们三人离开的身影，心脏如被抽走的氧气，窒息感瞬间席卷全身。

        “等等。”

        她艰难地扯出声音，惊慌得颤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留住了三人离开的脚步。看着三人一前一后的高大背影，静静背对站在高大的房门面前，挺拔的力量似乎更胜一筹，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前头却传来冷冷地声音：“怎么，还有听不懂的地方？”

        依然是王凯利那零度以下的口吻。

        顾瑶瑶微微皱眉，忽略掉那一闪而过的自尊心。她深知，这次他们一旦离开了就真的彻底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了，但她不甘心。

        是，她虽然是骗子，从一开始就想把他们钓上勾，可那也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魅力和吸引力才能一次一次让她越挫越勇，一块会发光的金子，她当然不能错过，至于是不是糖衣炮弹，就让她用实力来证明。

        “给我一支舞的时间！”

        超大的分贝震得整栋楼都在晃，已欲再次抬步离开的三人惊得齐刷刷回过头望向顾瑶瑶，疑惑地审视着她。

        而她目光坚定回视着他们：“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给你们一支舞的时间，你们看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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