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该

华灯初起，tonchsunshine酒吧人潮涌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人头顶四面八方旋转闪烁，劲爆得震聋人的音乐肆意冲入耳膜，昏暗的灯光下，舞池中间还有疯狂扭着肢体，贴身热舞的男男女女，霎时迷离激情的气息笼罩着整个酒吧。

        坐在吧台上的俊美少年，目光冷然地看着这个属于成人的颓废世界，他浓眉轻瞥，突然有些后悔答应那个女人来这个鬼地方就为了看一支舞蹈。旁边随行的同伴看出他的排斥，跟帅气的调酒师要了一杯鸡尾酒，递给他：“听说，这个酒精含量比较低，未成年喝最合适不过了。”

        “是么？”

        俊美少年接过高脚杯，一杯橙色的鸡尾酒，杯口还插着一瓣鲜橙，明亮活泼的色彩，倒让他有一瞬间恍惚身在灯光璀璨的舞台，晃了晃手中的鸡尾酒，视线里依然是灯光绯靡的低俗场所：“千，喝完这杯我们走吧。”

        少年口中的千智赫只是微微一愣，倒也没有说话，不知是不是顺着他的意还是另有打算。

        倒是喝得正欢的呆萌少年侧过头望他：“小凯······”

        “嗯？”

        王凯利微抿一口鸡尾酒，酒精的味道确实很淡。

        “你不是答应了······”

        “对她，我的承诺只有一杯酒的时间。”王凯利淡淡地打断他，双眸沉黑。

        “可是······”

        “马思源，你除了到哪吃哪，现在连吃货的素质都没有了吗？”王凯利不悦地再次打断他，沉黑的双眸闪过冷光，“至于那个女人的事，你最好少管。”

        “······”

        马思源无奈地耸拉着精致的脸。好吧，吃货素质不能丢，他决定保持安静，使劲狂吃。

        “学乖了就赶紧喝完你的饮料，然后我们赶紧撤。”

        这个低俗绯靡的地方，到处充斥着放纵溃烂的气息，让他窒息，如同一出生就注定被支配的命运，想要逃，却只能做无谓的挣扎。

        他想逃，不想从这些卸下面具的人中看到可笑的自己以及那无法掌控的命运。

        一口饮尽，王凯利问了一句多少钱，就从黑色钱包里掏出几张土豪金，说不用找了。然后，酒保在他们身后乐呵呵地低头哈腰欢送。

        他苦笑，金钱果然是个令人臣服的好东西。他的父亲如此，顾瑶瑶亦如此，说什么鬼会发光，不过是用来接近他的幌子，打着梦想的旗号招摇撞骗罢了，可他竟然该死的心动了，相信了，想像个普通人一样不切实际地追求不属于自己的梦想。

        呵，现在梦醒了······

        摇摇头，他领着憋屈的马思源和表情复杂的千智赫走向出口。

        就在这时，酒吧内的灯突然灭了。

        本来就昏暗的酒吧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不明所以的人群纷纷躁动起来。

        原本打算离开的三人，脚步也是一顿，心底竟有些意外的期许。

        “嘿，这就是我要给你们的舞台！”

        一个清脆的声音伴着璀璨的灯光响起。

        正欲离开的三人吃惊地回头看去，像第二次见面那样，微微抬起的目光远远地落在那个女人身上，只不过这次那个女人却站在洒满了一片星光的舞台上。身着火热的橙色露脐t恤，白色热裤，黑色帆布鞋，俏皮又性感，慵懒散落的长发下扬着一张自信灿烂的笑脸，在见到他们站在出口处的身影，嘴角微微上翘：“接下来的时间，可别眨眼。”

        刚刚适应过来灯光突灭又瞬间亮起的人群，看见小型舞台上突然冒出来的俏皮小女人，听口气似乎要准备特别的表演，都纷纷从不爽抱怨转到欢呼呐喊的频道。

        气氛瞬间上升，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热闹，顾瑶瑶满意地环顾四周迫不及待的人群，最后一眼，她把目光坚定地投到他们带着些许期待又仿佛无动于衷的脸上。

        他们也在静静看她，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背过身子的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着低下放碟的工作人员说：“音乐。”

        然后，激情满满的音乐声响起，她甩着翘臀和长腿双手扶腰跟着节奏跳起来，左一下，右一下，还不忘给个侧脸，低下的观众见状已经乐疯了。

        是一首2014韩国盛行的女团舞《touchmybody》，伴着激情悦耳的音乐，搭配的舞蹈也是尽显俏皮可爱又略带性感，能瞬间将人的乐动感带起。

        在尖叫和欢呼声中转过身来，跟随着音乐，顾瑶瑶每一个动作都跳在节奏上，而脸上的表情时而俏皮时而可爱，连眼睛都泛着灿烂的笑意。

        晃动着身躯，拍打着翘臀，表情享受地同低下的观众互动，动感十足的舞台魅力，瞬间让气氛变得更加火热高涨。他们动容地看着舞台上的她，头顶着耀眼的星光，用最灿烂的笑脸，跳着俏皮自信的舞蹈，在这个小小的舞台绽放了属于她的光芒。

        那他们的光芒呢？是不是也可以像她一样，只要站上能打下一束光的舞台，也能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音乐到了高潮，顾瑶瑶跳得极其火热，气氛嗨到最高点。

        围观的观众们早已跟着节奏扭动起来，有人还兴奋地吹哨叫好，追捧的热度根本不亚于当红明星在舞台上的表演。

        上台前，她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路人甲，却能令酒吧里的所有人为之疯狂。不同于低俗出卖性感的酒吧女郎，而是洋溢着青春动感的致命诱惑力。环顾四周的人群，他们分明从一张张激情澎湃的脸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美好的明天。

        远远站着的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那个跳得丝毫不逊于原唱，甚至完胜原唱的小女人，心脏喷出一股热流，像中了枪一样，再也无法忽略舞台带来的感觉。

        震撼又渴望的感觉。

        一曲结束，音乐静止，舞蹈停止，热度还未褪去，低下的观众意犹未尽，激动得呐喊着再来一曲，再来一曲，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舞台上的顾瑶瑶褪去了火热，压根没有想到观众的反应这么强烈，小小的身躯在大大的舞台上显得有些局促起来，顿时心底激动又羞涩，目不暇接的酒吧里，她瞥到了那三抹转身离去的身影。

        蓦地大惊，在一片热情的声浪中跑下台疾步奔向他们。

        夜色漆黑，酒吧外面是一条又长又窄的小巷。

        顾瑶瑶在没有路灯的小巷里疾步追赶他们隐约可见，却远远距离一大截的身影。

        “喂！你们跑什么！”

        她一边气喘吁吁地跑，一边朝他们的背影喊。晚饭没吃，又消耗了体力去表演，现在还要狂奔，她早就体力透支了。

        可她不能停，那可是救命稻草，得拼命抓住。而前头的三人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呼喊声，脚步连顿一下都没有，却又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喊声，脚步越来越快，渐渐拉开的距离也越来越大。

        眼前的黑影慢慢变成了黑线，她费力地睁大眼睛，生怕一眨眼就消失了，沉重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起来。“你们别跑，跑什么啊，腿长也不能欺负人呐······”

        就算他们回应的是一如既往的背影，顾瑶瑶还是乐观的找个理由慰藉不断往下坠的心脏。

        是她腿太短，多吃了五年的红油抄手也没能改变的事实。

        终于，黑线变成了黑点，若有似无的黑点。

        跑得快要虚脱的顾瑶瑶，热汗淋漓，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视线焦距渐渐模糊。就在前头的黑点准备拐出巷子时，她脚下一吃力，凌乱的步伐硬生生将自己绊倒了。

        砰地一声，直直砸向坚硬的石板路面，紧接着惨叫一声。

        响彻整条巷子。

        刚刚拐出巷口的三人脚步蓦地一顿，显然他们也听到了那一声惨叫，却没有回头。马思源迟疑了一会，说：“是不是瑶瑶姐···顾瑶瑶的声音？”

        “好像是······估计摔了。”一旁的千智赫作出肯定的猜测。

        听他这么一说，马思源有些不放心起来：“那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万一出事了······小凯？”

        他担忧地望向王凯利，小心翼翼地试探，却看不出王凯利脸上有什么变化，仍旧一脸的平静。“她向来爱制造麻烦，收起你那多余的担心。”

        马思源不死心：“可能这次她是······”

        “你见过飞蛾扑火吗？”他漫不经心地问，见马思源顿时沉默，又嘲笑般地自答，“没有见过对不对，所以她怎么可能真的是为了我们······呵，这都是她的一些把戏。”

        第一次见面就如此，后来见面也是，以致她在他心中成了惯犯。不择手段接近他，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是凯皇集团的未来接班人，她不是星探吗？想必早就对他们的底细了解的一清二楚，现在还想演完一出又一出，真拿他当傻瓜吗？

        王凯利抬头仰望了一下漆黑的夜空，低叹一声：“走吧！”

        走了几步，发现马思源和千智赫没动静，回头望向他们：“什么意思，不走？”

        淡淡地打量，沉声的质问，却换来几步外马思源冲他大喊。

        “王凯利，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们不过是回去看看她，只要确认没事就可以了，可是你呢，你在逃避！逃避顾瑶瑶，逃避梦想，逃避你的心！承认吧，今晚我们三人都动摇了，可是现在害怕了，就想逃······哈，我们就是连梦想都不敢碰的懦夫！”

        他僵住。

        马思源却嘲弄般地看着他：“现在的我不会再逃避，你要是害怕的话，就自己一个人待在原地好了。”说完不再看他，侧过脸对一贯高冷的千智赫说，“小千千，我们走。”

        “去哪？”

        “当然是找我们的星探，追梦的路上可不能少了她。”

        “这个提议听起来还不错。”

        “那是。”

        ······

        像唱双簧一样，两人有说有笑，直接无视王凯利的存在，调头走向刚刚疯狂逃离的巷子。

        而在他们身后的王凯利，则像只被人嫌弃的小丑一样，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用哀怨和失落的目光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许久，王凯利背过身，走，快步走，疾步奔跑，他才不要像那两个傻子一样，追求不切实际的梦想。

        他可以无所谓。

        跑，在漆黑的夜空下，巷口大街上，狂跑，夜风吹乱了他的发，也全然不顾。跑，发了疯一样在跑，最后跑到蓝色布加迪跟前，低血糖来犯的他一下跌趴在车头上。

        如同一尊无心的雕像，精美却毫无生气。

        良久，渐渐恢复意识，他突然站起来狠踹了一脚车轮。砰地一声，车子的警报器立马“滴滴”作响。

        他大笑，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大笑起来。

        原以为跑到没知觉，跑到晕炫就可以无所谓，可是该死的，只要一恢复理智，他就看到了心被拧碎，血管爆裂，血液喷洒，失血而死的自己。

        原来，没有梦想，失去自我，被人操纵，是这么可怜。

        原来，他有所谓，做不到无所谓。

        转身看着远远那个漆黑的巷口，迟疑地抬步，走，慢慢走，跑，狂跑，再次发了疯一样朝巷口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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