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突逢

我最终还是屈服了，瞎老头抱着钱袋，笑得眉开眼笑。

        据瞎老头所说，他是根据卜卦算出我要去风鸣山寻避寒草，且不管究竟是不是算出来的，既然他已经知道了，我就没必要继续藏着掖着。

        偶尔，我也会在“我要死了”和“瞎老头也要死了”两个问题间纠结，但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瞎老头就是只字不提。

        除此之外，与瞎老头同路后，我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倒不是因为瞎老头走路不方便，纯粹就是这家伙一路游山玩水，半点没有赶路的样子。

        如此又走了半年，我们终于抵达了北疆，走在边境小城里，抬头就能看见湛蓝的天空，和京城完全是两种风光。

        我惬意地眯起眼，极目远眺。

        瞎老头抄起竹竿，指向天空尽头。

        “那里就是风鸣山。”

        我看了看山头，又看了看瞎老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你是真瞎假瞎？”

        老头笑得神秘莫测。

        “看东西，并不一定都要靠眼睛。”

        “不靠眼睛？难不成靠您那颗单纯善良的心灵？”我仔细端详这厮的额头，心想，难不成这家伙开了天眼？

        小白在不远处摇着尾巴，我灵光一闪，问：“陈老，你认不认识杨戬？”

        瞎老头不明所以：“杨戬是何人？”

        “我的一个远方亲戚，”我淡定道：“跟您一样，爱好养狗。”

        瞎老头呵呵一笑，“原来是志同道合的狗友，他养的什么狗？要是母的，哪天介绍我们认识下，说不定还能和我家小白凑成一对。”

        “……以后有机会吧。”我干巴巴道。

        瞎老头兴致勃勃地点头。

        风鸣山近在眼前，我心里痒得跟猫挠似的，生怕被韩锐捷足先登，恨不得立刻去寻避寒果，瞎老头却一脸淡定从容，皱了皱鼻子，顺着香味找到了一家人声鼎沸的馆子。

        “年轻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敢情中蛊的人不是你。”我翻了个白眼，余光瞄着紧跟在我身后的小白，这狗精得很，我只要稍微走偏一点，他便立马开始呲牙利嘴，不给我任何逃跑的机会。

        馆子不大，里面早已挤满了人，小二一脸歉意地上前，问我们可不可以接受拼座。

        瞎老头爽快同意，小二将我们引到一张桌子前，桌子里侧已经坐了两名男子，桌上放着几道下酒菜，大概在店里，拼桌已经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原本桌上的客人理都没理我们，仍旧兴致勃勃地交谈。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

        “太后下懿旨说要出家？”

        耳畔传来惊讶的吸气声，我惊得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

        不成想，拼桌居然也能听到这么重量级的八卦。

        “震惊吧？”

        我和邻座大哥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邻座大哥惊讶道：“陛下这回是彻底搬倒了太后？”

        对方压低声音道：“可不是么，我听说，陛下几乎屠了太后全部族人，才逼得太后不得不就范，看来宁德侯这一死，对太后打击不小。”

        “听说陛下能成功上位，其中还有镇远将军的功劳？”

        “是啊，谁能想到，卫将军居然是陛下的人，说来也奇怪，陛下手中有这张底牌，怎么还能忍太后这么久？”

        “你懂什么，这叫兵法，谋略！伺机而动，一击致命！”

        “啧，果然是能成大事的人……”对方点头附和。

        ……

        我是真没想到，才几个月不见，顾星迟居然能搞如此大事。

        怎么比记忆里提前了这么多？原著中，顾星迟在中后期才有了抗衡太后的实力，如今男主韩锐还尚未崭露头角，发挥主角光环，顾星迟怎么就已经夺权成功了？

        宁德侯的横死，让原本摇摇欲坠的主线终于分崩离析。

        我长舒一口气。

        管不了这么多了，无论如何，先找到避寒果再说吧。

        凤鸣山绵延数十里，算不上险峻，走起来却颇为累人，我揉着发酸的膝盖，看着一脸悠闲的瞎老头，自叹弗如。

        “老头，问你个事儿。”

        瞎老头转过耳朵。

        “你算卦准么？”

        瞎老头点头，又摇了摇头。

        “准，亦不准。”

        我追问道：“什么时候准？什么时候不准？”

        老头道：“说出来的不准，藏在心里的准。”

        我嗤笑：“藏在心里的谁知道？你这纯属坑蒙拐骗。”

        而后忽然意识到什么，“说出来的不准，那你之前说我要死了，是在瞎扯淡？”

        “……你能这么想最好。”

        就这么一路插科打诨，走到天色渐暗，才勉勉强强走到一个小山头，瞎老头眼盲，生物钟却奇准，嚷嚷着找个山洞休息一晚。

        凤鸣山近在眼前，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担心避寒果先一步被韩锐找到，趁瞎老头睡着后，我便趁着夜色独自溜上山。

        山上的夜晚十分吓人，月光透过树枝照在地上，宛若鬼怪的爪牙，时不时还会刮起白毛风，我硬着头皮向前走，直到周身都凉透了，才穿过一片茂密的丛林。

        再往前，景色就开阔多了。

        我为自己的勇敢点了个赞，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就发现远处传来点点火光。

        山上有人！

        是韩锐吗？

        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心道，绝对不能让他先找到避寒果。

        于是轻手利脚靠近那团火光，走近了，才发现火边正站着两个人，恰好背对着我的方向，看不清面容，看个头应该都是男子。

        怕被他们发现，我没敢继续往前，只能猫在树丛里，看着两人被火光笼罩的身影。

        荒郊野岭，孤男寡男，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思。

        二人似在交谈着什么，又过了一会儿，一人起身，从火堆上取了一只竹碗，恭敬地递给另一人。

        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借着这个功夫往前窜了几步，离他们更近了一些，怕被他们发现，我连呼吸都尽力放轻放缓。

        “您先吃点东西吧。”

        断断续续的声音随风传来。

        我惊讶地张嘴。

        这声音……有点耳熟？

        我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两人。

        说话那人身形好像和飞白有点像，声音也是……那旁边那个……

        我愣了片刻。

        顾星迟？

        他怎么来了？

        白天才刚听到关于他的光辉事迹，晚上就能见到正主，我还真是冲在八卦第一线。

        这人刚夺权成功，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跑到边塞犄角旮旯的地方干什么？难不成是突发奇想想要尝尝西北风的味道？

        富贵人家的爱好果然不同凡响。

        我对此没什么兴趣，想悄悄离开，又怕引起他们的注意，只得先按兵不动，躲在草丛里，瞅准时机溜之大吉。谁知等了半天，这俩人居然一点要睡觉的意思都没有。

        “陛下，恐怕消息有误……”

        “不会。”

        风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

        “我们已经寻了三四日，却并未发现国师下落，想必她没来过此地。”

        我心中吐槽，你们当然找不到了，我这不是被瞎老头拖了后腿，今天才刚上山嘛，你们能找见才怪。

        吐槽完又觉得不太对。

        顾星迟这是来找我的？

        他找我干什么？我难以理解。

        夺权已经成功，女主也救了，我对他而言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这巴巴跑来风鸣山是要闹哪出。

        或许是我脑袋抽了，居然因为他是特意来找我这件事感到些许窃喜。然而下一刻，我脑海里忽然闪现出那日飞箭向我射来的画面，那时，顾星迟不顾一切扑向了瑾儿。

        我暗骂自己，夙契啊夙契，你瞎想什么，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人家只不过当你是暂时的合作伙伴，偶尔给个笑脸，还真当对方对你有意思了？

        “陛下，京中骚乱尚未平息，您不能一直不回去。”

        “再多派人去找。”

        “可是……”

        “别废话。”

        “……是。”

        飞白领命离去。

        顾星迟将竹碗又放回火堆，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似乎在思索什么。

        我趁这功夫，屏息缓慢后退，退到顾星迟注意不到的范围后，果断撒丫子开溜。

        跑了许久，紧张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环顾四周，我发现自己已经跑到了一处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山坳里。

        四周遍布茂密的植被，脚下无路，只能凭感觉探索。我像个无头苍蝇般走到天空微亮，在一处遍布藤蔓的断崖下发现了一个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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