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中毒

我摸索着爬进洞，山洞里面十分干燥温暖，仿佛夜晚的寒凉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在洞外。山洞不大，有些狭长。

        我赶紧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生了堆火，洞里的情况一目了然。

        平整的岩壁，好似有人为开凿过的痕迹，地上遍布落叶，看不见泥土，藤蔓从洞口延伸进来，往洞深处扎去，那里有一个小小的水潭。

        水潭对面的石壁上，一株植物格外显眼，明明是冬天，叶子仍是嫩绿色，它似乎嫌这样还不够招摇，居然又在细小的枝丫末端结出了一颗火红的果子，果子看上去沉甸甸的，仿佛马上就要将树枝压断。

        直觉告诉我，这就是避寒果。

        我瞬间惊讶地张大了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避寒果居然就这么被我找到了。

        我眉开眼笑地跑上前，将避寒果小心翼翼从枝头摘下来，正欲仔细端详一番，就听见背后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某种软体动物的皮肤在地面上摩擦。

        声音继续靠近，让人头皮发麻。我没敢回头，猛地向旁边跳去，再向身后看去，就见一条浑身通红、遍布粗糙鳞片的大蛇正吐着信子，望向空荡荡的枝头，当发现避寒果消失后，那双毫无温度的黑色眼珠看向了我。

        我去？避寒果还有守护兽？

        如果那本记载避寒果下落的杂谈的作者还活着，我绝对要痛扁他一顿——有条大蛇在避寒果身边保卫，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难道不应该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稍微提醒下么？

        能否痛扁他尚且不提，我如何从蛇口逃生才是要紧事。

        我这人，老鼠蟑螂不怕，就怕这种冰凉的软体动物，尤其是面前这位，长得奇形怪状的，一看就不像什么善茬。

        大蛇弓起身子，圆溜溜的眼睛始终注视着我，似乎是在等待时机，准备一击致命。

        我咽了口唾沫。

        “那个啥……我跟你换行不？”

        我从怀中掏出之前吃剩下的橘子，道：“都是水果，味道肯定不会差太多，咱们打个商量，一样换一样……不！二换一，我给你两个橘子，绝对不让你吃亏，你看如何？”

        蛇兄不为所动，鸟都不鸟我手里的橘子。

        这蛇还挺挑食！

        我伸手向怀中的银行卡摸去，无奈道：“那没办法了，被蛇兄你吃了是死，没避寒果我早晚也得死，既然如此，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挣扎一下试试。”

        掏出银行卡，我准备把手往石壁上撞，想弄出几滴血激活它，刚撞了一下，还没擦破皮，蛇兄就忽然发难，一跃而起向我攻来。

        我一咬牙，下了狠劲，使出全身的力气将拳头砸向石壁。

        “嗷！”洞内瞬间回荡起我的哀嚎。

        完了，这下完了。

        我看着瞬间肿起，却一点血也没流的手指，欲哭无泪。蛇头近在眼前，尖锐的毒牙看上去能毫不费力地穿透脖子。

        “闪开！”

        急促的声音响起，我下意识抱头蹲下，就听见一阵破空之声，紧接着，一股温暖的液体滴在手上。

        是蛇血。

        我后知后觉开始发抖。

        “夙契，你在找死么？”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我抬头就看见了满面怒容的顾星迟。

        奇怪的很，原本我心里怕得不行，如今一看见顾星迟，反倒不害怕了，而且心底还窜出一股邪火。

        我脱口而出，“我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才觉得后悔。

        这句话赌气的意思过于明显，好像在闹别扭的小媳妇一般。

        顾星迟皱眉道：“国师就这么不想见朕？”

        这倒是大实话。

        “你可知，朕找了你大半年？”

        我也躲了您大半年啊陛下。

        顾星迟抿了抿嘴角，低声道：“那日……”

        我猜到他要解释什么，连忙打断他，“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离开吧，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顾星迟沉默片刻，似是轻轻叹了口气，道：“罢了，出去再说吧。”

        他将原本握在右手的剑换到左边，腾出右手伸向我。

        我假装没看见，扭头往洞外走。

        “小心！”

        顾星迟忽然喊道。

        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觉眼前一花，一道极细小迅速的红影一闪而过，再回过神来，地面上又多了一条被斩成两半的缩小版红蛇。

        居然还有一只！

        我倒吸一口冷气，心里一阵后怕，幸好顾星迟反应及时，要不今日我依旧难逃葬身蛇口的厄运。

        为了斩杀那条小蛇，顾星迟匆忙间将我拉入怀里，如今我们的姿势十分尴尬。

        我咳了咳，推开他道：“今天多谢你救我……哎！我没使劲啊，你别碰瓷！”

        我不过轻轻推了这厮一把，他居然连退两步，用剑撑住身体才勉强没有倒下。

        我快走两步上前，发现他脸白的不太正常。

        “你怎么了？”

        顾星迟稳了稳身形，重新站起身，嘴角一勾，满不在乎道：“没事，先回去。”

        说完，他居然用手故意揉乱我的头发，然后大大咧咧将胳膊搭在我肩上。

        “脚崴了，走不了路，劳烦国师扶我一把，多多担待。”

        ……小一年没见，顾星迟似乎变得更加不要脸了。

        算了，先不跟他一般计较，反正避寒果已经到手，等下了山，我便找个机会离开，从此和顾星迟相忘于江湖。

        “出了山洞往北走，应该能碰见飞白他们。”顾星迟道。

        “唔，好的……北是哪边？”

        “国师见到朕，激动到连北都找不着了？”他指了个方向，“这边。”

        “陛下，自恋是病，得治。”

        走了半柱香的功夫，我觉得顾星迟搭在我肩头的手臂越来越沉，大有把全部重量都压在我身上的架势，顿时想把他的手臂挪走，刚搭上去，就感觉触手一片湿凉。

        我再次轻轻碰了下那个地方，顾星迟闷哼一声。

        我忽然意识到，手上粘的是顾星迟的血，借着月光看，那血是黑色的。

        我心猛地一揪，问道：“你被咬了？”

        顾星迟没回话，黝黑的眼睛此时正半阖着，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我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后面那条小蛇向我冲来，顾星迟提剑冲过去救我，他应该就是那个时候被咬的。

        被蛇咬了，这家伙居然硬撑着，甚至还有心情调侃我。

        我委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喂，醒醒!”

        “顾星迟！”

        他毫无反应。

        时间不等人，我一咬牙，干脆将顾星迟整个人背在背上，奋力往前走。

        飞白，找到飞白，顾星迟肯定就有救！

        “有人吗……”此时我也顾不上许多，扯开嗓子一边走一边喊。

        “飞白！”

        “瞎老头！”

        “救命啊！”

        惊起一阵飞鸟。

        不远处传来脚步和微弱的火光，在一片黑暗中格外醒目，我紧了紧双手，加快步伐。

        “飞白，是你吗，快来救……”话还没说完，那火光便已出现在面前。

        我蓦地顿住脚步。

        “韩锐？！”怎么是他？

        “夙国师，别来无恙。”

        韩锐拿着火把走近，步伐十分悠闲，仪态也彬彬有礼。

        我下意识向后挪了挪，嘴上含混道：“托您的福，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韩锐轻笑一声，慢悠悠举起另一只手，果然，方才的和气都是假象，此时他手中正握着和之前同样的一柄□□，蓄势待发，只要扣下扳机，我和顾星迟保准被穿成糖葫芦串儿。

        我怕他忘了牵魂，遂好心提醒道：“别冲动，杀了我可是一尸两命。”

        “本殿为何要杀夙国师？”韩锐轻笑一声，“国师怕是没见识过，这世上，多的是比死更可怕的事。”

        我打了个寒颤。

        韩锐逼近我，“没想到在此地还能碰见扶风陛下，本殿可真是荣幸。”

        我警觉地后退一步，觉得这人一肚子坏水，他如今不能杀我，定是再打顾星迟的主义。

        我故作惊讶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认错人了？顾星迟一个皇帝，跑这犄角旮旯来做什么，又不是脑子坏掉了。”

        我一边同韩锐虚与委蛇，一边思考逃脱之法。单打独斗肯定是不行了，且不说我没有武器，还背着顾星迟，打赢韩锐的概率就是零。

        如此绝望的情景，我能做的就只是尽力拖延时间，祈祷飞白小天使能尽快发现我和顾星迟了。

        “别指望搬救兵了，他们早被本殿的人放倒了。”韩锐看穿了我的想法，直言道。

        还未等我回话，就听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韩锐殿下如此说，未免太看不起我们暗卫。”

        “飞白！”我叫道。

        飞白向我行了个礼，挥了挥手，身后暗处瞬间涌出数十人，直接把韩锐团团围住。

        “殿下随我去喝杯茶吧。”

        形势瞬间逆转，韩锐环顾左右，到了句“也好”，识趣地放下手中的弩，被暗卫带离视线。

        我连忙唤来飞白，焦急道：“快来救顾星迟！”

        飞白看见奄奄一息、沾了一袖子血的顾星迟，表情瞬间崩裂，一个箭步冲上前来。

        “陛下怎么了？”

        “被蛇咬了，”我来不及解释前因后果，道：“细节之后再说，快给他解毒。”

        飞白接过顾星迟，一众暗卫忙活起来，有请大夫的，搭帐篷的，即使主子昏迷不醒，依旧训练有素。

        大夫不久就被请来了，我站在帐篷外，迟迟不敢进去。

        过了一会儿，飞白走了出来，我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飞白一脸凝重地摇头，“那蛇毒性极强，大夫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暂时用些解毒的药，但也只能延缓蛇毒扩散。为今之计，只有找到解药才行。”

        我问：“怎么找？”

        飞白道：“国师能否带我去陛下被袭击的地方？”

        我立马点头，凭着记忆找回之前的山洞。

        “他是为了救我才被咬的。”我看着地上被斩成两截的蛇身，心里好似压着千斤重的大石头，“我大概不应该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飞白看着我，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没开口。

        深吸一口气，问他道：“如何才能找到解药？”

        飞白道：“有毒之物，百步内必有解药。”

        我打量四周，除了石壁、水潭，就只剩下那株孤零零的避寒枝干，不知为何，几个时辰前还生机勃勃的嫩叶，居然已经枯萎凋零了。

        难道……

        飞白三两步走上前，捏住那草叶看了许久，沉声道：“应当是此物。”

        他紧紧捏住叶片，“若是没有枯萎，想必这便是解药。”

        我瞪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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