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房间内有些安静，依稀听得见外面路过的人说话的声音。

        最后居然是白唐先打破了平静，他有些歉意地对霍安驰说：“我今天不想再泡温泉了，我们今天早点回家好不好？”

        霍安驰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他们两人各自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霍安驰按铃让工作人员来结账。

        两人在工作人员带着笑意的目送下上了车，不同于来时的轻松愉快，回程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霍安驰怕白唐太尴尬，于是打开了蓝牙，在车内放起了音乐。

        白唐听着音乐，眼睛望着窗外的风景，很久都没换姿势。

        霍安驰知道白唐现在内心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按照白唐刚刚的反应，白唐现在很大可能在回忆过去的事情，若是往最好的方面想，白唐也可能是在……考虑要不要答应他。

        车开进市区后，白唐终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他一路上想了很多，九年前的事情又在他脑中过了一遍，不过很神奇的是这次自己好像没有那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了，霍安驰刚刚那句“请不要因为过去的人事物否认现在的自己”一直在他脑中反复出现，这句话好像给了他勇气。

        之后的路程中他又在想霍安驰，他把自己与霍安驰熟识起来后自己记得的事情也回忆了一遍，恍然发现其实霍安驰根本没有很好地隐藏住对自己的喜欢，只是自己一开始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从九年前到现在，他从别人嘴里听了太多贬低、否定、污蔑他的话，久而久之，或许是大脑为了保护他，让他在很多方面产生了一种钝感，这种钝感能让他避免很多伤害，可同时好像也让他忽视了很多真心和善意。

        从跟霍安驰熟识到现在，他收获了很多快乐，跟霍安驰一起在厨房工作聊天时很快乐，跟霍安驰用社交软件聊天时很快乐，跟霍安驰一起在白记抓到处乱跑的大毛时也很快乐，会因为霍安驰的逗弄发小脾气，会因为霍安驰对他的在意而暗暗开心，会因为霍安驰有很多人追而不舒服，刚刚他还没反应过来那种不舒服的情绪是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在吃醋泛酸吧。

        刚刚霍安驰说知道自己有秘密，而且愿意听自己的秘密的时候他突然感到有些委屈，就好像跌倒了的小孩本来不会哭，可一旦有大人去安慰时反而会哭一样，是有恃无恐，是恃宠而骄，是有人爱时才会出现的情绪。

        他突然想任性一次，想赌一把，想全心信任一次身边的这个人，他想要把梦中总是说不出口的辩解说给这个人听，想要从过去无尽黑暗的淤泥中挣脱出来，想……再爱一次。

        车子慢慢停在了白唐小区外面，霍安驰正准备下车去替白唐开车门，突然听到白唐用有些羞涩的语气说：“你刚刚说的话，就是在温泉区的房间内说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霍安驰先是一愣，随即狂喜，他眼神热烈地看着白唐，颤声说：“算。”然后顿了顿，补充道：“一辈子都算。”

        白唐抿嘴笑了笑，对霍安驰说：“那我接受了。”

        白唐这句话说得有点没头没脑，因为霍安驰刚刚在温泉区说了很多话，但霍安驰立刻意识到白唐是在对霍安驰两个小时前说的那句“可以试着接受我吗？”进行回答，意思就是同意跟霍安驰在一起了。

        白唐说完，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对你好的，你可以相信我。”

        霍安驰听了有些想笑，白唐怎么抢先说了他想对白唐说的话，更多的是欣喜，大脑仿佛在一刻不停地发出喜悦的信号，经由血液这个载体流到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霍安驰觉得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张开来，释放出甜蜜，过快的心跳和一直试图再提高些的嘴角更是直接反映出了霍安驰的情绪，他现在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

        白唐看着霍安驰的笑得过分灿烂的脸，觉得霍安驰可爱中又带了些傻气，这个初相识时稳重的青年英才是因为自己答应跟他交往才露出了这种鲜为人见的表情，白唐觉得自己语言有些贫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但总之就是很快乐。

        霍安驰终于笑够了，他眼里载满星光，清清嗓子故作抱怨地对白唐说：“那我以后是不是要换个称呼叫你，小唐一点都不亲密。”

        白唐心中好笑，之前这人还说因为两人是朋友了，为表亲近，所以开始叫他小唐，现在就觉得这个称呼不够亲密了。

        但朋友跟男朋友确实不一样，白唐之前不知是从电视里还是书中看过一个观点，说是想要维持亲密关系，就得多些仪式感，那他跟霍安驰交往后的仪式感，就从改变称呼开始吧。

        白唐用软软的语调问霍安驰：“那应该换个什么呢？”

        霍安驰说出了心中对白唐的称呼：“我想叫你糖糖，听起来就跟你人一样，又软又甜，让人喜欢。”

        白唐觉得这个称呼听起来有些让他感到害羞，他都马上二十六岁的人了，还被人叫糖糖，像是少年人对爱侣的称呼，也像是大人对小孩儿的称呼，但看霍安驰回答他的速度就知道霍安驰一定早就想这么叫他了，连短暂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于是白唐答应了：“那先私底下这样叫好吗，我想先适应适应。”

        霍安驰看出了白唐的羞涩，分析白唐的性格就能得出结论，白唐大概率是一个不擅长在大庭广众下表达自己感情和秀恩爱的人，他偏内向和传统，糖糖这个称呼只要一说出口，有心人肯定猜到他们两人的关系，这大概已经算是白唐能答应的极限了，他霍安驰在白唐心中的位置比他想象中要高。

        霍安驰没有丝毫不情愿：“好，那我先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和社交软件上这么叫你。”

        “嗯，”白唐点头，“那我需要改变对你的称呼吗？”

        叫老公！霍安驰再一次在心中大喊，然后给了白唐一个宽泛的答案：“想叫什么都可以，你叫我什么我都觉得好听，当然越亲密越好。”

        白唐不擅长这种创造性思维模式，他有些苦恼地表示：“那我需要想想，暂时还是叫你安驰吧。”

        霍安驰笑着点头：“好。”然后又说：“现在作为糖糖男朋友的我想牵一下糖糖的手。”

        白唐眼睛亮晶晶，递出了自己的左手，霍安驰的手比白唐的大，手指修长，干燥温暖，一下就把白唐的手包裹住了，源源不断的热意从白唐泛着凉意的左手一直传到了白唐的心脏。

        霍安驰慢慢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白唐的手背，带着臣服的意味。

        白唐心中滚烫，随即想到霍安驰在温泉区说的话，霍安驰说愿意听白唐的秘密，白唐迟疑了几秒，开口道：“关于我的秘密——”

        霍安驰抬头看着白唐。

        白唐几经犹豫，想说的话却在临出声时拐了弯：“我在我生日的第二天跟你说好不好？”

        白唐心中有哀鸣声，他还是没能鼓足勇气在此时直接跟霍安驰道出当年的始末，刚刚那几秒，他想了很多，最悲观的一个想法就是霍安驰在听了他的秘密后跟当年的同学们一样，觉得自己是个品行低劣的人，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了，所以他说会在生日后告诉霍安驰真相，至少，在那日到来前，霍安驰能一直喜欢自己，跟霍安驰相处的这段时间已经让他收获了很多快乐，即使霍安驰在之后抽身而去，自己也能靠着回忆支撑很久。

        霍安驰静静地看着白唐，刚刚还很快乐的白唐此时好像又退回到了阴影里，他的右手还握着白唐的左手，他就着这个姿势轻轻将白唐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侧着身子抱住了白唐，然后吻了吻白唐的耳垂，在白唐耳边小声说：“好，我们先过生日，生日第二天再说，同时，我希望你对我多些信心，不准胡思乱想。”

        白唐的下颚枕着霍安驰的肩膀，小声应了一句：“好。”

        霍安驰慢慢放开白唐，觉得气氛有些哀伤了，今天是他跟白唐在一起的第一天，他不想白唐回家时还带着沉重的心情，于是决定逗逗白唐：“刚刚在温泉池，糖糖摸到了什么呀，还抓了一把。”

        白唐的脸瞬间红透，他瞪了霍安驰一眼：“不正经。”

        霍安驰笑得像个流氓：“我对待自己的男朋友干嘛要那么客气正经，我就是个俗人，糖糖，你对男朋友的某个身体部位的手感可还满意？”

        听了霍安驰的话，白唐控制不住地回忆起刚刚在温泉池里面发生的事，虽然当时比较混乱，但他也的确感受到了手中东西的大小，确实，挺有分量的。

        但白唐才不会乖乖承认，而且他觉得自己平时也有健身，体力还不错，到时候还不一定谁上谁下呢，他不光这么想，还这么说出来了：“用不用得上还不一定呢。”

        霍安驰瞬间领会到了白唐的意思，他笑着摸摸白唐的头，也不否认：“对，都不一定，到时候才知道。”

        白唐觉得自己隐隐从霍安驰的话中感受到了一丝威胁，但霍安驰又好像是顺着他说的，白唐对于这个话题到底还是羞涩的，于是不再深入计较，对霍安驰说：“等会儿不要忘记接大毛回家。”

        “好，”霍安驰应声，“要一起吃晚饭吗？”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刚刚过去的这一个下午好像发生了太多事，不说还好，一说白唐还真感觉自己有些饿了，霍安驰说得对，对自己男朋友不用那么客气，于是直接点头：“要，我有点饿了。”

        白唐又想到大毛：“我们吃完饭一起去接大毛，然后我再回家吧？”

        刚好霍安驰还没来得及取消西餐厅的预定，于是，在经历了泡温泉、意外、表白、接受这一系列事情后，两人还是按照霍安驰的计划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去宠物店接了大毛，最后霍安驰才送白唐回家。

        这日晚上，白唐看着社交软件上霍安驰发的晚安信息，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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