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酒店门檐和风细雨，原漫站在门外接起薛林电话。
那边萎靡不振的声音用一种十分莎士比亚的语调，“噢！！我亲爱的原漫，我的大画家，我觉得我真是个蠢蛋，居然等你主动联系我。”
原漫站在台阶上，台阶下就是酒店前奢华的喷泉，细雨倾斜，这会儿原漫对着空气眨了眨眼，才想起昨晚自己电梯里最后一句话是保证自己会回电话给薛林。
岑江这些年是发展很好的旅游小镇，道路和建筑都十分有当地特色，古香古色。
酒店喷泉香榭声音模拟了溪沙水流哗哗作响，原漫勾唇，“抱歉，薛林，下次一定。”
薛林这才说那事，“周跃跟你说了吧，那副画人家确实想要，我觉着这事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前方天穹青而不灰，抬眼即可看见一行大白鸟振翅而过，六月初，空气清凉，雨丝斜入，她掀起眼皮子，走入了雨中。
这样的场景一点也不违和，相反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好似这样的浪漫主义行径倒也符合她的性格。
原漫站在细雨中央，雨丝滴落发梢，衣裙，倒挂了两滴在睫毛上，她微敛眸，“再说吧，对了，要问你个事。”
“啊？”
“我毕业那年，画过两副画你还记得么？”
“记得啊，怎么了？两幅都拍出去了，你别说，那会儿我第一次见你，如果我是个男的，我一定会对你一见钟情。”
原漫忽略薛林后半句，把今天的事挑捡着说了个大概，“其中有一副后面转手被我买回来了，还有一副流转到哪去了，你查查。”
薛林愤怒的声音传来，“什么？！你等着，我马上联系律师这个事，妥妥的侵权啊！姐告他个倾家荡产！！”
原漫脚尖踢了踢沿边的鹅卵石，把它踢回旁边的花基，倒不在意是否让人倾家荡产，“麻烦你去问问画现在流到哪了，先这样。”
“等等！”
原漫刚想摁红键的手顿住，把手机放回耳边，挑眉，“恩？”
“我跟你说的男模那事，人我已经找好了，你的微信我推了过去，那学生已经加你了，你那什么，别忽视人家，通过一下。”
原漫顿了两秒，说了句“知道了”掐断电话。
她转身低头通过了一个叫seven的微信，微信的主人马上发了段语音过来。
鲜少有人会第一次加别人就给人发语音的，原漫顿了顿，转身朝酒店走去，点开。
一个很阳光的少年音传过来，“姐姐？我是尚何。”
蓦然间，原漫察觉到某道视线，忽而停住脚步，抬眸。
前方柱子前的人正注视着这边，他眸光深而含光，带着几分笑意就这么看着原漫，“姐姐？”
他笑的弧度不深，唇角微翘，只是语调微微上扬，“男朋友？”
这个人，身上有种介乎于少年人和成年人的矛盾气质，跟那群普通学生看起来不大一样，倒像是一个矜贵又低调的公子哥，尤其是这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顶着那张正人君子的脸的缘故，竟然不会让人感到一点的冒犯，仿佛他只是偶然碰见了无心问一句。
原漫宛然一笑，不答反问，“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她就站在不远处，裙子被风轻吹起，头发丝被雨打得凌乱异常，美感异常。
原漫的眼睛很漂亮，里头简单而纯粹，就这么一定不定看着人时，会让人招架不住。
徐以钛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发夹，走进两步递过去给她，挑眉，“这个掉了。”
原漫一怔，恍然他是来给自己这个的，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以为人故意偷听，她低头接过，真诚道，“谢谢。”
他突然自我介绍说，“徐以钛。”
原漫缓缓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他就这么垂着眼睫，带着笑意看着她，眸里泛着细碎的光，让人觉得好像这个时候也该回他一个名字。
原漫一怔，唇边泛起一丝笑意，“原漫。”
原漫冲他礼貌点头，就要朝酒店里走去，突然想起什么般顿住脚步转过身来，心血来潮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那副画是假的。”
他挑眉，不答反问，“你想知道？”
他的表情似乎在等原漫的肯定答案，原漫愣了三秒，笑说，“不想。”
说完即刻转身，穿过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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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漫回到酒店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再次从酒店下来时已经没人了，她迎面碰上了经理，“那个，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跟我们副总经理说说，那副画的事，我们副总经理说他也不会看，那个，您能不能跟我们副总经理谈一谈……”
原漫看了一眼时间，直接拒绝道，“抱歉，我现在有事外出。”
说完头也不回往外走。
-
原漫打了辆车到达新城附近。
再次回到这座城市，原漫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镇中天气极糟糕，出租车停在中央一家当地人开的叫laprosciutteria的糖油店。
店位于斜坡上，店内的装潢极具特色，屋顶和门檐挂满了风铃和一些交织交缠的变色小灯，烟火气十足。
原漫掀开帘子看了眼，周末人满为患，没有位置，便转身要走被眼尖的胖老板娘叫住。
“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兴走的咧，那边有位置。”
店里都是四四方方的桌子，一眼望到头的五个人，多出来一个空位置。
原漫被领着往前，胖老板问那桌人，“几位，你们放不方便跟这位美女搭个桌？大周末人多，不好意思咧。”
胖老板转身看原漫，招呼她，“来，美女，坐这里。”
原漫刚想作罢，旁边一道微微上扬声音顺着落下，“原漫。”
原漫看过去，看见徐以钛那张脸，也是一愣，“好巧。”
胖老板一下乐了，“你们认识啊，正好，美女，你坐他们这座吧。”
这家店的味道原漫确实怀念，但也不是非吃不可，本来看今天人多本来想走的，但碰见了这些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原地几秒，便在徐以钛对面坐下了。
许风把一杯豆浆推过去，有些高兴道，“我们真是有缘分啊美女，这是没喝过的，干净的。”
原漫接过，说谢谢。
“还没来得及介绍吧，我叫许风，这是我女朋友曲蕊，旁边是郑妙妙。”
面对不熟的人，原漫不是个热情的人，淡淡道，“你好。”
许风看向徐以钛，本以为他会介绍自己，但等了会儿也没听见他出声，突然聪明起来，“你们向对方介绍过了？什么时候的事？！”
徐以钛淡淡勾唇，“她叫原漫。”
曲蕊看了眼郑妙妙，看向原漫，“哪个原哪个漫，你跟那个画家同名？不过原小姐，您是来旅行的？一个人？”
曲蕊说出来的话挺正常的，但给人的感觉总之不太好听。
原漫淡笑道，“算是。”
郑妙妙戳着碗里的糍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原漫抿了抿唇，目光淡淡掠过曲蕊和郑妙妙，觉得两女生同仇敌忾得不要太明显，不知道哪里来的敌意。
加入他们的原漫不说话了，缓和气氛的许风看了眼徐以钛，热情道，“我们几个是来巡演的，漂亮美女，如果明天没什么事的话，可以来看看，刚好多了几张票。”
一个喊原小姐，一个喊漂亮美女，原漫实在听不过去了，“叫我原漫吧。”
外头好似下起了小雨，有附近高中生成群骑车经过的声音夹杂着雨声混进来，店里也热闹，许风一行人从最近上映的电影到学校校花被哪个砖石王老五包养，各种话题停不下来。
原漫顿觉无趣，看了眼外面，好像雨不大，便借着由头要打电话起身出去了。
原漫一起身外出，许风便发现身边人也起身了。
许风看着两人一同外出的身影，“诶？”
郑妙妙起身，“徐师兄……你去哪。”
徐以钛没回头，掀开门帘走入雨幕。
郑妙妙坐下，眼眶有点红，委屈道，“她不就长得有点好看？”
曲蕊赶紧安慰道，“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其他哪里比得过你半点，你本科名校毕业，下半年妥妥保研到首都，徐师兄不是那种许风一样肤浅的人。”
许风：……？
说实话，郑妙妙是他们新闻系花，五官也好看，留着刘海，挺日系的长相，学校里追她的人也不少，但她铁了心要追徐以钛，谁劝也没用。
……
原漫掀开门帘时着实愣了下，她没想到雨还挺大的。
犹豫三秒，她还是朝对面小贩的摊走去。
大概见雨势渐大，小贩老板收拾了东西正推车准备收摊呢，看见原漫过来摆摆手，“姑娘，雨太大，不卖了。”
雨珠滴落在原漫衣裙外纤细手臂上，突然头顶举过一把伞，稀里哗啦的雨声中，一道低哑好听的声音从原漫头顶悬落，“老板，再做两个吧。”
原漫抬眸，他正好低垂眼皮看下来。
只一秒，徐以钛便把眸子抬起，对老板说，“付你两倍的钱。”
说着他便已经掏出了手机扫码付了钱，老板见此，有生意不做也总说不过去，就重新打开了机子，没多久就把棉花糖卷好了，一人一个递过去，感叹道，“帅哥，你对你女朋友真好。”
原漫也不尴尬，只是笑着，“您误会了。”
老板脸上表露歉意，“是吗？不好意思啊，你们看着很登对。”
徐以钛颔首，勾唇，“谢谢。”
原漫一时分不清，他这句谢是谢递过来的棉花糖，还是那句“你们很登对”。
雨势越来越大，老板已经接了老婆的电话匆忙回去收被子，老板的摊位有把很大的伞伫立，原漫站在伞檐下，她的肩头向外，被徐以钛手里倾斜过去的伞遮住，不至于打湿。
这是个十分贴心，让人难以发现的举动。
徐以钛撑着伞站在雨中，她站在伞下。
他挑眉，将手里的东西提了提，似乎已经看出来她不打算回去了，“你点的东西。”
原漫心中讶异，不过是萍水相逢，这人却好似她肚子里的蛔虫，将她看穿看透，原漫敛眸本来想说谢谢，突然目光落在他身后糖油店，透过大厨窗与那行人之中的几个对上。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出于逃避不想回到那个拥挤的糖油店听，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漫收回目光，鬼使神差地对这人说，“跟我去个地方吧。”
徐以钛挑眉，从喉咙里发出滚烫的一个单字，“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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