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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居高临下,一刀杀了姜昱的人,除了东广王还会有谁呢?

        姜昱跪在东广王面前受死的景象不断在罗弦眼前闪现。

        他们将姜昱的尸身偷偷送回王府,用冰保存着他死前的样子。

        把他送回王府,然后在郡主的大礼之后对外宣称东广王义子病逝,再给他追封一个虚无缥缈的世子头衔,让他入藏周家陵园。

        谁会在意一个无亲无故无官无爵的人究竟死在哪一日,谁又会怀疑他是否真的得了急症,不治而逝。

        这不正是东广王惯用的手段吗?

        从他折辱发妻长公主致死的那天开始,还有什么能捂热他那颗坚硬如冰的心呢?

        外面传来那个近卫的声音,他叫两个人把马车里的箱子搬下来。

        罗弦将箱子合住,锁好,躲回树丛当中。

        她取下了姜昱放在胸前的绣袋,那是一只和他当初送给她装丸药的那只一模一样的绣袋。

        血透过衣袍渗到了绣袋上,云纹被血染成了黑红色。

        她不敢再去看那架马车,不敢看那只装着姜昱尸身的木箱。

        她颤抖着打开绣袋,里面只有几片栀子的花叶和三颗治疗她心症的丸药。

        天已经黑了,王府里只有前院掌着灯。

        罗弦用迷烟放倒了郡主房外的守卫和婢女。

        郡主仍未安寝,她坐在床榻上一手摩挲着脖子上戴的坠子,一手拿着那块玉竹节,看得出神。

        “郡主”,罗弦翻窗进来,走到她面前。

        “罗弦?”郡主对她到来的方式感到困惑,她起身把罗弦拉到榻上,放下帐子掩住她的身子,“你怎么……”

        郡主的话还未说完,便罗弦一掌打到脖颈晕了过去。

        一个能杀死发妻和义子的人,难道会不忍心再杀掉一个他不爱的女人所生的女儿吗。

        罗弦喂郡主吃下了一颗能昏睡数日的丸药。

        她要成全姜昱对长公主的愧疚,替他做最后的偿还。

        罗弦与郡主交换了周身的衣物首饰,将郡主背出去放进了姜昱为她安排的那辆水车中。

        知棠郡主与韩家公子的大礼终究没有得成。

        在大礼前夜,众人都在昏睡中时,东广王府后院的几处屋宇突然走水。

        罗弦用柱灯上的烛火点燃了帐子。

        第二天,知棠郡主葬身火海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王都。

        郡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着一架马车里,身边放着一大包银子。

        数日西行,马车已出了俨城,进入西境。

        驾车的人穿着西境人的衣装,腰后别着一把短刀。

        看到此处,时间已到了后半夜。

        这种术法在幻境中常常术力不稳,遗失受问者经历中的某些片段。

        郡主是否有再将萤石从塔楼的砖块下取出来放置到其他地方,在探问到的场景中全然没有得见。

        死去的人是罗弦,而被送到西境的人是郡主。如果郡主曾经带着萤石进入西境之内,我不可能毫无感应。看来萤石并未被郡主随身携带,这些年很有可能就一直在塔楼里。

        但我进入幻境前也身在塔楼,其间还与丁川缠斗了一段,如果萤石就在塔楼顶层的砖石下面,我应当一早便能察觉到。

        我把郡主和罗弦的发丝用帕子包好收到绣袋中。

        想着只要留在幻境里留意着郡主的举动,一切便可揭晓。

        凡事等明日再说。

        晨起推开房门的时候,丁川正坐在我房外的一只小石凳上。

        他见我出来,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坐出来的褶子。

        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把我想要开口问他为何坐在这里的话硬生生按回了肚子里。

        我怕他睡了一晚发现这里并非真正的俨城,或是被我夜半所施的术法扰了心神,发现我举止怪异,想要来质问我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假若我表现得十分沉稳,又或十分惊慌似乎都会加重他的怀疑。于是我努力作出一个带着三分诧异和三分羞涩,温和知礼的表情,向他点头示礼,给他展现一个女子晨起看见一位俊朗男子出现在自己门口时正常的表现。

        “丁公子早”,除了这一句,我暂且还想不出什么更合适,更无关紧要的话来说。

        “醺姑娘早”,他作了个揖来回应我,“听闻八方居上了两道新菜,我想做东请姑娘一试,庆祝我们成为朋友。”

        我对他的到来所设想的千万种情形一时间被全然推翻。

        在我努力做出一个正常女子的表现时,却未忘记了丁川不是一个正常男子。初次送我见面礼就是一颗山参的丁川,果然行事难以预料。

        “也不必这样麻烦的”,我尴尬地笑了笑,“实在太破费了。”

        “上次在八方居里我见你点了碗鱼羹,只是后来有旁人来打扰,都没能好好吃一顿。”

        他在房顶上居然还注意到了鱼羹,不愧是“橘花圆毛的狸猫”。

        “若不尝一尝,离了俨城怕是就吃不到了。”

        我看请我吃是次要,他自己想吃才是真。我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算了算了,是我把他带进来的,总不能连这点吃碗鱼羹的心愿都不叫他实现。

        丁川叫人向郡主通报我们晌午要出府的事,罗弦安排了一架马车来接送。

        到了八方居里,我们仍在二楼找了一方桌子坐下。

        小二候在一旁。

        丁川先叫了一碗鱼羹,此刻正盯着墙上挂的菜名牌子看。

        我见他从头到尾把那挂着的三十几个菜名牌子从头到尾反反复复看了不下三遍,眼睛里冒着喜悦的光。许是每道都想尝尝,实在挑不出来,以致迟迟悬而未决。

        人们总是以为,神族高高在上,不必食人间烟火,只需餐风饮露便能坐而忘忧,自得其乐。

        但我的的确确是要吃饭的,只不过体质不同,几日不吃倒没什么打紧。

        即使是活了近万年,神能不知高出我多少倍的月相也对吃食颇有兴味,到处搜罗别人制菜、做糕和酿酒的方子,还将方子刻在施了术法的小竹片上,整整齐齐地码了一屋子。

        月相还用那些方子与神友交换过不少好东西。除了那本返时造境术,还曾有一颗从万丈玄冰底下凿来的黄玉珠子,也是月相同北地的永夜神君换来的。

        贺里霜最喜欢月相留下那些吃食方子,常常依着方子做些东西拿来给应徒然和我看。

        可惜我始终没能亲口尝尝她的手艺。应徒然又是个偏爱生食,还不喜调味的原始品种,对菜肴的看法常与贺里霜相悖,导致她做出来的东西往往只能被孤芳自赏。

        丁川像个在糖人堆里挑花了眼的孩子,嘴里嘟囔着几个心怡的菜名。他心怡的菜,委实太多了些。

        他看看我,似要向我求助。

        我对南朝的菜色并不熟悉,便叫了小二来问,“听闻你们这里上了两道新的菜色,再算上原先招牌的两三道,各来一份吧。”

        小二领了话退去。

        丁川拿起桌上摆的陶壶倒了杯茶水递给我,“这壶上的图纹很像莲花,但花叶的形状又和莲花略有不同,我从未见过”,他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也递给我跟前来看,“醺姑娘可认得?”

        这壶未上釉,图纹是刻出来的一枝看不出色彩的三殊莲。

        神谱上说,神女长荆化生时,握在手中的花种随之生长结出了两枝红莲,红莲无心,其叶如游丝,瓣尖处一片三分,故名三殊。

        三殊莲从来只在东邻诸岛上生长。没想到俨城与东邻诸岛相隔千里,竟也有人见过三殊莲。

        “这的确是一种莲花,似乎是东邻诸岛才有的品种”,我怕丁川追问下去,不愿说得太多,“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小二端了丁川最先叫的那碗鱼羹来,“姑娘真是博识,这的确是东边岛上的一种莲花,名叫三殊莲。”

        丁川把餐具帮我摆在手边,听着小二的话,疑惑地默念着“三殊莲”几个字。

        小二眼神往旁边桌子上扫了一圈,“这些茶壶上的图纹都是我们老板绘下来请人烧的,各式各样的异域花木都有,像什么三殊莲,仙洲琼花,不落英……什么都有。所以说咱们八方居不仅是菜做得一绝,这壶碗杯碟,垂帘摆件可都各有千秋。”

        这几种花木都不是南朝能得见的。

        丁川环视了一圈,“不愧是开了三百年的店啊!”

        “公子您可真会开玩笑,我们老板盘了这地方开店不过两……”

        眼见要被露了馅,我赶忙插上一句,“你们老板真是见多识广啊!”

        小二立即满面笑容地点点头,“我们老板不仅见多识广,还是个大美人呢!”

        我低头吃着新端来的菜,比郡主府里的好吃很多,比应徒然做的更不知道好吃多少倍。我一向对下厨没什么兴趣,只能勉为其难吃应徒然做的东西,吃得烦了,偶尔到祓庙去蹭上几顿。

        应徒然总是说自己虽然做了不吃,但自己的厨艺是受过贺里霜全程指导的。我想若贺里霜还活着,尝过他每日做给我的东西,心情一定会很低落。

        分路而行之后已有好些天没见过应徒然了,不知道他要做的事做完了没有。

        “醺姑娘”,丁川盛了一小碗鱼羹送到我手边,“鱼羹不烫了。”

        我尝了一口,鱼羹跟应徒然做出来的品相差不多,但似乎加了一点点醋。有了这点醋,整碗鱼羹的味道立时便不同了,难怪她说,要加醋才好吃。

        “多谢。”

        丁川听我道谢,一脸满意地给他自己也盛了一碗,一勺接一勺吃起来,一小碗鱼羹几口便吃得干干净净。

        “你很喜欢吃鱼吗?”

        “我以前住的地方很冷,离市集也很远”,他夹了一筷子腊肉熏笋丝放到我的碟子上,“凡是能吃的东西我都喜欢”,他又给自己也夹了一筷子,“我用温泉水和松茸一起煮过鱼羹,当时还觉得不错,可跟这个一比真是差得太远了。”

        我一向话并不很多,也是因为平常没有什么人能来同我讲话。丁川一会儿一句向我递出个话题,我便顺着答几句,这段饭吃得还算和谐顺畅。

        站在八方居门口,丁川提出步行回王府好消消食。他叫罗弦安排的车夫驾着车在前头慢慢引路,我们跟在后面走。

        一路上丁川极有兴致地谈论着从前在北地的生活,我想他谈得入迷,大概就不会有心思考虑别的,于是也颇配合地表现出倾听的兴致。

        回到郡主府中,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俨城虽在南朝算得上最靠北,温度相对较低的地方,但对丁川来说还是热了不少。送我到屋子前,四下无人,他抬手用袖口抹了抹额头的一点汗珠。

        我想该去看看郡主和罗弦有什么动作,以正午燥热为由提出叫他回房去避避日头,好好睡上一会儿。

        “醺姑娘”,他叫住转了一半身的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心下一惊,不敢转回去直面他的问题,只侧过头反问,“这不是我住的屋子吗?”希望他只是不禁晒,一时间头脑有些不清。但我自然知道这种可能性恐怕很微小。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他的语气低沉而笃定,和之前谈天说地的样子全然不同。

        可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是西境里不知为何得以化生的神女,来这里找东西,打晕他把他带进来都并非是我本意。而我现在还不能出去,且我不出去也无法将他送出去。世人皆知神族早已覆灭,这种话说出来,不仅匪夷所思,搞不好还会被当成什么江湖骗子、臆病不治者之类的。

        “这里的时间不对”,他双手握住我的肩膀把我整个人转过来,“你一直都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看来幻境的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住了。

        “这里是一个幻境”,我迎上他的目光,既然内容要靠自己编排,底气需得足些才真诚可信,“我实实在在是一个修道的人,到这里来是因为在这幻境中能增长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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